不太清楚!這是最敷衍的回答,延遲就是延遲吧,何必這樣敷衍我!讓我親口去問穆怿琛,不是更殘忍?
我轉頭望着窗外,一片晴方好。
孟晨昕坐到我身邊,輕聲說:“清琬,不要想太多了,你身體很虛弱,先養好身體。”
“心都死了,還要身體做什麽?你又何苦要救我!”
“你說過陪我去歡樂谷玩的,還沒去的呢,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你死?”孟晨昕笑着說,口吻溫和下來:“清琬,不管怎麽樣,孩子是無辜的,就看在孩子的份上,振作起來,好嗎?”
“孩子?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怎麽能這麽說,你和怿琛在一起那麽久,終于有了孩子,難道不值得高興嗎?我想要還沒有呢!”
“可是我并不想要。”
“清琬,你可千萬不要遷怒這個孩子,你比我更清楚,怿琛是多麽在乎這個孩子,縱使你恨他,也不能對孩子有想法,知道嗎?”
“在乎?在乎又如何,他能給我什麽,能給孩子什麽,情人的名分,私生子的名分,是嗎?”我的孩子,爲什麽都那麽命苦,一個才三歲就慘死,一個還沒出生就淪爲私生子,老天爺,你爲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
“清琬,你不要想的那麽偏激,事情或許可以峰回路轉,我們要向往美好是不是?”
“我累了,想睡一會兒。”美好!我曾經向往美好,到頭來,一無所有,一敗塗地,我再也不敢向往美好了。
“好,那你睡會兒,你也沒吃午飯,我出去買,睡醒了吃好不好?”
我“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孟晨昕出了病房,我靜靜地望着窗外,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想什麽!他回來時,我沒有睡着,爲了掩飾我故作的平靜,我輕輕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被孟晨昕晃醒了,叫我起來吃飯,我确實有些餓了,就起床吃了一些。
孟晨昕跟我說話,我也是有句沒句的回答,仿佛累極了一樣,一開口就要消耗全身力氣。
吃完飯沒多久,病房外響起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房門被推開,穆怿琛一身新郎禮服印入我的眼簾。
平日裏,我很喜歡他穿襯衫的樣子,可是那一刻,他那一身衣服仿如一根烙的血紅的針,狠狠地紮進我眼睛裏,我的心像是被硬生生的撕扯開,痛的難以呼吸。
我别過頭,不去看他。
穆怿琛坐到病床上,還沒有開口說話,就已經将我摟進了懷裏,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我像是嗅到了他與她的婚禮,我排斥那種味道,激烈的反抗,用力去推他。
穆怿琛的身體一頓,生怕我傷到孩子似的,急忙放開了我:“清琬,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不看他,也不說話。
穆怿琛雙手捧起我的臉,讓我看着他,他目光深深地鎖着我:“清琬,我回來了,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我推開他的手,依舊沉默。
穆怿琛眉心逐漸擰起,不明所以的望着我,隔了片刻,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擡手去解襯衫上的紐扣,那扣子又圓又小,他急切而解不開,索性用力一扯,扣子紛紛掉落,他三兩下扯掉衣服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他是懂我的,可偏偏,他隻是懂我,卻給不了我什麽!
有一種愛,不是不夠愛,是愛的無可奈何,他負了我,我卻不能怪他,隻怪命運弄人,隻怪自己出生不夠好。
聞我不做聲,穆怿琛伸手把我摟進懷裏,褪去了衣服的隔閡,我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熾熱,如烈火一般滾燙,燙得我渾身不舒服。
我沒有力氣去推他,即便有力氣也推不開他,隻好由他抱着,他愛怎樣就怎樣吧!
孟晨昕無聲的看着我們,輕歎一聲:“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穆怿琛緊緊抱着我,抱了一會兒又松開,似乎有些手足無措,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此刻的我對于他來說就像一隻氣球,抱緊了會炸,抱松了會飛。
無措了半天,他輕輕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目光複雜難言:“清琬,你怎麽這麽傻?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怎麽辦?”
我不說話,我什麽都不想說,好累!
“清琬,我知道你怪我恨我,但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是不是?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麽傻了。”他握着我的手,熾熱的唇印在我的手背上,那麽的心酸,那麽的無奈:“清琬,你知道嗎,晨昕說你懷孕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不真實,我們努力了那麽久,終于有了孩子,我們就要做爸爸媽媽了,我好高興,清琬,你也很高興是不是?”
高興?換做往日,我确實很高興,我一定會摟着他跳起來,可今時今日,我已經不知道什麽是高興了,“高興”二字對于我來說,好陌生!
爸爸媽媽!多麽溫馨的兩個詞,隻可惜,再溫馨也不會屬于我們。
我沉默着,不言不語。
穆怿琛繼續說:“清琬,縱使我有千錯萬錯,但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要遷怒它好不好?”
我不說話,我對他,已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不管穆怿琛怎麽說,我就是不理他,說了一陣子,他也覺得無趣了,就問我要不要休息,我不回答,轉過身就躺下了,他拉過被子給我蓋好,坐在病床邊陪着我。
一連很多天,我都不曾和穆怿琛說一句話,他也不煩我,靜靜地陪着我就是,偶爾問問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吃什麽。
我不理他,他也不急不躁,買了胎教書和食譜書,一邊陪我一邊學習。
眼風掃過,見他那麽認真的看着書,我的心像是在滴血,這樣的安甯和美好,我又能留到何時?
十個月?或許,十個月都不需要!
因爲孩子,他回到了我身邊,他所在乎的,隻是孩子!
一陣酸澀湧上心頭,眼角涼涼的,我拉過被子蓋住頭,讓眼淚靜靜落下。
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直到醫生說胎兒穩定了,穆怿琛才帶我回家。
回了家,我依舊不跟穆怿琛說話,隻是,我的冷淡毫不影響他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偶爾還放幾首輕音樂給我聽一聽,緩解心情。
正是中午,我覺得有些困了,就躺在床上睡覺,穆怿琛弓着身子,輕聲說:“清琬,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千萬不要一個人出去,知道嗎?”
我不回答,穆怿琛等了片刻得不到回應,就起身走了。
我閉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醒來時,穆怿琛已經回來了,正在貼畫紙,那牆壁上,全帖着寶寶的畫紙,男孩女孩,各色各樣。
看着那滿壁的寶寶,我那一顆破碎的心像是被縫合起來,再硬生生的扯開,痛的要死掉了一樣,我緊緊攥住被褥,幾乎想将它捏碎。
穆怿琛貼完最後一張,回頭見我醒了,走過來坐在我身邊,笑着說:“清琬,你喜歡嗎,等我們的寶寶出生了,一定也會這麽可愛。”見我不說話,他又說:“有沒有餓了?我頓了湯,你坐會兒,我去拿。”
也不等我同意,他起身走出了卧室,我看着牆壁上寶寶的畫紙,痛心疾首!
片刻過後,穆怿琛端着湯走了進來,坐到我身邊,用勺子舀起來,還不忘吹一吹再送到我唇邊:“你最喜歡山藥炖鴿子,我特意學來的,你嘗嘗。”
我想起很久以前,他說:等你懷了我們的孩子,我就給你做飯吃。
如今,他做到了,然而,又有什麽用,這并不是我想要的!
想了大半個月,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我問他:“你和江幂的婚事……延遲到什麽時候?”
我本來是想說,你和江幂的婚事取消了嗎,可不知道爲什麽,話到唇邊就轉了彎,也許,就爲了那點可憐的自尊吧!
穆怿琛頓了頓,騰出手來握住我的手,答非所問:“清琬,你現在不要想太多,養好身體最重要,要把我們的寶寶養的白白胖胖的。”
再一次失望,再一次絕望,我整個人像是被狠狠摔進了無底洞,無窮無盡的黑暗。
無言以對,我再一次沉默。
穆怿琛把我摟進懷中,低聲說:“清琬,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我也沒有辦法,你體諒體諒我,好不好?”
我嗤笑:“我們的孩子,你打算讓他成爲私生子?”
穆怿琛急着說:“不,清琬,你等我,事情處理好,我一定會娶你,我會給你和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
等?還要等?等來等去,等到一個情人的名分,我等夠了!
那幾天,我不再也穆怿琛冷戰,但也隻是偶爾說說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甜蜜的膩在一起。
幾天下來,我心情也好了許多,就勸穆怿琛去公司,他總是在家裏陪着我,公司和工地都讓孟晨昕一個人忙着,他實在太累。
穆怿琛見我心情好起來,也不想再惹我不高興,就聽了我的話,每天午飯後,我午睡,他就去公司,晚上五點左右回來給我做飯。
那天中午,穆怿琛剛走一會兒,我就開車去了醫院,做了産檢,一切安好。
我緊緊拽着手裏的單子,在主任辦公室門口猶豫了很久才敲門進去,把産檢單遞給他,顫抖着說:“麻煩你幫我看看,什麽時候适合……做流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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