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了很多話,可是看着他,我什麽都說不出來。
穆怿琛輕輕喚我一聲:“清琬。”他伸手來抱我,我全身僵硬,再也避不開他。
他緊緊摟着我,腦袋埋在我頸子裏,熾熱的氣息撲打在耳根,一針酥麻,我意外的的排斥這種氣息,伸手去推他,他卻把我摟的更緊:“清琬,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要對不起做什麽?我要這沒用的三個字做什麽?!
我想要什麽,他再清楚不過,爲何就是給不了我?既然早就知道給不了,當初爲什麽又信誓旦旦的給我承諾?
如果一切的一切隻是一場夢,該多好!如果時間可以倒轉流返,該多好!
穆怿琛擁着我坐到沙發上,雙手捧起我的臉,熾熱的唇落在我的唇瓣上,深深吮咬,我想推開他,他卻反身把我壓在了沙發上,一擡手就要扯我的衣服。
“怿琛。”我握住他的手,他的身體一頓,我摟住他的脖子,用力抱住他:“不要走,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清琬……”
“夏天到了,梅雨季也要來了,上海會不斷的下雨,你留下我一個人,我會害怕。”我把他抱的更緊,好想揉進我身體裏:“怿琛,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穆怿琛不說話,隻是牢牢的抱着我,我心裏僅剩的一點點溫度,在他的沉默中灰飛煙滅,我放棄所有的自尊去挽留,換來他的沉默以對。
我摟着他脖子的手逐漸松開,一點一點下滑,無力的捶了下去。
穆怿琛抱着我,沒有任何松開的迹象,低沉的聲音是無盡的沙啞:“清琬,我和江幂隻是一個形式,我愛的人是你,你等我。”
等?等到什麽時候?我不想再等了!
曾經我答應等他,是因爲他未娶、我未嫁,如今他要娶了,我還有什麽可等的?等他離婚了再來娶我嗎?呵呵呵!
聞我不說話,穆怿琛聲音又柔又苦澀:“清琬,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也沒有辦法,爺爺病重,以死相逼,我怎麽能不從?”他細柔的指尖撫上我的額頭,深深地看着我:“清琬,你給我一點時間,等局勢平定了,等爺爺情況好些了,我一定兌現我們的承諾,好不好?”
等局勢評定,等爺爺情況好轉,那個時候,他已經成爲别人的丈夫,又怎麽來兌現我們的承諾?
我想哭又想笑,看着他問:“要多久?”
穆怿琛沉了沉眸,似乎在思索,卻遲遲沒有回答我。
失望加絕望,等于什麽?有沒有一個詞可以來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有沒有人可以體會到我那一刻的心情?
我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對于他來說,一點時間是多久?一年還是十年?或者說是一輩子?
穆怿琛抱着我,也沉默了,他沒有辦法給我具體的時間,而我,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就算我能等,我能等來什麽?
終歸到底,我們還是沒有那個緣分,糾糾纏纏,分分合合,我們所要面對的,終究是分道揚镳。
穆怿琛在上海留了三天,他竭盡所能的對我好,可我對他的心,已經支離破碎,再也無法縫合。
我的冷淡和不理不睬讓他放棄了對我的安慰,穆怿琛回北京後,我拼命的忙碌,我把所有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的,讓自己沒有空餘的時間去想他,去回憶過去。
到了月中,過度的忙碌擊垮了我的身體,我病了一場,不想去醫院,整天就躺在床上,幾天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二十号那天,孟晨昕一大早就來找我了,看着我憔悴不堪的樣子,他把我罵了好久,然而,我并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麽,隻是望着客廳牆壁上的挂鍾。
看着時針一圈一圈,我心裏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一切的一切,就終結在今天!
十二點的鍾聲敲響時,我仿佛聽到在遙遠的那端,牧師振振有詞的念着台詞,他與她的婚禮,已經塵埃落定。
我忽然想起海關大樓的鍾聲,那道鍾聲,許久沒有聽過了,我看向孟晨昕,他從早上陪我坐到中午,沒有吃飯,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坐着。
我說:“我想出去走走。”
孟晨昕點頭:“好。”
我換上一件白色禮服,和孟晨昕一起出去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外灘,過往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像烙鐵一樣,烙着我那顆碎的無法再剝離的心。
走到白渡橋上,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對穆怿琛說:以後你若負了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如今,他真的負了我,我是不是應該從這裏跳下去?
對,我應該跳下去,雖然他不能履行給我的承諾,可我還是要履行我曾經說過的話是不是?
我傾盡所有爲了他,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如果我爸媽知道他負了我,該是多麽的心疼,我還有什麽臉面回去見我爸媽,見那些親朋好友!
與其痛苦的活着,倒不如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我看着孟晨昕,他正目不轉睛的望着東方明珠塔,側面看他,那是一種無盡的凄涼和悲哀,我爲他心疼,爲自己心疼,我說:“晨昕,你把眼睛閉上。”
孟晨昕疑惑的看向我:“做什麽?”
“不要問,快閉上,倒數一分鍾再睜開。”
“你先告訴我做什麽?”
“讓我們用一分鍾的時間,删除過去的所有記憶。”我胡亂的說着理由。
孟晨昕聽的不太明白,但還是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看着他閉眼,我轉身抓住白渡橋的建築欄,用力往上爬,我穿的平底鞋,爬起來不是很費勁,但是白渡橋上行人多,見到有人在爬建築欄,紛紛擡頭看,議論紛紛,一些人還大喊下來。
行人的叫喊聲驚動了孟晨昕,他猛地睜開眼,四處尋找着我的身影,最後随着行人的目光,擡頭看到了我,我已經爬上建築攔最上面,他憤怒的朝我吼:“顧清琬,你做什麽,趕緊給我下來。”
他抓着建築欄想要往上爬,我急忙說:“别上來,不然我就跳下去。”
孟晨昕不敢再動,語氣也溫和下來:“清琬,你冷靜一點,先下來好不好?如果你真的不想怿琛和江幂結婚,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他回上海,你先下來。”
這樣的話,說給三歲孩子聽都不會被相信,穆怿琛若真的還在乎我,就不會絲毫不顧慮我的感受和江幂舉行婚禮,就算他迫不得已,但爲了我放棄尊嚴挽留他的份上,延遲一些也好,算是對我有幾分安慰,可惜,他沒有!
他如期的和江幂舉行婚禮,他顧慮了全世界,卻唯獨不顧慮我,那麽,就讓他赢得全世界,失去我吧!
我不想再與他苦苦糾纏,這是最徹底的辦法,但願,沒有了我,他會過的很幸福。
我看着孟晨昕,輕聲說:“晨昕,還有一個人在等你,若是再相遇,千萬不要負了她……”
孟晨昕打斷我的話:“清琬,我拜托你,你下來,沒有什麽比命更重要,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你快下來。”
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可偏偏,他的婚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七月的風應該是熾熱的,可爲何,我覺得那樣的寒冷,冷得我忍不住瑟瑟發抖,我揚唇笑了笑:“珍重!”
拼盡全身力氣,用力一躍,跳進那滾滾的黃浦江中!
落水的前一刻,我聽到孟晨昕撕心裂肺的叫聲。
如果……一切可以就這麽結束,那就結束吧,請抹去我前世的記憶,我再也不想擁有那些痛苦的回憶。
老天!如果再投胎,求求你幫我投一個好人家,下輩子,我要堂堂正正的所愛的人在一起,我要名正言順的嫁給他!
穆怿琛,但願這一次,我們真的永别了!
周遭沉靜如雪,好似陰曹地府般,那樣的安靜。
我想看一看陰間到底是什麽樣子的,用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闆,我……在哪裏?
轉眸四處看了看,孟晨昕坐在床畔看着我,見我醒來,他緊蹙的眉宇舒展開來:“清琬,你醒了,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在醫院!我沒有死!爲什麽要救我?爲什麽要救我啊?!
我想吼,喉嚨幹澀的發不了聲,隻能沉默的看着孟晨昕。
他見我不說話,伸手來探一探我的額頭:“還有些發燒,我叫醫生來。”
孟晨昕喊來醫生,醫生給我檢查了一番,讓孟晨昕倒了熱水喂我喝下,又給我量了體溫,最後說:“體溫有點高,我拿點藥,你記得按時吃。”他本要走出去,又囑咐一句:“你身體很虛弱,别再折騰了,不然,孩子就保不住了。”
他說完就走了出去,我猛地從病床上坐起來,瞪着孟晨昕問:“他說什麽?!”
孩子!我有孩子了?我懷孕了?不,不是真的,不要,我不要孩子!
孟晨昕憐惜的捋了捋我垂下來的頭發,難得對我柔聲說話:“你懷孕了,一個多月了,你這個笨蛋,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嗎?我已經打電話告訴怿琛了,他現在在回來的路上。”
我不害喜,所以沒什麽前兆,前陣子總是想睡覺,以爲是生病的原因,可誰知,我竟是懷孕了!
爲什麽?爲什麽來在這個時候?這個孩子,來的真是不巧,我哭笑不得,問他:“婚禮結束了嗎?”
孟晨昕生怕吓到我似的,輕聲回答:“婚禮取消了。”
我苦笑:“是取消還是延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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