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昕拿筆在我頭上敲了一下：“顧清琬，你是來檢查上司工作的嗎？”
我看了他一眼，也沒什麽忌諱：“你在看什麽，幹嘛那麽緊張？”
孟晨昕挑了挑眉，似乎對我的問題很不滿意：“你敢管我？”
他越是不說，我心裏就越好奇，好奇心殺死貓，我也豁出去了：“不會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吧，不然怎麽會緊張？”
孟晨昕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臉嚴肅：“把你剛才的話，給我再說一遍。”
雖然把他當成朋友，沒有上司與下屬之間的那層隔閡，可我也不想惹他生氣，見他有些惱了，隻好松口：“開玩笑的，可别當真。”
孟晨昕笑起來：“把我說的太沒見識了吧，這樣的話我會當真？”他的笑暖如陽春，帶着幾分孩子氣：“其實也沒什麽，怿琛介紹的電影叫我看一看，你來得不巧而已。”
我“哦”了一聲，倒是我思想不健康了！
孟晨昕雙手環胸，上下打量着我：“找我有事？”
我才想起是來告訴他好消息的，就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筆款子的事情，解決了。”
“真的？”孟晨昕欣喜的站起身，笑的十分開心：“你有本事啊，怎麽解決的？”
“我倒是沒什麽本事。”我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補充一句：“江總監可能不會就這麽算了，所以，後面的事情，需要你幫忙了。”
孟晨昕坐到辦公桌上，思索了好一會兒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着我說：“也就是說，他們上前鋒做大将軍，我，在後面撿樂色？”
我“噗”的一聲笑出來：“反正前面的事情你也幫不上忙，那隻好做後勤了。”
孟晨昕瞪着我：“你是在說我沒用？”
“沒有。”
“這麽大的計劃，爲什麽不告訴我？”
“你不行啊！”他的身份和穆怿琛一樣，告訴他也幫不上什麽忙。
“我不行？”
“你行嗎？”
“你沒有試過，怎麽知道我不行？”
“……”
“不覺得很過分嗎？”
我抻了抻他的衣袖：“别鬧，我是不想麻煩你。”見他臉色不大好看，我松了口：“好好好，我錯了行不行，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給你陪不是，行嗎？”
孟晨昕笑起來：“你說的。”
我穩重點頭：“我說的。”
孟晨昕打了一個響指：“ok，這件事交給我，一定幫你搞定江幂。”
我給了他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謝謝孟總監。”
孟晨昕将胳膊搭在我肩上：“顧清琬，你行啊，你一個人的事，把公司領導級别的人全出動了。”
我輕歎一聲：“我在公司四年了，沒什麽成就，還是有點人緣吧！”
孟晨昕低頭看着我：“你在怪怿琛？”
我輕微搖頭：“沒有，我怪他做什麽，就算要怪，也隻能怪自己。”我轉頭看他，他的臉近在咫尺，我急忙推開他：“幹嘛離我這麽近？”
孟晨昕擰起眉心，滿臉嫌棄：“拜托，你還以爲我會吃你豆腐啊，像你這樣的土女人，也隻有穆怿琛那種笨蛋才看得上。”
土女人？！我很土嗎？我隻是過了花枝招展的年齡而已，怎麽就變成了土女人？哼！
我沒有再理他，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答應了晚上請孟晨昕吃飯，自是不能違約的，我不知道他的口味和喜好，隻好等下班後他自己去選餐廳。
吃過晚飯，孟晨昕非拉着我去逛外灘，大冬天的去江邊，我真的很不想去，可是被他抓着又逃不掉，隻能去了。
走在觀光大道上，孟晨昕看見黃浦江的遊艇，興奮的抓住我的胳膊：“清琬，我們去坐船。”
我用力搖頭：“那個船不好玩，不去。”
“不好玩？你坐過嗎？”
“是啊，就是在江面飄來飄去，很沒意思的。”
“怎麽會，你看那上面很多人啊，沒意思怎麽會有那麽多人去玩？你一定是在騙我。”
“我騙你幹嘛，真的很沒意思，還不如在觀光大道上走一走呢。”不去，說什麽都不會去。
“我想去看看嘛，我也沒過坐過船。”孟晨昕挽起我的胳膊，活脫脫的一個小男生：“好姐姐，你就帶我去吧，我好想去看一看。”
這一聲好姐姐，把我骨頭都叫酥了，實在不忍心拒絕，可我真的不想去，就說：“以後得了空，我陪你去歡樂谷玩，肯定比那個船好玩多了。”
“當真？沒有騙我？”
“你放心，這種事情沒必要跟你賴。”我看了他一眼，走到欄杆旁邊，輕輕靠在上面，想起曾經穆怿琛陪着我在這裏的日子，心裏湧起一股酸澀，擡頭看着海關大樓的大鍾，一時間竟愣了神。
孟晨昕扯了扯我的衣袖：“想什麽呢？”
我脫口而出：“想怿琛。”
孟晨昕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我說你一個晚上提不起精神，原來是想着人啊！”
“是啊，他回北京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此刻的我，也沒什麽可避諱的，我想他就是想他，恨不得他立馬飛到我身邊來。
“看不出來你還有女兒柔情，我倒是明白了，千千萬萬的女人中，怿琛怎麽就偏偏看中了你。”
“這是什麽話，我看上去很女漢子嗎？”我瞪着他。
“那倒不是，我一直以爲，像你這個年齡的女人，都會喜歡唠叨。”孟晨昕雙臂搭在欄杆上，轉頭看着我：“就像我媽一樣，整天在我耳邊唠叨個沒完，所以啊，爺爺叫我來上海幫助怿琛，我就覺得耳根子終于可以清靜了，爺爺簡直是我的活菩薩。”
“嗳，我也才二十幾歲好嗎？”
“二十幾歲！”孟晨昕笑容滿面的看着我，那笑容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姐姐，那你是二十幾呢？二十一還是二十九？這可是很有區别的。”
“孟、晨、昕。”我提起腳，毫不猶豫的踢了過去。
孟晨昕反應極快，輕輕一挑就躲過了我的攻擊：“别生氣，姐姐這個年紀的女人，生氣很容易變老的，笑一笑，十年少。”
我懶得再跟他說話，真擔心會被他活生生的氣死。
孟晨昕走到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好啦，開玩笑的，可不要生氣啊！”
“要是跟你生氣，早晚給你氣死。”
“其實我也沒那麽壞，要不是咱兩關系好，我還不氣你呢！”
“……”無言以對，我還是保持沉默吧！想了一想，又扯開了話題：“晨昕，你知道怿琛這次回北京做什麽嗎？”
“不知道，應該是工地有事吧！”
“工地有事爲什麽要怿琛回去？”總部那邊沒有人嗎，要他大老遠的跑回去。
“難道讓一把年紀的爺爺整天往工地跑？”
我愣了一下，問他：“總部沒有其他人嗎，爲什麽非要怿琛回去處理？他父親呢？”
孟晨昕眉心一跳，眸中燃起縷縷我從未見過的光芒，那是一種悲傷的、凄涼的、痛心的、絕望的……複雜的難以言喻的目光。
我的心猛地收緊，看着他不敢再說話，穆怿琛從未對我提起過他的父母，我一直以爲，他父母都在北京總部，可看孟晨昕的樣子，好像并不是那麽回事。
我雙手緊緊扣在一起，安靜的等待着，昏暗的燈光下，我看見孟晨昕眸中濃濃的痛惜轉變成無盡的憂傷，他轉過身面對着黃浦江，隔了許久才說：“他沒有父親。”
沒有父親？！這四個字就像炸彈一樣在我耳邊爆炸，炸我的腦袋轟轟作響，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事，從來都沒有！
我陷入了震驚中，孟晨昕沉浸在回憶的悲傷中，我們兩個久久沒有說話，直到海關大樓的鍾聲響了第三遍，孟晨昕開了口：“這些事，盡量不要在怿琛面前提起，他已經夠累了。”
我心裏有數不盡的疑惑，我想問，我想把事情問的清清楚楚，可看着孟晨昕的樣子，我隻好所有的疑問全部咽回了腹中。
曾經的那些日子裏，穆怿琛身上到底經曆過什麽事情？比我的曾經，還要悲慘嗎？我總覺得他和别人不一樣，因爲在他身上，經曆過别人沒有經曆的事情。
我無法想象那會是一些什麽樣的事情，孟晨昕這個局外人提起來都會那麽悲痛，何況穆怿琛本人呢？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硬生生的砸碎了一樣，疼的劇烈顫抖，我緊緊抱住欄杆，把胸口抵在上面。
孟晨昕用了足夠的時間來鎮定，口吻恢複如往日那般：“沒事吧？”
我竭力讓自己平靜：“沒事。”
“過去很多年了，該忘的差不多都忘了，不要再提就好。”孟晨昕輕歎一身：“清琬，怿琛身上的擔子很大，你平時多體諒他一下，如果他沒有時間陪你，你千萬别怪他。”
“我知道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孟晨昕送我到小區門口，我自己上了樓，心裏被穆怿琛的事情占的滿滿的，以至于好幾次都沒把鑰匙塞進鎖孔裏。
莫名其妙的有些煩躁，我擡起腳用力踢了一下門，那扇門……卻自己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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