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後是個念舊情的人,和尹梓顔一番閑聊,多半是說她和柳如眉的去事。尹梓顔深受觸動,一方面是因她們姐妹情深,另一方面則是因這皇族權貴間的勾心鬥角。
試想,她娘這樣一個心思純良的女子,又怎能入在深宮博弈中全身而退?被蘭夫人欺負是必然。或許在黑風寨郁郁寡歡而終的宿命也不算太差,起碼有外公疼她。
柳如眉已是過去式,而她呢……又是另外一種人生。她和娘是不一樣的,娘還有爹爹念着想着,李淵緻和她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半點感情都沒有,往後的她又該何去何從?難道真的在王府裏耗上一輩子?
離開長德宮,尹梓顔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李淵緻看在眼裏,也沒有多問,事實上他向來沒有半點興趣去琢磨别人的心思,更何況還是這惱人厭的小土匪。
兩人一前一後走後走着,穿過幾許深深庭院,又是一片綠意盎然百花争豔的景緻。
“嗚——”
耳邊傳來嬌嫩的嗚咽聲,尹梓顔低頭一看,殊不知何時候踩住了一隻小狗的尾巴,疼得它瞪着烏溜溜的眼珠直叫喚。那狗崽子不大,卻胖成了一個球兒,它渾身的毛發雪白,乍看之下便是一顆圓滾滾的雪球。
她一陣欣喜,剛蹲下身來抱住它,隻聽有人喚她,“梓顔?”這聲音聽着耳熟,她仰臉看去,與李淵政四目相對。
昨天還依依不舍地道别,今天卻又相見了。老天爺真會捉弄人。她抱着小狗崽兒慢悠悠地起身,尴尬一笑,“淵政,好巧。你在這裏做什麽?”
李淵政想要問些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是追着雪球來的。”說看向她手中的狗崽兒。
“這狗是你的?”她的眼角彎出笑意,星眸閃耀,尤爲羨慕地說,“它真可愛,名字取的也好。”
“不是我的狗,是荀兒的。”語畢,隻見他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梳着垂挂髻,滾圓的小臉透着粉,撲閃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雪球,不說話也不敢上前。
兀自往前走的李淵緻終是停下了腳步,回頭不見那埋頭尋思的身影,這才意識到興許是自己步子太快把她弄丢了。
七王府她尚能迷路,何況是皇宮内院?他正打算回去尋她,擡頭朝不遠處望去,剛巧捕捉到她的身影,見她彎下腰将一隻小狗遞給荀兒,繼而起身同李淵政談笑風生,明明是異常和諧溫暖的畫面,他心底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跟在後面也能走丢,你眼睛長哪裏?”李淵緻還是忍不住過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面色極爲難看,荀兒見了他都有些怯生生的,抱着雪球直往李淵政身後縮。
“皇兄,梓顔她不慎踩到了雪球,這才……”
李淵政的話讓他心裏頓了頓——這兩個人本就是極爲相配的一對,年齡相仿,性格相投,淵政從前心底有尹梓顔,現在定還是有的。說到底,是他不好。
可如今木已成舟,說什麽都晚了。況且這小土匪看上去乖巧,心裏野的很,着實不适合淵政。他就權當以身試險,替淵政收了這個小妖,免得她誤了淵政的終身。
“淵政,你毋需替她說話。”他垂目冷冷地看着一臉不滿的尹梓顔,“怎麽,你不服?”
要不是有把柄在李淵緻手上,她早就和他以命相搏,也不至于白白受氣還不敢頂一句。“沒有,我不敢!”她用力擠着嗓子壓出這句話,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一并發出來。
俗話說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古有勾踐卧薪嘗膽,今有尹梓顔忍氣吞聲。總有一天,她會十倍奉還。
李淵緻不解,不過是件小事,按他以往的脾氣不至于計較到這種地步。今日不知怎麽了,反常的很。他甩袖道:“你這是什麽态度?在九弟面前你也敢和我犟,回頭還不知道會胡鬧到什麽地步。如此冥頑不靈,不給點苦頭便不知悔改。如此,我就罰你三日不準出府,不準吃飯,好好靜思己過。”
她是牛脾氣,遇到困難總喜歡迎頭而上,哪怕傷得頭破血流,也不會丢掉自尊去認輸。“好,梓顔多謝王爺責罰!”說罷扯出極不自然的笑,又作揖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