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李淵緻有些乏了,便早早請退。
回府記起梁帝交下來的事還有些未處理完,睡意全無,又起身去了書房。
回想起适才尹梓萱的那些言語,頓生憐憫——太子風流衆所周知,她受些冷落也在情理之中。他從小就讓着她,因此她分外依賴自己,可今時不同往日,再不能這樣由着她的性子了。
聞聲門外有人,他斷了思緒,“王爺公務繁忙,妾身打擾了。”嘤嘤女聲,格外動聽。
他微眯雙眼,揉了揉太陽穴欲要醒醒神,“你進來吧。”隻聽門被推開,未過許久鼻尖嗅來一陣香味。他睜開雙目,案角已擺上了一碗羹。
“王爺别太操勞,身體要緊,喝碗羹歇歇吧。”良妃關切着溫婉一笑。
“勞你費心了。”說着又重新拾起竹卷,并未再多看她一眼,“我過會兒便吃,你先下去吧。”
“是。”良妃是格外聽話的,生怕惹惱了他。
聽罷也不敢多留,福了福身就要離開。
他是她的恩人,是她的天,若不是他好心收留,也沒有今天的宋良辰。
宋家在外地做布匹生意,她年幼時便與人定了親,前兩年按約定嫁入皇城。哪料新婚當晚,丈夫酒多墜入荷塘一命嗚呼,一夜之間她變成了夫家口中的“喪門星”。
父親在外生意坎坷,家裏姊妹衆多,她并不受寵,即便回去也是日日受人白眼。
那時無依無靠,夫家又執意逐她出門。她在門口跪了三天三夜,卻換來婆婆一句“如此喪門星,留着是要克夫克子,實乃家門不幸。”
她本已萬念俱灰,彼時他剛巧路過,隻幽幽道了聲,“如此就随我回府吧。”她擡頭瞧見他褒衣博帶、豐神俊朗,眼光便再也無法從他身上挪開。
李淵緻對她不薄,也爲她尋過幾處去處,她心有所屬自是百般不願,“良辰若不能侍候王爺左右,不如一死百了。”
春去秋來,一晃兩年過去了,即便隻有夫妻之名,她也心甘情願。
“良辰。”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擡頭喚了一聲。
良妃一陣欣喜,駐步道,“王爺還有什麽吩咐?”她平時幫不到他什麽,見面的時間也少,若能同他多說兩句,對她來說都是額外的驚喜。
“婚期将至,現下準備得如何?”他問。
她心底一陣失落,雙眸頓時黯淡許多,低頭回答:“有趙管家助力,都拾掇得差不多了。王爺請放心,定會令您滿意的。”
“嗯,”他微微點頭,“你處事周全,我自然放心。”說罷又接着閱起竹卷。
李淵緻的心底半分都沒有她,她自然清楚。往日尹梓萱常常上府找她麻煩,她都未耿耿于懷。而今,卻因這素未謀面的七王妃傷心難過,說到底是越來越在乎他了,在乎到有些自私。
她和那位相府的二小姐不同,她隻是個徒有虛名的側室,但那個女人才是替他生子,與他相伴終生的人。
這無處安放的心,日後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