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茶樓裏,尹梓顔雙手撐着下巴,望着不遠桌坐的衣冠整潔,還算是儀表堂堂的男子打着哈欠。
此時,她的腦中除了“我是白癡”這四個字已經容不下其他東西了。
本以爲外公是許她來皇城玩耍了,沒想到還派強子和另外一個壯漢跟着。這也不算什麽,最可怕的是居然是讓她來“相親”的!
這相親自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相親,而是讓她遠觀看這男子是否合心意,按柳正陽的話說便是:“見了面你才知人家是否和你心意,媒人說來說去總是沒個譜。”
估摸着她外公是被她的一口一個“不嫁”給逼急了,這才出此下策。可是她不嫁并不是不滿意人家男子,是發自内心的不想嫁。
“怎麽樣?”強子一旁嗑着瓜子随口問道。
“什麽怎麽樣。”尹梓顔懶得回答,明知故問。
“就是打眼看着這人如何,合不合你心意。”強子很有耐心地解釋。
“是個翩翩公子啊,看他溫文爾雅的模樣,嗯。。。還行吧。”她漫不經心地說。
尹梓顔望着那位公子,見他對着媒婆一張一合的大嘴露出腼腆的笑,覺得有趣極了。心想,媒婆這般大口唾沫橫飛,換作她是那位公子,怕是沒坐一會兒就先跑了。
她不自覺揚起嘴角,巧笑嫣然。
“呦,這哪裏來的小美人兒,看着面生。”
她聽聞有人在同她說話,擡頭便見一位執扇公子戲虐地笑着,那張臉看起來像極了鬥牛犬,年紀輕輕兩頰的皮卻毫無生機地垂挂着,實在是醜。
尹梓顔皺了皺眉頭,不耐煩道:“醜瞎了都,還學人家調戲良家女子。可惜啊。。。老娘不是良家子,勸你一邊涼快去吧。”她瞥了那“鬥牛犬”一眼,又自顧自地嗑起瓜子。
聽完她的一番話,“鬥牛犬”身後的一幫人各個擄起袖管,面目猙獰,一副恐吓的架勢。
強子和此次同來的小哥也不甘示弱,起身揚着下巴。那小哥坐着的時候看不出特别,這會兒站起來,不僅健壯的肌肉顯現無餘,且還整高人一大截,幾乎俯視“鬥牛犬”那行人。
強子見對方吓得臉色發白,刻意迎上前挑釁,頗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敢惹我們黑風寨的人,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活了?”強子揚聲道,此刻茶樓裏一片寂靜,衆人齊刷刷地看想他們。
尹梓顔忍俊不禁~強子這問話的方式還是和她學的呢。
“鬥牛犬”這會兒态度謙卑,頓時覺得像換了一個人:“姑娘誤會了。嗯。。。在下見姑娘花容月貌,隻是想一表愛慕之意。”他微微躬身,眼珠子遊轉着。
尹梓顔冷笑,吐出嘴裏的瓜子殼又撣了撣衣裳,這才起身走到人前,雙手雙手環胸,上下打量了一番“鬥牛犬”直搖頭,“這位公子,表達愛慕之意可不是這樣表達的。希望你公子往後不要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等事,若是像今天這樣遇到姑娘我這樣不是良家子的,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挑眉,語調平淡言語卻直接得很。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在下雖然冒犯了姑娘,可是并不後悔。”那“鬥牛犬”似乎興緻更高了,“既然姑娘不喜歡剛才那種方式,在下願意親自登眉山向姑娘求親。”
這“鬥牛犬”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他雖然沒有做什麽,可這番話聽進她耳裏便是格外不舒服。
尹梓顔深吸一口氣,“你也配?”她的臉色陰沉。
“在下哪裏不合姑娘心意?”“鬥牛犬”一臉自信。
“哪裏都不合!”她怒道。
這樣的人去眉山求親,簡直丢外公的臉皮!
“能配上姑娘這樣國色天姿的,也就隻有在下了。”他不管尹梓顔抛來的白眼,又問:“我娘說了,在這皇城内,沒有有比在下更俊美的,姑娘不要在自欺欺人了。若是姑娘不喜歡在下這樣的,又會喜歡哪樣的呢?”
尹梓顔聽着反胃,這個人根本就是超級自戀狂,打她都髒了手,“你想知道本姑娘喜歡哪樣的?”她皮笑肉不笑,正巧身旁一行人走過,她便随意一指,“本姑娘就喜歡這樣的。”她心想随意抓一個也比這“鬥牛犬”好,于是得意道,“所以,公子不是可以省省力氣,别費那個腿勁去眉山了。”
“鬥牛犬”先才還自命不凡,這會兒整人臉都僵硬了,半句也不敢多說,隻是低着頭道了聲:“見過九王爺。”
“九王爺?”她納悶轉身,隻見一行人正駐足于她身旁,而她蔥白的手指指向的正是一位衣冠華貴的男子。
這個男人足足高她一頭,一身素白的衣袍,腰間垂玉,氣質不凡。細細打量,他面容白淨,似被精心雕琢過的白玉,五官精緻,長得格外清秀。
雖說尹梓顔笃定随意抓個男子都比“鬥牛犬”強,不過這個似乎有些好過頭了。
“不好意思,失誤。”她讪笑着打招呼,并沒有因爲他的身份拘禮,從容得很。
這确實是失誤,她事先也未注意走過的是誰,況且這麽多的人怎麽偏偏就指向他了?
随從已經在催促李淵政,他卻似什麽都聽不到,怔怔注視着眼前的姑娘,眼睛就似着魔般,半分都移不開。
她瀑布般的烏發垂至腰間,紅白呼應的齊胸襦裙襯得皮膚白得通透,晶瑩的雙瞳纖長的睫毛,一雙大眼撲閃着似會說話。
看起來像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和陌生男人講話竟然沒有羞澀扭捏,很是少見。
不過他自幼在皇城長大,權貴家中的姑娘大抵都見過,印象中可沒有長相如此剔透的,美得不似凡人。
她長得好看并不自知,寨子裏這麽些年了身邊也沒有人把她當成一般女人,要麽都是恭敬地稱她大小姐,要麽則是像強子一樣當她是潑辣的野猴子。像李淵政這樣的眼神尹梓顔一時還不能适應,有些不知所措。
“強子我們走吧。”被這樣直勾勾地注視着,她心底覺得怪異,不自覺蹙眉。
聽她這樣說,“鬥牛犬”欲想攔住她又礙于李淵政在不敢造次,隻能眼睜睜見她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