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陽明灘大橋,直行拐上中源大道,沒走多遠就看到一個規模普通的高層小區,這個小區在濱城算是極偏遠的,小區内的居民至少有一半是村子回遷戶,市裏人到這邊買房子的委實不多,周邊的生活設施都不全,小區外圍基本是些飯店的門臉,居民們買菜都得指望菜農開着賣菜車過來,這會大道上隻晃蕩着幾頭喪屍,這并不能說明這個小區裏就是太平的,隔着那些賣菜車和破爛不堪的雜貨攤子,即使隔着車窗,我們也能聽到小區内隐約的屍吼聲。
街面上的幾頭喪屍突然看到有活動的東西靠近,緩慢而堅定的迎了上來,并且興奮的發出吼叫,這種夾雜着呻吟的呼哈聲任何時候聽起來都令人不寒而栗。
我們始終不知道喪屍到底懂不懂彼此通氣這種必須具備一定智商才會有的行爲,我們隻知道,隻要一頭喪屍嚷嚷起來,其它的喪屍鐵定也會呼應着吵吵個不停,果然,街面上的幾頭喪屍,成功的将小區内隐匿着的大量喪屍激活,一陣又一陣的屍吼聲從小區内傳來,令我登時緊張起來。
“就這幾頭蒜,沒事!”顧哲北的後腦勺就象長了眼睛似的,輕描淡寫的安慰了我們幾句,然後直直的撞向沖在最前的那頭男性喪屍,車頭發出砰的一聲後,車身又劇烈的颠簸了兩下,沒有絲毫的停頓和猶豫,顧哲北又撞向第二頭。
這種硬生生将喪屍撞倒輾過去的無情行爲,居然引起了我内心一絲絲痛快,也許每個人的内心深處,都有顆暴虐的種子,隻是在和平時代得不到釋放罷了。
幾輛車在小區内的大批喪屍循聲殺出來之前,順利将那幾頭攔路屍輾死并迅速的通過了這個危險的區域。
“這是離楓葉小鎮最近的居民區了。”顧哲北告訴我們,“但願這小區裏的喪屍沒逛到橋那面。”
高層小區一過,就是座橋,橫渡一片橫渡一片水域,這片水域是松花江的小分支。
而現在,江面已經上凍。
橋上居然一輛棄車也沒有,隻有一頭獨自徘徊的喪屍,它茫然的站在橋邊,不知在眺望什麽,聽到汽車的響動,它轉過身,沒等有所行動,我們的車就從它身邊輾雪而過,我并沒回頭查看它是否跟蹤而來,即使它想,它也跟不上。
一頭喪屍對于我們,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
過橋再直行,路過一個空曠無比的工廠後,楓葉小鎮那獨特的小尖頂建築,已經可以看到了。
小鎮外的停車場上,停着幾十輛車,甚至還有一輛公交車,但都頂着雪帽子老老實實的蹲着,能看得出來,這些車是車主們規規矩矩停放的,而不象我們來的路上,是倉惶丢棄或是被撞得裏倒歪斜的。
我們開着車剛進停車場,顧哲北就低聲罵了一句,“媽的!”
其實我們同時也看到了,小鎮1号出口的大門緊緊關閉着,不用想,這裏已經有主了。
“這麽好的避難處,有人占了也是正常,大不了,咱們就出城,或者再尋個地兒。”我安慰顧哲北,自己的心中也是失望萬分。
幾輛車都停在1号門外,沒等我們的人下車,1号門上面,也就是二層的窗戶内居然露出了幾張人臉。
顧哲北回頭看看我們,“他們肯露面,也許有的唠,你們等我。”
他跳下車,洛小念忽然靠在我身上,用輕得隻有我倆才能聽到的耳語說,“姐,那人好象是劉家林。”
我急忙凝神向着二樓窗戶望去,離得遠,對方又半遮半掩的,隻看了個大概,但确實很象那個人。
“要真有他,還好了呢。”我輕聲笑道,“至少說明這裏面的人不是殺人越貨的末日強盜團夥。”
劉家林,濱城市煙草公司的一名煙草督查,32歲,洛小念的前男友之一。
這個人,說不上是啥好人,但也不是什麽壞人,算是個貪玩的普通男人吧,長得還蠻俊朗的,不然之前洛小念也不會跟他相處了三個多月。
洛小念沒作聲,卻一臉不爽的神色。
開始她對劉家林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剛認識那會,劉家林對洛小念非常上心,絞盡腦汁的想浪漫點子追求她,每天車後座都堆着幾百朵新鮮白玫瑰去接洛小念下班共進晚餐,吃遍濱城最高檔的餐廳,請她看電影從來隻進VIP廳,兩人躺在那種自由調節的大沙發上,吃着進口食品店買的零食,享受得不得了,洛小念說公司忙,不願爲了午餐占用工作時間,他就每天去不同的餐廳訂餐,中午十一點準時将午餐送到我們的辦公室,公司的員工都看在眼裏,令洛小念覺得很不好意思,無奈之下她中午隻好也跟他出去就餐,直到她發現,劉家林的同事朋友圈有很大的問題爲止。
在洛小念答應做劉家林的女朋友之前,劉家林沒帶她見過任何一個自己的同事或朋友,洛小念也沒挑他這個理,因爲她也沒想好同不同意,而在劉家林熱烈的追求了她三個月之後,加上劉家林的顔值并不低,外貌協會會長洛小念終于動了心,在一次浪漫的法餐後,她接過了劉家林送了三個月也沒接受的小禮物,一根耀眼的項鏈,劉家林明白,洛小念總算肯做他的女朋友了。
這個劉家林一時興奮不已,恨不能昭告天下似的,将洛小念帶進了他的朋友圈,一個洛小念根本就接受不了的圈子。
第一次見到劉家林的朋友們時,洛小念還以爲那幾個臉上皺紋能夾死蒼蠅的中年男人是帶着女兒出來吃飯,畢竟看年齡的話,說那是兩對父女還是很恰當的,而另外幾對年輕些的情侶,洛小念也天真的以爲那是正常的男女朋友或夫妻。
可這樣聚過幾次後,洛小念覺得不對味,看着象父女的怎麽喝完酒摟摟抱抱親上嘴了?年齡相當的那對情侶中的男人,居然趁着女友去衛生間的功夫,接起電話就喊:“媳婦,你先睡吧!别等我,我這還沒完呢。”甚至還有一混蛋,在電話裏罵他老婆沒帶好孩子,放下電話就摟着旁邊的女人起膩。
洛小念看明白了,這特麽就是一個爛人圈!
洛小念對劉家林翻了臉,劉家林還委屈得要死,直呼他自己不是那種花心的人,隻是哥們都那樣他也管不了,不關他的事。洛小念氣笑了,合着在這一灘爛泥溏裏,就你一朵白蓮花呗?你在那騙誰呢!
總之,洛小念再也不肯接劉家林的電話,劉家林隻好去公司門口堵,但洛小念半點沒客氣,直接報了警,劉家林無奈,這件事便就此不了了之。
洛小念對與劉家林的這一小段是非常排斥的,她覺得自己被劉家林愚弄了,氣得要命,其實她更氣自己對顔值高的男人缺乏抵抗力,糊裏糊塗差點被劉家林帶進一個糞坑,想起這事她就會炒雞不爽。
真沒想到,這人的命還挺硬,末日裏居然活了下來。
我們姐倆在這回憶往事,那邊顧哲北與小鎮裏的人不知達成了什麽共識,1号出口的大門居然開了。
幾個男人從門内走出,這下子距離近,我定晴一看,嘿,其中一個可不就是劉家林麽。
洛小念吸了一口氣,焦急的問我,“姐!鬼哲北打算帶咱們進去嗎?”
“看樣是的。”我見顧哲北一臉輕松的回轉,而對方又敞開大門,想是迎接。
“哎,真鬧挺!那幾個男的全是劉家林同事!”洛小念煩惱的低下頭,把頭發都扯亂了。
這時顧哲北已經上了車,“對方人不多,不到二十人,差不多一半是女的,聽咱們也是男女老幼,估計幹不了壞事,同意接收咱們進去一起住,但得給他們些吃的,我同意了。”
洛小念尴尬的盯着我,可我這時能說什麽?因爲洛小念一個人的私人原因讓所有人繼續在外面晃蕩麽?剛才我們已經看到,過了這個楓葉小鎮再向前,基本就是出城的路,除非我們去剛才路過的空曠工廠,可那裏有沒有喪屍,有多少,我們一無所知,要清理一座工廠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天内也完不成。
天黑之前,我們必須找到安全的地方落腳,其它的都不重要。
我看着洛小念輕輕搖頭,她會意,什麽也沒說。
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倆嘀咕的時候,溫言她們有沒有聽到什麽,但她們都沒提問,也沒有什麽異樣的表現。
隻不過是小念的前男友,沒所謂的,這都什麽時候了,誰會在乎那些不重要的事呢?活命才是最要緊的。我暗暗的想,汽車已經駛入了小鎮。
小鎮一号門内有個不算大的小廣場,我們這幾輛車将廣場添滿,大家紛紛從車上下來,洛小念把帽子往下用力拉,口罩也掏出來戴上,我暗笑,她這是怕劉家林認出她麽?
這邊我們抱着孩子剛下車,就聽到一個男人對着顧哲北笑道,“兄弟,說好的,可得把吃的分給我們一部分。”
擡頭看去,說話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瘦高,滿臉的皺紋,卻長着一對桃花眼,此人年輕時,應該也算是個潇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