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阿姨建議飯鍋支架什麽的不用收拾,說明早還得做頓飯,但顧哲北堅持讓大家将東西清理幹淨收了起來。
這家紡城裏有衛生間,居然還挺潔淨,足可見災變前這樓裏沒多少人流動,這會倒便宜了我們使用。
顧哲北将男人們分了三批守夜,輪流睡覺,讓我們隻管好生休息,什麽也不用擔心。
我給涵涵換了一條新紙尿褲,小家夥已經睡着了,我替他掖好被子,轉身将沉甸甸的舊尿褲卷了起來塞到帳篷之外,卻被一個人抓住了手。
“良辰,出來說個話。”顧哲北低低的聲音響起。
洛小念和溫言與我和涵涵是睡在一個帳篷的,這會她倆剛躺下正小聲聊天,見我拉開帳篷要出去,洛小念咦道,“姐你腎不太好哎,剛剛不是去過廁所?”
“你才腎不好,睡覺!”我笑罵道,這時她倆也看到等在外面的顧哲北,不由小聲笑起來。
顧哲北拉着我從帳篷之間穿過,一直轉了個彎,來到一處象是水吧的地方,那有個小圓桌,還有幾個小圓椅,我們面對面坐下,我用眼睛望着他,結果卻聽他說了句,“其實吧沒啥事……”
我一怔,心中升起一絲溫暖,這厮原來就是想跟我呆一會啊!
我正美着,顧哲北壓低聲音說道,“良辰,胡落落信不過,關鍵時刻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啊?你是說今天她急着去救鵬少的事吧?其實可以理解的……”
“可以理解,但不能信任,這是兩碼事,”顧哲北面容嚴肅,“人在最危急的時刻一定隻會顧及自己最在意的人,之前我把她想得太仗義了,看來女人就是女人。”
這話聽得我有些不舒服,但仔細想想,胡落落也确實如此,倒不知如何反駁。
“錦茉是個可以交出後背的夥伴,曉正這個哥們更不用說,本來我不想讓他和你妹妹走得太近,但現下也沒有更合适的保護人選,希望他自己能想明白吧。”顧哲北意味深長的看着我,原來也是明眼人。
我動了動嘴唇,想替洛小念辯解幾句,卻實在不知怎麽說,素來侃侃而談的我,在顧哲北面前,竟然一再變成了啞巴葫蘆。
顧哲北拍拍我的肩膀,順勢攏了下我散亂的頭發,手指帶着溫熱滑過我的面頰,停留了一秒。
“我一定會帶着你活下去,良辰。”顧哲北喃喃道,他的眼神灸熱,嗓音低沉,令我心跳加速,不敢再正視他的眼睛。
“走吧,早點睡,明天會更辛苦。”顧哲北忽然站起,轉身就走,我失落得象與五百萬大獎擦肩而過,又覺惱怒,這個家夥!這個家夥……
也許在凱德裏習慣了安穩的夜晚,我睡得很踏實,一隻手抓着涵涵的小手,幾乎沾上枕頭就迷糊了過去。
夢裏我和顧哲北坐在一個很高的地方,能看到藍藍的天空近在咫尺,但我并不害怕,反而覺得這裏真是個無人打擾的絕佳所在,可以和他靜靜的這樣坐着,即使什麽也不說。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驚悚的尖叫,我轉頭看顧哲北的嘴,疑惑的想他怎麽叫得這麽難聽,然後他說,你看什麽?又不是我喊……
驚醒的瞬間我有點反應不過來,腦袋僵僵的,身體象是失去了知覺,不受大腦的控制,而那狂亂的尖叫卻從夢中延到了現實,在耳邊越來越大聲。
不對!這不是做夢!我總算清醒過來,騰的坐起,溫言和洛小念也陸續起身,隻有涵涵還在睡着。
“出事了!”我下意識的叫道,那叫聲離我們有段距離,但越來越近!
“良辰你們先不要出來!”顧哲北的聲音在帳篷外響起,“外面黑,出來太危險!”
我身上一突突,溫言伸向帳篷拉鏈的手縮了回來,外面越來越嘈雜,大家都醒了。
“到底怎麽了?”我隔着帳篷問,但顧哲北沒回答,他似乎剛剛離開。
“救人呐五樓有喪屍啊!”尖叫聲的主人終于喊出了一句完整的話,是個女人,但她的聲音已經被驚駭扭曲,我無法聽出那是誰。
“有多少?!”顧哲北低吼着問,他的位置确實不在我們的帳篷之外,應該在靠近扶梯那裏。
“不知道,我走在最後,聽着前面亂起來我就跑下來了,嗚嗚……”女人說不下去,大哭起來。
“大家抄家夥!大勇你們留在一樓,城管隊的哥們跟我上去救人!”顧哲北将他最信任的兄弟留下保護我們,他帶着其他人順着扶梯沖了上去。
外面這麽吵,涵涵居然還睡得香甜,佩服幼兒睡眠質量好的同時,我也更安心,輕輕将帳篷的拉鏈滑下一半,發現大勇,唐曉正和潘峰象三尊雕像一般背對着我們圍在帳篷之外,而手電筒的光亮全都指向了扶梯方向。
“大勇!”我小聲喚道,他回過頭看着我說,“快回去,外面有我們看着沒事。”
“到底發生什麽事?你們不是檢查過五樓嗎?”我心裏疑惑太多,就這麽憋在帳篷裏隻怕要憋出病來呢。
“檢查過啊,有兩頭讓我們給剁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呢。”大勇撓頭,唐曉正轉過頭來低聲說,“是駕校那些女的,剛才結伴上樓說用樓上的廁所方便,也不知道怎麽跑到五樓去了,良辰姐别擔心,不會有太多喪屍的,北哥沒事。”
“一樓不是有衛生間……呃,肯定是嫌我們用過不太幹淨。”洛小念說道,“她們也夠倒黴的,關鍵是跑那麽高幹嘛!”
那邊還有女人在哭,但沒聽到有誰安慰她,我歎口氣,重新拉好帳篷拉鏈,将自己的刀在腰上别好,想了想,起身又鑽出帳篷,将放在旁邊的嬰兒車掀開網子,再示意洛小念将涵涵抱起遞給我,将這個呼呼大睡的小家夥輕輕放進嬰兒車裏,蓋好小被子後摸索着将嬰兒車的遮陽罩蓋嚴,唐曉正又幫忙把鐵網也罩牢拴緊。
洛小念和溫言也跟着鑽出了帳篷,潘峰過來輕聲說,“你們就在帳篷裏躲着,出來幹嘛?”
“帳篷能擋住喪屍嗎?事先把涵涵保護好才行,再說我們又不是老弱病殘。”我将嬰兒車推進旁邊的店鋪裏,藏在最裏面,夥伴們圍在這個店鋪的外面,這樣一來我心裏有了底。
視力稍稍适應了黑暗後,借着手電光我看到大家幾乎都從帳篷裏鑽了出來,擠擠挨挨的集中在外圍,我們倒在最安全的位置,左手邊胡落落站在鵬少和羅偉的身前,果然第一個想保護的是最在意的人,顧哲北看得很明白,但那是無可厚非的。
奇怪的是我沒看到蘇默然和他們幾人在一起,這個小兵說是留下保護鵬少,但确實沒有隻顧着鵬少一個人,向遠點望去,他居然在人群的最外圍,承擔起了前鋒的責任。
樓上的屍吼聲中偶爾會夾雜着幾聲男人的暴吼和慘叫,每每聽得我心直哆嗦,情況似乎不太樂觀,喪屍的數量不象我們猜測的那樣少,但現在我們沒法向樓外撤退,夜晚的街道上有着無法估量的危險,此刻,我們唯有握緊手中的武器,焦慮而無奈的在這裏等待顧哲北他們的回返。
有幾次我很想催大勇他們上去幫忙,但話到嘴邊又咽下,一樓難道很安全嗎?如果在那黑暗之中突然也冒出一波喪屍,我們餘下的這些人難保會被殺個措手不及,而且我了解顧哲北,如果他需要救援,他一定會派人下樓,不會在樓上蠻幹的。
足足過了三四十分鍾,樓上靜默下來。
所有人屏住呼吸盯着扶梯方向,所有的手電齊涮涮照射着那個方向,回來的,會是哪些夥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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