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樣直候到了後半夜兩點,那個三單元門前兀自靜靜的沒有人現身,顧哲北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失誤,一看時間正是普通人睡得最沉的時刻,便拉着大勇悄悄向三單元潛去,打算再去五樓探聽個究竟。
沒有路燈的城市夜晚本是極黑暗的,他們靠着雪光小心前行,活死人的視力很差,到了晚上大概完全無法視物,所以遵循生物的習性,光線黯淡時它們便處于休眠狀态,休眠歸休眠,它們隻是不亂竄而已,并非真的睡着了,顧哲北發現喪屍不象人類那樣需要休息,即使一直不睡覺,它們也不會出現困倦現象,所以兩人在夜晚的街道上出沒,是冒着極大的風險的。
兩個人背靠背彼此掩護四面觀察謹慎前進,連呼吸都放緩了幾拍,總算來到了三單元門前。
誰知沒等他們進到單元門裏,他倆附近的地面忽然炸出一聲巨響,竟是有人從空中扔下一支二踢腳!接着又是一串挂鞭從天而降喧鬧的響起,這下好,四面八方蟄伏的休眠屍群全被驚動,黑暗中屍吼聲連成了片,眼看着就要包抄過來。
顧哲北和大勇知道被人算計了,可此時最重要的是脫身,顧哲北在最短的時間内決定,不能躲進三單元,白天他倆已經在這個單元裏檢查過,沒有什麽合适藏身的房間,那些能進去的房子,門鎖大多被破壞掉,假如他們躲進去,根本擋不住追殺而來屍群的撞擊,那可就成了甕中捉鼈無處可逃了。
白天觀察地形時,顧哲北記得在這個舊小區的旁邊有一家私人診所,看着非常堅固,一樓的門窗都帶着防盜欄,隻是門是關着的,現在他要賭一把,假如那門是鎖死的,那他倆隻好見機行事了,總比被一群喪屍堵在一個單元裏出不來強。
于是大勇匆忙的對着三單元裏低吼了一句灰太狼經典台詞:我一定會回來的!之後,兩人便撒丫子向着那家診所沖去,果不期然,沒等沖到診所之前,他們就遭遇了第一波黑暗喪屍,好在隻有三四頭,成不了什麽大氣候,讓兩人如同剁瓜切菜般砍翻,未等大批喪屍軍團殺到,他倆已經奔突到了診所門前。
顧哲北充滿希望的握住門把一用力,心就涼了,那門果然是被鎖上的,他不甘心的又使了幾下力,沉重的防盜門紋絲未動,而身後夜色中的奪命屍影已經綽綽的進入了視線之中。
“大勇,上房!”顧哲北豈是等死的人,這診所一樓門窗都帶欄杆,對他這個攀岩高手來說就是現成的梯子,抓着欄杆他隻三兩下就到了二樓的平台上,俯身看時,卻發現大勇挂在欄杆上還沒上來。
“大勇你趕緊的呀!”顧哲北伸手扯着大勇脖領子玩命往上拉,這才發現大勇真的象頭熊那麽沉重,而大勇拼盡了力氣也是再難向上移動分毫,那鐵欄杆被他扯得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聲,顧哲北手心滲出了汗,這樣下去,不等大勇上來,欄杆要先被他扯掉了。
幾頭喪屍踏雪而來,奔着大勇的屁股就撲了上來,大勇看不見自己身後,可顧哲北看得清清楚楚,一咬牙,他擰身又從欄杆上順到地面,用肩膀扛住大勇的鞋底子,氣運丹田,悶喝了一聲“起!”
大勇也是拼了,将個胖大身子全部貼在欄杆之上,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用盡全力向上攀附着,可惜仍然未能翻到二樓。
眼看着喪屍們就要撲到眼前,顧哲北不得不從大勇腳下抽身,想着先殺了這幾頭要命的鬼再說,可适身太過用力,這時居然眼冒金星,不由大駭。
千均一發之迹!防盜門居然開了,一個黑影如幽靈般從裏面悄然竄出,沒等兩人看清,就鑽進了殺到門前的小屍群之中,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那幾頭喪屍居然安靜下來,一動不動,但仍然低低吼着,顯示着内心的不甘。
“快點進屋!它們多了我也沒辦法。”黑影匆匆回轉,對着從欄杆上溜下來的大勇和發怔的顧哲北說。
三個人迅速進了診所重新将門鎖死,門外很快傳來喪屍們的拍擊聲,黑影,就是徐進,在漆黑之中引着二人上到二樓,讓他們摸索着找沙發坐下,也不說什麽,就那麽靜靜的聽着樓下的吵鬧,直到喪屍們失去目标重新離開或休眠。
“謝謝!”顧哲北聽外面安靜了,這才出聲道。
“哼,我再不出去,你們這哥們可要把我家房子拆了。”徐進不滿的回答,“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敢大半夜亂跑的,你們簡直是找死。”
“兄弟要是早些開門,我們也不會上房了不是?不知兄弟在這裏藏了多久?”顧哲北并未對黑暗中的陌生人完全放下心,他甚至還在懷疑,面前這個人會不會是那個活剖女子的變态。
“多久?這是我們家祖宅,我從出生就住在這裏了。”徐進冷笑,“要不是怕你們這胖子把防盜欄杆扯脫了,我還真不想開門理你們。”
大勇不高興的說道,“别站着說話不嫌腰疼,你要二百多斤也靈活不起來。”
顧哲北咳了一聲,畢竟這人救了他們,說話再不中聽也不好跟人家嗆起來,便轉移了話題,問這人的姓氏。
徐進便與他們交換了姓名,他剛才抱怨歸抱怨,倒也沒計較大勇的無禮。
徐進是主人,占了主動權,問了一大堆兩人災變後的生存問題,聽到他們就在附近的凱德廣場駐紮,十分感興趣,對商場裏的物質和防禦設施細細的問了不少。
這麽一聊下來,天色漸漸的發白,顧哲北也看清了這診所内的情形,發現他們所處的是一間診室,挨排擺着長條小床,牆上挂滿了錦旗,内容無外乎感謝及稱贊徐進大夫妙手回春之類。
看來這徐進還真是個厲害的大夫,顧哲北暗想,他會是那個解剖女子的變态麽?解剖大活人往肚子裏塞玩具這種惡趣味,普通人恐怕做不來吧?這個徐大夫很可疑!
可是一想徐進能将喪屍都定住,顧哲北就覺得,他和大勇兩人都夠嗆能拿住此人,還是想辦法智取。
“徐大夫,你從災變後就自己住在這診所裏,靠啥活着呀?早就停水斷電了吧?”徐進的問題總算告一段落,輪到顧哲北開始套話。
徐進穿着一件有些發黃的白大褂,手裏擺弄着幾根銀針,本來神情淡淡,聽到這個問題忽然面露得色笑了起來。
“我這個老宅子,看着很普通,但爲了應付拆遷辦,早就實現了自給自足,”徐進愉快的說,“一樓的廚房裏有我自己打的井,所以我現在吃的用的全是地下水,既幹淨還不怕污染,就算拆遷辦把我的水停了,又奈我何?至于電,我自己有小型發電機,可惜燃料快用光了。還有取暖,我有自己的微型鍋爐,儲存了足夠的煤,做飯用煤氣罐用爐子都可!還有儲備充足的大米和食物,哼,他們想困死我,真是做夢!”
說到這裏,他歎息了一聲,“這些裝備本來是對付人的,現在成了應對外面那些喪屍的,唉,衣食無憂又如何?燃料用盡了去哪裏補充?煤氣用光了去哪裏換罐?有人的時候我憎恨人類的貪婪,可是人死光了,我不知道靠自己能活到哪天。”
顧哲北仔細觀察着徐進的表情,認真琢磨着他的每句話,顯然,這個診所裏隻有徐進自己,但他仍然小心的詢問道:“徐大夫,這裏隻有你自己麽?你的愛人和小孩呢?”
徐進一攤手,“雖然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但我還是個光棍,哪來的老婆孩子,要有就好了。”
“那徐大夫可知道這附近還有哪些幸存者麽?”
“從二樓偶爾能看到,那個舊小區裏有些人會出來找吃的,但我不願意跟他們打交道,雖然我不怕他們。”徐進傲然說,并睥睨了顧哲北一眼,手中的銀針閃着寒光,顧哲北知道這是在警告他和大勇,不要造次。
顧哲北微笑,放松的向後靠在椅背上,這個徐進有點意思,有些孤傲,也非常自信,還有着醫生特有的敏感。
“徐大夫你不用緊張,我們哥倆絕不害好人,”顧哲北說道,“我們可以參觀下您的診所麽?”
徐進無所謂的一擺手,“随便,别亂動我的東西,不然我不客氣的。”
兩人樓上樓下的轉悠了半天,一點被害女子的迹蹤也沒發現,這幢小樓裏,除了醫療用品就是一個單身男人的生活用品了。
徐進手中始終把玩着幾根銀針,顧哲北與大勇有意無意的與徐進保持着距離,即使不能肯定此人就是那個變态,可也得提防些才是。
徐進不動聲色的看着他倆“參觀”完畢,這才戲谑的問道,“怎麽樣,兩位神探,在我這找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沒有?”
顧哲北一驚,幾乎就要抽刀,但他看着徐進坦然的雙眸,又覺此人十分磊落,不由遲疑。
“大半夜的到處瞎跑,如果不是找死就是有事,”徐進走進廚房燒了壺水,開始沏茶,“你們是不是有朋友在這附近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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