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麽還要給杜七山打電話?危險已經過去了?”李金龍不解。
“等到了派出所,我會找一樣東西給你看,那時你就明白了。——怎麽會有這種事?比遇見鬼還要離奇三分。”楊萬咬着牙,即使确定自己的推測是正确的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派出所的車過來,兩人上車。那警察問:“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楊萬說:“出了點小狀況,我腳崴了,不算事兒。”他輕描淡寫一句帶過,是因爲他意識到危險可能無處不在,包括警察這個圈子。
之前一心想在紙質戶籍上找到關于杜立秋入籍時間上的漏洞,竟然會忘了看一下電子系統上的信息。楊萬沒有告訴李金龍他是如何能保證推測的正确性,他隻想用證據說話。
下車時楊萬不忘把紙袋拎着,李金龍問:“這衣服非送不可?”
“是,而且是你一個人去送。别着急,先讓你看一個人。”
派出所的民警登錄身份證系統後讓楊萬自己搜索要找的東西,楊萬敲下了“杜七山”三個字。
就是他。當照片出現,楊萬的心跳不由自主加速:杜七山就是在買槍交易中坐在賓利車裏的那個農民模樣的老人!
李金龍得知後也是一臉驚異:“是不是我們在到達那個路口後你就意識到這個了?”
“當時隻是覺得會有危險,真正讓我把杜七山和那個老人聯系在一起的是你。——啊,不是,是你手機上你和你父母的那張照片。我想起坐在賓利車裏的老人他在接電話時他的手機上出現一個男孩的照片,而後來我在另一張照片裏見過這個男孩——在杜立秋的辦公桌上。”
“那就是說,即使你在路口時對危險的預知是錯誤的,杜七山對你并沒有惡意,但是一旦見到來送衣服的是你,杜七山就會想起你就是上次買槍的那人,而杜立秋一定告訴過他你是警察,那麽你在劫難逃。”
“的确是這樣。杜立秋處處占着先機,但他不會想到我和他父親曾經見過面,所以,爲了迷惑對方,這衣服你必須送去,就說我腳傷了不能走動。你一個人去倒不會有危險,這其中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明白。你不出現的話,單單算計我就是把他們徹底暴露給你了。——可是,如果在路口他們想對我們下手并且得逞的話,就不怕警方根據你最後和杜七山的通話記錄确定罪犯?”
“并不是所有的手機卡都是實名制,這個等我們回去後再确認。我這就打電話給杜七山說讓你過去,我猜這次見面的地點不會是在郊外,你将要看到的應該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住在普通的小區裏,不會和謀殺沾上一點邊。”
果然,當杜七山聽說楊萬不能過來時說:“哎呀,太過意不去了。我現在在家,那我在家等你的同事過來。”
楊萬叮囑李金龍:“不要耽擱,不能讓他意識到你知道些什麽。切記,不要盯着他看,他是黑道上的人,而你是刑警,這已經是水火不容的關系,更何況另外還有杜立秋的事。”
“知道了。”李金龍一笑:“不用那麽關照,我會見機行事的。”
“你别的什麽也不用做,把衣服送到是你唯一的任務。一定要記住!”楊萬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李金龍點點頭。
不管楊萬有多相信自己的直覺已經走上正确的路線,讓李金龍去還是個冒險的行動。而李金龍能放心前去,也是相信楊萬的直覺嗎?
“當然相信,這是其一,重要的是就算我有什麽你一定會爲我報仇,我有什麽好怕的?”
楊萬說:“行,你有這覺悟我什麽也不要說了。——早去早回。”
楊萬找了個地方住下,他不是需要休息,他需要的是安靜。有些事,他還得想了再想。
——作爲杜七山的兒子,沒有人比杜立秋更能輕易地接觸到槍。父子二人,一個是販賣槍支的老大,一個是武警的團職軍官,這兩人要是聯合起來,殺人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從買槍的經曆來看,杜七山是個做事謹慎的人,他甚至沒有一點爲難錢沒有帶夠的楊萬,就是說杜七山不會輕易動手傷人。那麽杜立秋呢?杜立秋爲什麽要殺陳全?想到這裏的時候,楊萬意識到自己已經把杜立秋作爲了兇手,而不是嫌疑人。——爲什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自己會有這樣的理解?楊萬質疑自己。
杜立秋和陳全究竟是什麽樣的關系?他的年齡爲什麽恰恰也是比陳全小11歲?這還是逼着自己要把他和陳順聯系在一起,可是科學的DAN已經驗證了他不可能是陳順,自己糾結這一點還有意義嗎?
目前這些都是次要的,第一是李金龍安全回來,楊萬可不想爲他報仇。
——報仇?之前有過一種假設,陳全的死是陳順回來報仇了,是在這個基礎上才把杜立秋和陳順聯系在一起,但是杜立秋并不是陳順。楊萬幾乎要對自己發火,要說多少遍才能不要再把這兩人扯在一起?可這似乎已經成了一個結,楊萬怎麽也繞不過去。
李金龍臨走時把手槍留了下來:“無産階級才可以無所畏懼,帶着這個去沒事也能整出事來。”楊萬看着兩支放在一起的槍,雖然槍都是有編号的,但一眼看去不會看出分别。
有人敲門,楊萬問:“誰?”
“我。”是李金龍。
李金龍說他在杜七山家逗留不超過五分鍾,杜七山非常客氣要留他吃飯。
“他給你的印象僅僅是客氣嗎?說詳細點。”
“除了客氣,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住處也沒有什麽特别奢華的東西。”
“他的穿着呢?是不是穿着類似杜立秋給他買的這些?”
李金龍說:“就穿着老頭衫和大褲衩,天熱麽,這是最合适的。”
“和我見到的杜七山截然是兩個人。你沒看見他用的手機,金色的,看上去分量很重,像是定制的。”
“很明顯他有兩個身份,但是知道他隐秘身份的人不會有幾個。”李金龍說着走到桌邊,拿起屬于自己的那支槍。
槍是楊萬放在桌上的,楊萬當然知道哪支槍是李金龍的,但是李金龍是怎麽從兩支一模一樣的槍裏選中屬于自己的那支?雖然錯誤的概率隻有一半,但正确的同樣也隻有一半,而且李金龍沒有一點不确定。
“哎,你怎麽知道哪支是你的?”楊萬問。
“槍套上有一個深色的斑點,拿到槍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是這樣啊,還以爲李金龍是有什麽特異功能。楊萬想到了一件事:“如果我把兩支槍調換,你會發覺嗎?”
“不會,我隻有那一個判斷标準。——怎麽啦?”
楊萬在房間裏踱步,示意李金龍不要說話。
在屋裏走了三圈,楊萬停了下來,他問李金龍:“你還記得林嘉的案子嗎?”
“記得。——等等,你先别劇透,讓我猜猜你想到了什麽。在那個案子裏,有兩個林嘉,一真一假,而且兩人還是同父異母,你要用她們和陳全陳順作比較?沒有可比性啊。”
“當時我們都認爲吳佳佳不會和林新生有血緣關系,但是恰恰相反;而在這個案子裏我們推測杜立秋就是陳順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卻毫無關系。如果光從DNA的角度來看,杜立秋對于陳全隻是一個外人,沒有好争議的。但是,請聽好,這個DNA并不能确定杜立秋不是陳順,因爲它不具有唯一性。”
“爲什麽?”
“因爲我們不能确定陳全就是陳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