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迷圖一
兒子背上書包出門後,吳海瓊沒有再睡個回籠覺。雖然是三口之家,但要做的事也是做不完的。桌上是兒子吃剩的早餐,他這幾天的飯量明顯小了。作爲即将高考的高三學生,心理壓力是少不了的,吳海瓊能做的就是給他多做些好吃的,但也僅限于早餐,兒子的午飯晚飯都是在學校吃,回家都要到十點半,那時他隻吃點水果。
吳海瓊在廚房收拾的時候,她的丈夫還在睡覺。吳海瓊另外又做了稀飯,留着丈夫起來吃,她自己隻喝了一杯水,兒子吃剩的她也沒扔,一清早沒有胃口,等餓了她會吃掉。
吳海瓊拎着購物袋買菜,這時樓道裏勤儉的主婦都紛紛出門——這時去菜場能買到新鮮又便宜的菜。吳海瓊是走着去的,權當早鍛煉,碰上其它相熟的婦女也會結伴前去,順便說說家長裏短的事。
今天和吳海瓊一起走的有兩個人,分别姓張和袁,都是同一小區的熟面孔。彼此間客套幾句後,袁說:“是我們這種人的,大清早才去菜場撿些便宜,會享福的都還睡着呢。”吳海瓊笑着附和說:“那是,我都收拾好了,他還沒醒呢。”張用手裏的袋子輕打吳海瓊一下:“連這也聽不出來?不是說你丈夫,是說别的女人,那些懂得享受的女人。”吳海瓊捂着嘴笑了:“說的是這個啊。”袁指着吳海瓊對張說:“就像小吳這樣的,我們看着百般好,可是男人喜歡的卻是另一種,要妖,還要嬌。——小吳,你不要多心。我們都知道你家兩口子關系好,才拿你打比方的。你家那位姓鍾,是吧?晚上常看你們出來散步。”吳海瓊說:“也沒什麽特别好的,這歲數了還不都一樣?”袁說:“那是你沒看出來,不管男人女人,越是這歲數越容易有别的心思。我家那位,要不是我看得緊,非出亂子不可。”吳海瓊不知怎麽應答,隻是笑笑。張說:“那是他沒真朝那上想,要不你怎麽看也看不住。——小吳,我說的在理吧?”吳海瓊連連點頭:“真的,真是這樣。”袁也笑了:“我也說他有賊心沒賊膽呢。”
兩隻胳膊被拉得長長的,吳海瓊買了幾樣蔬菜還有西瓜。這樣拎着東西的時候,吳海瓊會想到劉備:雙臂過膝。
鍾義開了門:“又買這麽多?”他接過吳海瓊手裏的袋子放在地上:“剛才接到公司電話,今天要出差,最早明晚回來。”吳海瓊一邊洗手一邊回頭說:“那你換洗衣服都收拾好了?”鍾義說:“簡單地帶了兩件。”吳海瓊說:“那不行,你穿得差了,丢的是我的臉。”說着就要去卧室挑選衣服,鍾義将她按在椅子上:“我自己收拾,你剛回來累不累啊?”
鍾義把行李箱打開讓吳海瓊檢查:“這幾件還可以吧?”吳海瓊翻了翻,滿意地說:“就怕太帥了。”鍾義合上行李箱:“你盡瞎扯,除了你沒人覺得我帥。”吳海瓊歪着頭說:“那些女人眼睛都有毛病。”
吳海瓊從窗口看鍾義開着車走了,她把菜都放在冰箱裏。鍾義不在家,她一個人吃不了多少。
下午,吳海瓊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些生活用品和啤酒。
一個平凡人平凡的一天,卻沒有能持續到第二天。
鍾辰宇放學到家拿鑰匙開了門。他有些奇怪,雖然他帶着鑰匙但極少用到,媽媽總會在他抵達門口的一瞬把門打開。媽媽說:“我都聽着呢,聽你的腳步聲。”鍾辰宇環顧屋裏,沒有什麽動靜,但燈開着,可能是父母都先睡了,畢竟自高三以來他們也很辛苦,特别是媽媽。他将腳步放輕,走到父母卧室跟前,門沒關,可以看到媽媽睡在**上,薄被也沒蓋。這種天氣不蓋被也沒事,鍾辰宇輕輕地将門帶上。
是第二天一早刷牙時,鍾辰宇發現了不對勁:他起來了,媽媽卻還沒起來。他胡亂漱了口,沖到父母的房間——已經太遲了。
鍾辰宇先撥了鍾義的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聽到鍾義的聲音:“小宇,怎麽了?”鍾辰宇哽咽着說:“爸,你在哪?媽媽她死了!”鍾義“嗐”一聲:“小宇,你胡說什麽呢?我在出差。”鍾辰宇說:“是真的!你快回來!”鍾義的聲音明顯變了:“我就回去。你趕快打120,說不定還有救。”鍾辰宇慌忙挂了電話,撥打120。
随救護車過來的醫生說:“不要去醫院了。孩子,你家别的人呢?”鍾辰宇說:“我爸爸出差,還沒回來。”醫生說:“先聯系親戚。——對不起,沒能幫到你。”醫生走後,鍾辰宇才想起救護車是要收費的,但那醫生隻字未提。
因爲救護車的到來讓整個小區都關注這幢樓裏發生了什麽,鍾辰宇關了窗,他不想聽到那些人議論。那個好心的醫生讓自己先聯系親戚,鍾辰宇撥了電話,卻是他的同學:“楊晟浩,你能來我家嗎?”比起那些平時不大見面的親戚,同桌讓他更加信任。
楊晟浩是在他父親陪伴下過來的,鍾辰宇叫了一聲:“楊叔叔。”眼淚滾滾而下。楊叔叔摸摸他的頭:“你爸爸什麽時候能到家?”“大約還要兩個小時。”“我會留在這裏,晟浩也會在這裏。”其實在楊晟浩答應過來以後鍾辰宇就有些後悔不該叫楊晟浩過來,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高考,自己的事怎麽能耽誤同學的時間?盡管這對于自己是比天還大的事。
鍾義沖進門裏的時候,有幾個好奇的鄰居站在門口張望。是楊晟浩過去輕輕關上門,他和鍾辰宇在學校的外号是連在一起的,兩人合稱“雙城記”。看到好友失去母親,楊晟浩的心裏也很難過,但卻無能爲力——在死亡面前,這是唯一共同的感受嗎?
鍾辰宇已經告訴鍾義醫生的話,鍾義還是責備鍾辰宇:“爲什麽不先打電話給120?那樣說不定就有救了。”本來就傷心不已的鍾辰宇這時止不住嚎啕大哭,楊晟浩也濕了眼眶。
鍾義抹了一把臉,對鍾辰宇說:“是爸爸說錯了,你不要怪爸爸。”鍾辰宇抱住鍾義,哭得更兇了。鍾義擡着頭,他是強忍着不讓淚水流出。
鍾義對楊晟浩的父親說:“謝謝了。攤上這種事,不該麻煩你們的。——接下來隻有辦後事了,入土爲安才是大事。”楊晟浩的父親點頭稱是:“有什麽需要的,随時打電話給我,不要見外。”
楊晟浩和他父親走後,鍾義拿起手機準備通知親戚。鍾辰宇說:“爸,接下來就要爲媽辦後事嗎?”鍾義歎了一口氣:“還能怎樣?你要堅強些。”鍾辰宇說:“媽怎麽死的都不清楚,怎麽能——?”鍾義說:“還能是什麽原因?隻能是有什麽病突然發作,那個不通過解剖是沒有辦法确認的。你要那樣做嗎?”鍾辰宇搖了搖頭,鍾義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過身開始打電話。
鍾辰宇回到自己房間,想到媽媽現在還在隔壁,而過兩天就再也不能看到她,他趴在**上哭了很久。媽媽是什麽病?媽媽一定是太累了,她爲自己付出的太多了,她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等小宇考上大學我就輕松了。”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她爲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離去?——如果她的離去不是身體的原因,會是什麽呢?鍾辰宇覺得全身發冷,那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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