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龍把五個客人還有王守明、大塊頭召集到一起,告訴他們胖子被殺的事。七個人的表情差不多,都是震驚加上不同程度的害怕。莫連山混在其中,也是把嘴張成O型,眼睛睜得大大的。李金龍在驚訝莫連山的表演天賦的同時,想到除了莫連山還有誰的表情也是裝出來的。——都有嫌疑。他需要這些人的指紋,用來和刀柄上的做比對。
在連翩的指甲縫裏發現棉紗纖維,應該是兇手扼壓她頸部時她作出本能反應時留下的。——兇手戴了棉紗手套,他早就對自己的行動做了防備:一旦連翩反抗,會在他的手上留下抓痕。正當冬天,旅館的廚房裏放了幾副這樣的手套,主要用來搬貨,這裏的幾個人都戴過。
關于胖子離開旅館的時間,沒有誰給出答案。王守明說他記得胖子扶他到房間,胖子後來又和他說了幾句話,但當時他頭腦已不聽使喚,不記得胖子說了什麽。除了莫連山是躺在大廳的沙發上,其它的人都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李山呢?你好好想想他當時在哪裏。”李金龍問莫連山。莫連山絞盡腦汁地想:“實在沒印象,好像晚飯後他就不見了。”
胖子趕的火車是晚上10點,那他離開旅館的合理時間應該在9:30前,而在那之前李山已經不見了。按照莫連山的描述,胖子一個人抵上幾個人的吵嚷,當時屋裏不是熱鬧可以形容的,幾乎是混亂,而李山很可能就是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離開了。——他去了哪裏?他想幹什麽?
錢。李山在打那三十萬的主意。
爲什麽王守明借錢給胖子不是把錢存在卡上,而用一大袋現金?王守明說:“是胖子自己要現金的。他說現金好比赤裸裸的女人,他看着摸着都舒服。”李金龍都記了下來,他想胖子的比喻也算貼切,但胖子顯然沒想到這個女人會給他帶來緻命的傷害。
李金龍把情況彙總給楊萬:“是不是要申請李山的通緝令?”楊萬翻了一下記錄,說:“李山的信息已經錄入在逃人員信息庫。你認爲李山會是突破口?”李金龍說:“比起其他幾個人,他的嫌疑最大。我想,攝像頭可能也是他破壞的。他破壞攝像頭是另有目的,但三十萬讓他臨時起意。”楊萬說:“那你繼續調查,我手裏還有别的事,通緝令我來申請。”難道還有什麽情況比萬事如意旅館的兩條人命還嚴重?但李金龍沒有問。
莫連山問:“要是找不到李山呢?我是不是要在這旅館終老?”李金龍說:“李山隻是一條線索,其它的我們要繼續深入,每一個疑點都要死磕。比如,攝像頭。”莫連山說:“住在旅館的人都可以不被發現地破壞網線,問題是誰會承認。”“目的。他想幹什麽?偷東西?殺人?”“難道是誰計劃殺連翩?而且要放外人進來?這樣,攝像頭的破壞才有意義。如果光是内部的人行事,是不會被拍到的。”莫連山歪着腦袋想,他覺得自己有些偵探的意思了。他一下想起一件事:“李山!李山也看《神探夏洛克》!他最可疑!”李金龍笑了:“不要說别人,如果僅從這些來判斷,你的嫌疑不比他少——你爲什麽不回自己的房間?你是要放某個人進來還是自己要出去?——對呀,也可以出去。”莫連山問:“什麽意思?”李金龍豎起食指:“别做聲,讓我想想。”
“你是夜裏起來喝水的時候聽到聲音的?你能确定那就是攝像頭被毀的聲音嗎?”李金龍問莫連山。莫連山說:“不能确定,但是也沒有别的東西壞了,隻能是攝像頭。”李金龍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我有點明白了。”莫連山追問:“明白什麽?”李金龍說:“還不到時候,我還沒有完全明白。”
“你認爲連翩至少是不高興的,當她知道王守明給了胖子三十萬。——是給還是借?”李金龍問。莫連山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誰知道他們之間是怎麽說的。你不是問過王守明了嗎?”李金龍說:“他說是借,但是他把錢給胖子的時候也有可能是說給。”“爲什麽?”“我猜的,爲了他的某個目的。”
莫連山驚訝道:“你懷疑是王守明殺了胖子?你可真敢想。他們的關系和你我差不多,你的懷疑讓我寒心到家。”李金龍說:“朋友也有很多種,要看他們的友情是基于什麽樣的基礎。也許,他們根本不是朋友。——胖子到旅館時的情景你還記得嗎?王守明是什麽反應?和我說說。”
莫連山說了兩人之間的對白。——胖子說:“果然是你。”王守明說:“你爲什麽不先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胖子說:“我怕一打電話你就不會出現了。”
李金龍說:“如果你在家,我去你家了,我看見你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麽?”莫連山說:“你别問我呀,你會說什麽你自己最清楚。”李金龍說:“我不會說‘果然是你。’胖子爲什麽要這麽說?是不是他不清楚這個王守明就是他要找的人?隻有在見面證實了之後才會用到‘果然’這個詞。那就是說胖子和王守明久不聯系,胖子之所以找到這裏是從别處聽來的不确切的消息。——兩個人好長時間不聯系,不代表關系就不好,也有多少年沒聯系的一旦重逢卻喜極而泣的。但胖子連個電話都不打就找來,是想給王守明一個驚喜嗎?不是,這隻說明一件事,是王守明不想見到胖子,也可以說他在躲着胖子,因爲胖子後來的那句話‘我怕一打電話你就不會出現了’證實了我以上的猜測。”莫連山說:“有點道理,但是也有可能是你過度解讀。王守明對胖子還是不錯的,我看得出來,總之比你對我的态度好。”李金龍舉手投降:“你能不能先放過我?我和你讨論案情呢。”莫連山大度地說:“你繼續。”
“我問過其它幾個客人,他們也認爲王守明對胖子相當不錯。是誰說的?哦,是老吳,他說老闆對胖子好到竟然能容忍他在旅館裏打麻将賭錢。老吳說他是經常住在這裏的,也看見過有客人提出想打麻将,但王守明從來沒有松過口。我現在想到的老吳說的‘容忍’,他一定是随口說出這個詞,但是也可能無意中接觸到了某些東西。——王守明并不是真心想對胖子好,他隻是在容忍。”李金龍說。
“那,爲什麽呢?”
“原因隻有胖子和王守明知道。現在胖子已死,我們是很難從王守明那裏知道答案的,因爲他很可能就是殺死胖子的兇手。”
“證據,警察同志,我需要的是證據。”
“證據目前還不足。——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王守明是毀壞攝像頭的那個人。你聽到樓下有動靜,那麽住在一樓的王守明更應該聽到,他正常的反應應該是立即查看是哪發出的聲音,可是他說他是第二天早上才發現攝像頭壞了。他在撒謊,因爲攝像頭就是他自己弄壞的。”
“也有可能他睡着了,我當時不是正好醒着嗎?”
“你記得你把茶杯摔在牆上嗎?我當時就在樓下,一點也聽不到那茶杯摔碎的聲音,說明這房間的隔音是好的。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能聽到一樓的聲音,王守明沒有理由聽不到。”
“他睡覺就很死,怎麽樣?”
“你忘了,他是這家旅館的主人,他對于旅館的關注是絕對要高出你們多少倍的。你還要說他聽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