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萬事如意旅館一
是朋友介紹來這裏的,說這裏周圍環境不錯,重要的是旅館的費用不高,适合他現在的情況。莫連山是失戀繼以失業,雖然是主動辭的職,但沒有了工作是事實。他說想一個人靜一靜,朋友就推薦了這裏。
莫連山拖着行李箱,在旅館前站定。三層樓的建築,從外面看不如旁邊兩家上檔次,莫連山想:自己是沖着便宜來的,就不要攀比了。他推開玻璃門,心裏“咦”了一聲,他想不到這樣一個外表不起眼的旅館内部裝修竟有歐洲家居的風格。他在心裏用周傑倫的腔調說了句:“不錯噢。”
站在吧台後面的是一個小個子女子,看見有人進來,還拖着行李箱,立刻走出吧台:“你好,是要住宿嗎?”聲音很好聽,莫連山點點頭:“我想在這裏住一陣。”那女子欣然道:“太歡迎了,我們會給你适當的優惠,希望你在這裏住得愉快。”
莫連山要了二樓的房間,可以少爬樓梯。房間非常幹淨,莫連山放好行李下樓對那女子說:“房間很好。”那女子微笑說:“你能喜歡,我們很高興。帶身份證了嗎?”莫連山取出錢包,所有的證件都在裏面,還有甩了他的女孩的照片。
“不收押金嗎?”當女子的動作顯示一切完成了,莫連山問。那女子說:“我們不收客人押金已經有三年多,這三年多時間裏隻有一位客人沒有結賬就離開,但他事後又打電話和我們聯系,把錢打到了卡上。——你應該看到我們旅館的名字了,‘萬事如意’,這是大多數家庭貼在門頭的字,我們希望客人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你能住得愉快,自然不會忘記和我們道别,那時我們會收下你給的錢。”莫連山說:“怪不得我朋友推薦我來這裏,他隻說了價格不貴,卻沒和我說這一點。很好,既然你對我這麽信任,我也保證不會溜掉的。請問我怎麽稱呼你?”那女子掩嘴笑:“剛才看你的名字就覺得有意思。我姓連,叫連翩。”莫連山也笑:“不算有多巧合,但很有意思。”
時鍾指向三點,莫連山坐在廳堂的寬大沙發上:“應該還有其它客人吧?”連翩端來一杯果汁:“飲料水果自己取,提供三餐,一天一百怎麽樣?”莫連山接過果汁:“像這樣你們賺不了多少。”連翩說:“這三年我們賺的比以前五年賺得都多,我們是不會做賠本生意的。你說其它客人,他們大約要到晚飯時候才回來。——除了你,這裏住了八個客人。”莫連山說:“我像是到了君子國。連翩,你是老闆還是老闆娘?”
門外開來一輛小卡車,連翩連忙去開門。一個三十幾歲的高個男人從駕駛室出來,開始搬車廂裏的整箱飲料,連翩也幫着搬。莫連山想到連翩說希望客人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那麽自己也應該幫忙做點事。他剛走到門口,那個男人搬了兩箱飲料進來了,招呼他:“你好。”連翩拎了一打雪碧,在後面說:“莫先生,這是我丈夫,他叫王守明。”王守明将紙箱放在沙發的扶手上伸出手:“歡迎。”他的手相當有力,莫連山自愧不如。
莫連山幫着搬飲料,連翩和王守明都覺得很正常,并沒有和他客氣一句。莫連山忽然想到三餐問題,說不定是客人輪流做飯輪流洗碗,那就慘了。
搬完飲料,王守明帶莫連山到廚房洗手。不是家用廚房,是飯店的規格,這樣的話應該不會讓客人自己動手做飯吧。王守明指着兩個冰箱說:“水果都在裏面,喜歡什麽自己拿,還有啤酒。”莫連山随手拉開冰箱的門,各式水果排放整齊,不是爲做樣子的嗎?他拿了一個蘋果,王守明說:“都沒洗過,你要多洗洗。”
王守明看了電腦的登記,對莫連山說:“你比我小将近十歲,我就叫你連山可以吧?”莫連山咬着蘋果:“可以呀,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哥?”王守明笑:“這裏是旅館,不是邪教組織,那種過分的親熱背後都是有目的的。我隻希望客人在這裏能放松,而不是彼此間沒有合适的距離。”莫連山說:“那我稱呼你全名?這個好像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叫,我還是稱你老闆。”王守明說:“可以。——你怎麽想現在這時候出來玩的?又不是假期。”莫連山說:“沒了工作,每天都是假期。”王守明說:“适當放松一下,還是要回到原來的軌道。這是作爲老闆的忠告。”奇怪的是,莫連山并不反感這樣的忠告,這也是這家旅館的另類經營理念帶來的效應吧。
快到四點的時候來了一個大塊頭,那人看見莫連山就伸出手:“你好,今晚你将有幸吃到我做的飯——好吃你就多吃點,不好吃你也别少吃。”連翩在吧台那邊對大塊頭說:“你能不能換個語錄?一點也不好笑。”莫連山握着大塊頭的手說:“我覺得很好啊。莫連山。怎麽稱呼你?”大塊頭曲起胳膊,按了按肱二頭肌:“叫我大塊頭!兄弟,我去做飯了,吃飯的時候再和你聊。”莫連山喜歡這個廚師,不是因爲他開朗的性格,而是因爲他是廚師,莫連山一直擔心低價的收費會讓客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莫連山翻看着沙發前的實木茶幾上成摞的《華夏地理》,他不明白爲什麽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他倒能看進書了。看着看着有點困,他就躺在沙發上看——不是說當作自己的家嗎?不知什麽時候,他睡着了。
莫連山睜開眼時,知道天黑了,因爲廳堂裏的吊燈就在他目光的上方亮着。他坐了起來,看見對過長方形的橡木桌旁坐了四個人,正無聲地玩着牌。一個人瞥見莫連山,說:“可以說話了。”另外三個人或轉身或伸過頭都向莫連山看過來,一人說:“醒了?還沒吃飯,過來打兩牌。”
莫連山坐到餐桌旁:“我就看看,我也不會打。”那四人就繼續,打的是鬥地主。要說莫連山有什麽特長,隻能是打牌。在莫連山的記憶裏,他很小的時候是跪在凳子上和别的小朋友打牌,因爲他人小個矮隻能跪在凳子上。現在,莫連山漸漸從剛醒時的迷糊狀态回歸到清醒,他看着四人認真地打着牌并沒有技癢,反而有一種清晰的恍惚——我在哪裏?廳堂裏的燈全部是暖色,在莫連山看來,這時這刻就是個夢境。
我爲什麽會在這裏?莫連山想起那個他曾經深愛着的罪魁禍首。現在想起,竟有一種對自己淡淡的諷刺:至于嗎?因爲失戀,好容易找到的工作也不要了,跑到這麽遠的地方,就爲了看一群陌生人打牌?他想站起來去樓上取行李,告别這段夢魇。可是他一點也沒有動,過了很久,他伸出手指着旁邊那人手裏的撲克牌:“剛才你出錯了。”
樓上下來一男一女,看樣是夫妻,女的胳膊挽着男的。兩人碰到莫連山的目光,都露出點笑意。他們過來,男的說:“自我介紹一下——”,四個打牌的人裏有一個說:“還輪不到你,我們還沒自我介紹呢。等吃飯的時候再說不遲。”那男的好脾氣地說:“行,等會再說。”說完就和那女的坐在莫連山的對過,也看他們打牌。莫連山想:真要是這麽一大家子人,光是打招呼都費口水。這裏六個,還有兩個不知是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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