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軒宇一定有情人，以至于那個孕婦會以爲林嘉經常住在公司宿舍。最重要的一點，情人的衣服和發型甚至相貌都要和林嘉接近，才會讓那孕婦有此錯覺。“這個情人會是誰？”楊萬問李金龍。

李金龍說：“我知道你又要懷疑到是林母，現在那些婦女保養得好的和自己女兒像姐妹的是大有人在，可是林母和林嘉卻不是這樣，她們的年齡差異一眼就可以看出，還有相貌，林嘉基本不像她媽媽。”

“戴大墨鏡？衣服發型如果一樣，是不是就可以遮掩差不多？”

“太牽強。我以爲你會有什麽驚人的發現呢。”

“那根我從裙子上取下的頭發，我可以打賭不是林嘉的。”

“羅軒宇有情人會是這案子的關鍵嗎？你是想證實頭發的主人和林嘉之間有遺傳基因，隊長，你的路越走越偏了。”

楊萬深吸一口氣：“你這盆冷水澆的，我白高興一場。——比對我還是要做的，我必須證明這個情人的存在。”

李金龍說：“你這是要一條道走到黑。”

楊萬說：“走到無路可走我自然就不走了。”

林嘉在律師的陪同下到鑒定中心，楊萬沒有在場，後來他問李金龍：“林嘉的反應怎樣？”李金龍說：“沒什麽特别的，她就問了一句結果什麽時候出來。”

“其實，你的冷水已經把我澆透了。即使頭發的主人不是林嘉，我下一步能怎麽辦？羅軒宇會主動告訴我誰是她的情人？或者林嘉殺了她媽媽就是爲了隐瞞這一點？不至于啊，她當時那一刀下去是用了全身的勁，羅軒宇的情人值得她這樣做嗎？還有，在我們看來，林嘉和羅軒宇的感情并沒有受到這個情人的影響。老實說我已經無路可走，每條都是死胡同。”楊萬苦着臉：“黔驢技窮，我必須放棄了。”

等看到鑒定結論，楊萬徹底無語——那根頭發就是林嘉的，他那些建立在羅軒宇一定有情人的假設都在瞬間化爲灰燼，那攤不存在的灰燼還拼成一個大大的嘲笑的表情。

李金龍說：“我們隻是警察，不是超人。即使是超人他也沒有可能看清人的内心，我們要做的就是收集表面的證據。你不是說你會放棄的嗎？”楊萬說：“你不用安慰我，讓我再想想。”

楊萬第二天來上班的時候像換了一個人，心情超好，他對李金龍說：“今天我會做一件事，如果這件事的結果是我預料中的，那麽所有的疑問都能解開。——我一個人去，省得你又潑我冷水。”他出去一趟後說：“明天，明天就有答案了。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樣，這件案子也就到此爲止。”

下午，楊萬接到一個電話：“我是羅軒宇。”

“哦？有事嗎？”

“我昨天就回來的，在等你們。”

“你有話要說？”

“楊隊長，你真沉得住氣，非要像貓玩耗子那樣耍我嗎？”

“沒有耍你，我們在等你自己說。”

“我在酒店，如果你們想聽到我的陳述，希望你們快點過來。”羅軒宇挂了電話。

楊萬歪着頭想了想：“他的意思是我們已經掌握了關鍵的材料，但是卻沒有對他采取措施。他爲什麽會這麽想呢？——那份鑒定報告！他以爲的結果會是什麽？——先去酒店。”

隻有林嘉和羅軒宇，律師不在。羅軒宇第一句問：“鑒定結果出來了？”楊萬說：“出來了。”羅軒宇和林嘉對望一眼，羅軒宇扶林嘉做到沙發上：“我來說。”

——從哪開始呢？一開始就是錯的，我和林嘉根本不應該認識。她是富家千金，而我隻是個窮小子。她追求我，滿足了的我的虛榮心，當她提出結婚我想也沒想就同意了，那一刻我以爲自己也能一蹴而就成爲有錢人。可是，她做了婚前财産公證，就是說她的錢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妥協了，娶她總比娶一個處處都要我養着的女人要好。

有句話“你的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用在林嘉身上再貼切不過，婚後她經常向我要錢買包和衣服，隻要我的答應有一點不爽快，她就會說些難聽的話。想到自己和她結婚也是有目的的，雖然目的沒有達到，我還是把林嘉的表現當作對自己不良目的的懲罰都忍了下來。後來，我到了現在這家公司，總算可以不用天天看見她。那是兩年前的事了。

初到新地方，我每晚都會一個人在外面逛到很晚。有一天，竟然走了二十多裏，走到了城郊結合的地方，我走進一家超市買水。結賬的時候，我懵住了——這個收銀員，不是林嘉嗎？細看，收銀員的鼻子比林嘉的平一點。不是林嘉，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就是在那時我才發現自己是怕林嘉的，非常怕。

一連幾晚，我睡不好，一個計劃開始露出影子。——我可以成爲有錢人，同時還可以擺脫林嘉。我開始接觸那個收銀員，她和我一樣是從農村出來的，隻是沒有和我一樣受過高等教育。她愛上了我，我也愛上了她，是真的愛上。（說到這裏，羅軒宇握起林嘉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我和她說了我的計劃，她都聽我的。于是，我安排了第一步，讓她去韓國整了鼻子。她回來時，穿了一件在韓國買的衣服，我再一次把她當成了林嘉。後來，我把林嘉的各種信息都灌輸給她，爲了某一天她可以代替林嘉。

她懷孕了，我想讓她打掉，可是她苦苦哀求，我隻好同意。爲了計劃的完成，我隻有讓林嘉也懷孕。——我不想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但是我還是那麽做了。

她依舊在超市上班，除了會到我的公寓，她大部分還是住在廉價的沒有衛生間的出租屋裏，就是爲了那一天。我讓林嘉去我那裏，如果她不去我是沒有辦法實施我的計劃的，可是她去了。我帶林嘉去我常去的一家餐館吃飯，因爲我經常去，那家的老闆已經知道我的口味——多放味精。林嘉是一點味精也不能吃的，隻要吃一點點她就口渴得不行。那天在餐館吃完飯，林嘉要喝水，我拿了車裏的蘇打水給她喝。那瓶水我準備了好多天，裏面放進了将近一百粒安眠藥，林嘉一口氣喝完了。

我把車開到她那裏，将林嘉的衣服都換成她的那些便宜貨。等林嘉完全沒了呼吸，她給家裏打了電話，說自己沒有臉見到父母，腹中的孩子沒有父親，她不想再活着，請父母給她收屍。她的父母就是立刻坐車過來，也要四個小時的時間。那時，她已經以林嘉的身份在我的公寓裏。

我陪她回來，以爲可以瞞天過海，可是林嘉的媽媽很快就發現了。

——“我來說。”她按住羅軒宇的胳膊，羅軒宇點點頭。

她對我很好。我的親生母親是鄉下人，從來沒有對我這樣好過。我殺了她的女兒，想到這一點我也覺得要對她好些。出事那天，她在衛生間，喊我過去說滑了一跤。我過去扶她。她忽然說：“你是誰？林嘉呢？你和羅軒宇殺了他？”我說不出别的話，隻問：“你知道了？”她說：“你可以瞞得了别人，還瞞得了我嗎？我是她媽啊。”我說：“你爲什麽不報警？”她說：“報警能讓林嘉回來嗎？你回來第一天我就懷疑你了，我胳膊上的淤青就是在你去羅軒宇那裏前一晚在這個衛生間滑了一跤碰的，可你竟然一點也記不得。你當時說你要把衛生間的地磚換成防滑的，回來就換。可是剛才，你竟然還是一點反應沒有。還有别的細節，你已經模仿得相當好了，可是我還是會看出來你不是林嘉。”我說：“你想怎麽樣？”她說：“你也殺了我吧，真的，你一定要殺了我。”然後她去廚房拿來刀遞給我：“這刀是德國的，骨頭什麽一砍就斷。你動手，你動手啊!——不然我就報警，說你和羅軒宇殺了林嘉！”她最後的話起了作用，我一刀砍過去，她倒下了。

我永遠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你真的不是我女兒……”

楊萬深深呼出一口氣，對羅軒宇說：“是她去做鑒定讓你覺得一切瞞不住了？”

“毫無疑問，鑒定結果是顯示現在的林嘉和林新生沒有血緣關系，盡管他們長得很像。”

楊萬拿出手铐将羅軒宇的右手和林嘉的左手铐在一起：“你謀劃了兩年，卻在這時候有點等不及。那份鑒定不是關于林嘉和林新生的親子鑒定，是你想多了。不過，親子鑒定的結果明天就會出來，也是早晚的事，你并沒有虧太多。——這個林嘉究竟是誰？你們好像都沒有要說的打算。”

面色灰暗的羅軒宇露出一點笑：“如果連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都不能确定，你們是不好給她定罪的。你終究還是耍了我，我給你留點家庭作業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