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煩意燥,說道:“不可能,我一點睡意都沒有,也根本沒有睡着,怎麽可能會做噩夢?這廟裏面這麽陰冷,肯定有不幹淨的東西,是不是那個紅衣女孩在作怪?”
我急于搞清楚是不是兇靈作怪,就去看武陽身上的七星劍,武陽明白我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這七星劍隻對有道行的妖物起作用,尋常的鬼怪,本身靈氣不夠,無法與七星劍産生呼應!”
孟無憂笑道:“看來七星劍也有不靈的時候嘛,小棉花,不必害怕,如果真是紅衣女孩,也不過是個小鬼,興不起什麽風浪,包裏面不是有法器嗎?你随便拿一件,看到什麽東西,拿法器扔過去就是,哥幾個好不容易睡着,别這麽一驚一乍的!”
武陽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那麽簡單,如果是什麽邪祟之物,斷斷不敢鑽入裝法器的包裏,那無疑是自取滅亡,就問我具體看到了什麽東西。
我就把剛才的經過跟武陽這麽一說,武陽一時間也想不出是什麽東西,隻說有可能是什麽像人的動物。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動物裏面像人的,隻有猿猴猩猩之類的靈長目動物,但這些動物動作再快,也不至于行動間全無聲息。
這樣一來,除了孟無憂沒心沒肺嚷嚷着要繼續睡,其他人都睡意全無,花悅容雖然面色憔悴,卻也不放心這麽不明不白的再睡下去,就建議大家徹底搜查一下這個小廟,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凡是能夠藏東西的地方,都不能放過。
武陽讓我留在原地守着那個黑衣人,其餘的人都四散開來,舉着手電找那個“人頭”。
這個廟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隻見他們三個人離我越來越遠,我心裏也開始有些慌亂起來,隻盼着他們有所發現,然後告訴我這一切隻是虛驚一場,即便會被孟無憂取笑也無所謂。
心下正自焦慮,旁邊那個黑衣人突然壓低聲音道:“你果然有點意思!”
我被他吓了一跳,擡手将狼眼手電照着他的眼睛,那人受不了強光照射,趕緊把眼睛眯縫起來,說:“把手電拿開行嗎?你要是把我照瞎了,接下來我可是你們的一大負擔。”
我把光線稍微往下壓了壓,問道:“你剛才那句話什麽意思?”
黑衣人見我搭話,似乎有意想要吊我胃口,道:“哪句話?‘接下來我可是你們的一大負擔’?”
我立刻将狼眼手電照在他臉上,怒道:“你最好少跟我打馬虎眼,你知道我指的哪句話!”
那黑衣人笑了笑,看他的樣子,似乎對眼下的局面一點都不擔心,我在他面前不過如小孩一般,試想一下,面對一個五六歲的兒童聲色俱厲的威脅,會是一種怎樣的情形?
一時間我心裏竟然有些怯了,雖然他現在是我的俘虜,我卻感覺一點優勢都不占。這就是老江湖和愣頭青的區别,仔細一想,我明白自己爲什麽會怯了,因爲我跟他兩人掌握的信息量很不對稱,在他面前,我甚至可以稱之爲無知。
想通這一節,我便鎮定下來,說道:“看你的年紀,至少比我大了十幾歲吧,你吃的飯多,你應該知道有句話叫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要跟我耍什麽心眼,我就跟你來個魚死網破,最壞的結果無非是不能從你嘴巴裏得到什麽信息而已。但是我卻可以把你殺了,扔到這人迹罕至的山野裏,量來也不會有人知道,你說對不對!”
黑衣人一聽,表情楞了一下,說:“你要這樣就沒意思了,我剛才的意思是說,你這個人還是有點能耐的,可惜你這個團隊不怎麽樣,整天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也不知道是因爲你們運氣好,還是有什麽高人指點,居然能夠找到這裏!”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跟武陽混了這麽久,每次都被吓得屁滾尿流,實在看不出我有什麽能耐。不過這家夥話中有話,這裏面一定有許多我不知道的隐情。
眼下我沒有工夫套他的話,隻得等武陽他們回來再說,但嘴上卻不能漏了怯,說道:“你們不惜血本,跑到這深山老林裏面來追殺我們,是想得到我們身上的東西吧?如果你能夠配合的話,咱們其實可以不用如此劍拔弩張,現在都什麽時代了,靠打打殺殺來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定是不長久的,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那人估計沒料到我會這麽說,表情顯得有些驚訝,随即笑了笑說:“不錯,不錯!”
話音未落,不遠處狼眼手電一陣亂動,隻聽孟無憂喊道:“棉花,那東西朝你這邊跑過來了,快抓住他!”
我心神一亂,急忙将手電朝地上照去,隻見一團黝黑如頭發一般的東西在光線範圍内一閃而過,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想要再尋其蹤迹,卻是猶如大海撈針了。
這時他們三個人已經跑了過來,花悅容邊跑邊喊道:“在你的九點鍾方向!”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聽孟無憂又叫了一句:“又跑到五點鍾方向去了!”
這時候我是背對着他們的,被他們這麽一叫,我心裏更加慌亂了,這東西跑得太快了,倏忽間便從九點鍾方向跑到了五點鍾方向,憑我的能力,又如何能夠抓住它,我連看到它的影子都很難。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想開槍射擊,但這玩意兒跑得如此隻快,而我的槍法又是出奇的爛,能夠擊中的把握連一成也沒有。看來眼下隻能是亂中取勝了,我俯身從包裹裏面抓了一把銀镖在手,想要來他個天女散花,剛一擡手,卻聽到武陽出言阻止:“不要傷它,有屍毒,把衣服脫下來,撲住它!”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跑到我跟前,相互倚靠着形成犄角之勢。狼眼電光四處照射,卻始終隻能夠照到一點影子,憑這些一閃而過的影子推斷,這東西确實像極了人的腦袋,而且拖着長長的頭發,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在一陣混亂中,耳朵裏隻聽到小孩嬉笑的聲音,令人心中極爲煩躁,似乎在周圍看不見的角落,有許多小孩在爲這場追逐大戲加油助威。
我心裏既覺得害怕,又很好奇,很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爲什麽會發出小孩的笑聲,又何以跑得如此之快?
正打算出言相詢,卻聽武陽語氣極爲鎮定的說道:“大家把手電全部關掉,孟無憂,念咒,花悅容,李彬,注意聽周圍動靜,如果那東西過來,一定要撲住它,記住,千萬不能看它的臉!”
一時間,所有的手電全部關掉了,周圍陷入完全的黑暗中,這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盡管眼睛睜得極大,卻好似在眼前蒙了一層密不透風的黑布一般。
不過這樣一來,心中煩悶之情頓時減少,注意力全都放在耳朵上。
我馬上明白了武陽的意思,眼下情勢混亂,極易被這東西擾亂方寸,雖然不至于被對方弄死,卻也沒辦法抓住它。
隻聽孟無憂念出了一段咒語:“太上老君,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頭戴華蓋,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
聽他這麽一念,我情不自禁地接口道:“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孟無憂奇道:“棉花,你他娘的搗什麽亂,老子念咒語,你接什麽茬?哪有一段咒語兩個人一起念的,别跟這瞎搗亂,你他娘的不是不會道門這一套嗎?敢情之前你是跟我在這裝傻充愣啊!”
被他這麽一說,我腦中一個激靈,像是突然驚醒了一般,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種感覺委實奇妙,剛才那一瞬間,整個人似乎處于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态,口中喃喃念着咒語,卻全然不知所雲,被孟無憂一攪,頓時忘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強行去想,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孟無憂不知道我在搞什麽鬼,罵了幾句,不再理我,又把剛才那套咒語念了一遍。說來也奇怪,那紅衣女孩聽了這咒語,笑聲戛然而止,換做了哭聲。
這哭聲由小及大,由委屈變爲了怨毒,聽得我心中隻發毛。
我想起武陽的交待,雖然耳中哭聲不絕,卻不敢再多想,注意力集中起來,感知周圍的動靜,倘若有什麽東西過來,我也好撲過去。
等了大概有幾分鍾,女孩的哭聲漸小,間隙中聽到有衣服摩擦的聲音,雖然極其細微,卻因爲黑暗中聽覺比往常增強了不少而能有所察覺,似乎有人離開了隊伍,朝那哭聲響出走去。
孟無憂正在我旁邊一遍一遍的念咒語,因爲越念越快,已經聽不清他具體在念些什麽,而花悅容在對付鬼怪方面同我一樣無知,斷不敢一個人悄然離隊,想來也隻有武陽了。
自打湘西出了紅衣女孩事件,各路神棍爲了賺取傭金,都湧入了事發之地,而當時我和武陽還有龍二爲了調查謎團也去到了那裏。據武陽講,這紅衣女孩之所以死狀奇特,是因爲有人故意想要取其魂魄,至于取這紅衣女孩的魂魄究竟要做什麽,卻成了一樁懸案。
這一次到黃泉溝,竟然又碰到了紅衣女孩,想來湘西的那樁取魂懸案,定然會在此地有個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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