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_87495次仁老爹終于明白我們并不是針對他,長舒一口氣道:“吓死俺老漢了,我不管你們是哪路神仙,跟什麽人結了梁子,隻求你們放了老漢,老漢一生口風極緊,絕對不會跟旁人透露半個字。”
我沒工夫理會他,隻是按了按他的肩膀叫他不要出聲。一時間隻聽到山林草叢中的蟲鳴聲,以及兩匹馬粗重的鼻息。
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鍾,并沒有聽到有什麽其他動靜,站在前面的武陽就上前去看那段被剝離山體的泥土,前後仔細察看了一番,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就朝花悅容打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看到武陽的手勢,大家緊張的神經才得以放松。次仁老爹一看沒事了,就想找個機會開溜,一把被孟無憂給抓住提拎過來。
次仁老爹此時體如篩糠,嘴巴裏不住的告饒。他本就一副窮酸樣,被這麽一番驚吓,更加顯得猥瑣而可憐。我這人心腸軟,看到一介山民被吓成這樣,心裏有些不忍。
不過這決定權在花悅容手裏,而且我很清楚,花悅容雖是女流之輩,但行爲方式向來很理性,沒到貢嘎雪山,她是絕對不會放老爹走的。隻是剛才這麽一鬧,該找個什麽借口跟老爹解釋才能讓他徹底放心?科學考察肯定是說不通了,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即便是仗着武器精良逼迫得了他一時,接下來這一路也難免處處提防他逃跑。
還是小青天反應快,拍了拍次仁老爹的肩膀,瞬間上身,拿腔作勢的說:“老同志,事已至此,我們隻好告訴您真相了,其實我們不是科考隊的,我們是局的,最近有一批盜獵份子很是猖獗,我們是來抓盜獵份子的。”
我們幾個讓小青天這即興發揮的謊言給驚呆了,所有人齊刷刷的看着他,我心說你撒謊之前好歹先打個草稿吧!次仁老爹雖是一介農夫,但在磨西鎮附近活動了這麽多年,見過的遊客不到一萬也有一千吧,能憑你一句話給忽悠過去?
正想着怎麽樣來幫小青天圓這個謊,沒想到小青天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東西,看上去像個駕駛本。邊說邊遞給次仁老爹:“您要是不信,可以看看我的證件,這些人雖說跟我不是同事,但他們也是受國家雇傭的專家,您就放心好了,錢一分不會少你的,等咱們抓到盜獵份子,我可以向當地的給你請功,給您頒發一個什麽模範山民或者模範侯爵的獎,到時候您可算是名利雙收啊!”
想不到小青天騙人的本事竟然如此高明,一招未完還有後招,招招相扣可謂是滴水不漏。本以爲這回老爹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了,但那僞造的證件一下子就把這老漢給唬住了。連忙說:“原來是上級領導,你們何不早說呢?俺老漢也不是不曉事的人,既然是給國家辦事,全憑領導安排就是。”
衆人見這件事就這麽糊弄過去了,心裏都舒了口氣,孟無憂擔心老爹心裏還有疑慮,又接着小青天的話頭跟次仁老爹說:“我們這次是便衣出行,白天鎮上人多眼雜不便跟他直言相告。”總算是把次仁老爹給忽悠過去了,對于我們的身份深信不疑。
其實剛才這番舉動并不完全是杞人憂天,畢竟前面的這片山體土堆,不偏不倚的正好把去路給掐斷了,倘若這個地方遭遇伏擊,我們一群人除了拼死搏殺,就隻能往旁邊的山澗裏跳了,這個時間點夜色朦胧,山澗之處樹木幽深,實不知其有多深,跳下去不死也得殘廢。
幾個人一商量,眼下沒有什麽别的辦法,要想從此間過去,隻能是動手挖掉土堆開路。所幸花悅容帶有掘土的鐵鏟,雖然不像德國工兵鏟一樣具備多種用途,但對付這個土堆算是綽綽有餘了。
花悅容帶鐵鏟本就隻是防患于未然,并沒有想過能夠排上用場,因此隻帶了兩把,加上次仁老爹的手鋤,算是有三樣可以刨鏟土堆的工具。當下二話不說,幾個人輪流開始挖這土堆,看這土堆大小,五個男人想要徹底清除一條道路,估計也需要個把小時。
婆婆山的山形很有特色,咱們現在所走的這條古道,位置相當于其後背腰身處,因爲整個山是佝偻着的,所以這一面的山體傾斜度比較大,上面的一部分山石滑落下來,經過這古道的緩沖,形成了一道斜面,橫向的土堆并不多,但縱深至少有個二十來米。還有一些根系不深的樹也被沖了下來,橫在土堆中間,也爲挖掘工作增添了些許難度。
我挖了一段,感覺有些體力不支,就換孟無憂接替。對于孟無憂的道行,我到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他跟武陽比起來誰更厲害一些。不過他們這些道門衆人,精力确非常人可比,孟無憂一把鐵鏟上下翻飛,效率可比我不知高了多少。
我正抽着煙,突然聽到“咔呲”一聲響,聲音非常的尖利,像是鐵鏟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這一鏟是孟無憂揮下去的,估計是用力過猛的緣故,直接深入古道下面好幾寸。旁邊的武陽第一個反應過來,趕忙揮動鐵鏟,三下五除二就掀開了一塊土層。
我們幾個趕緊湊了過去,一看之下,都有些雲裏霧裏,這東西呈灰黑色,顔色分布也不是很均勻。爲了節省照明的損耗,掘土的時候并沒有用大号的照明工具,隻點了一盞次仁老爹馬車上的馬燈放在旁邊,這馬燈燒的是煤油,外面一層玻璃照着,隻能照見方圓幾米的範圍,而且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小青天眼睛發直的盯着那個東西,像是怕它飛了似的,頭也不回的說:“棉花,快把手電拿過來!”
他這麽一說,我才反應過來,趕忙到馬車上翻找照明用具,這些東西都是放在一個背包裏面的,我翻了幾個口袋,終于摸到一個柱狀物體,是個狼眼手電。熟悉裝備的時候我有留意了一下,這玩意兒是德國進口的,很多探險家都用它,電池容量特别大,束光能力也特别強,還有大中小三個檔位可以調節亮度,避免因爲亮度過強而造成被照射物體面貌失真,最關鍵的是,這玩意兒拿在手裏瓷實,質量硬得可以當防身的武器來使。
我把狼眼手電交給小青天,他調整了一下亮度便照向那個東西。一看之下才知道這東西十分巨大,武陽挖掘出來的還隻是冰山一角,因爲埋在土裏面的年月久了,這東西被泥土侵蝕得遍體斑駁。
武陽用鐵鏟敲了敲,聽聲音應該是塊巨石,隻是這巨石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難不成這巨石下面壓了什麽東西?
本來遇到山體滑坡去路被阻就已經是不太正常了,這時候又挖出了一塊巨石,直覺告訴我,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于是幾個人接着開挖,想把這巨石的邊界給挖出來,本以爲這巨石會很大,沒想到兩頭隻延伸了幾公尺就到頭了。而且緊挨着這塊石頭的邊界,竟然還有一塊。
我有點弄不懂了,這下面埋這麽些石頭幹嘛?另外幾個人也是一臉茫然。這時候花悅容突然說道:“不用挖了,難道你們還沒有看出來嗎?這些花崗岩的條石,是用來鋪路的,這些條石鋪成的路,才是這條古道的原貌。”
衆人心下豁然,稍加揣摩就知道花悅容言之有理,隻是大夥兒一時間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我說怎麽這條幾百年沒人走過的古道上除了雜草叢生,卻是一根樹苗也沒有,原來這下面鋪有堅硬的花崗岩。
我問次仁老爹:“您在這古道上來來回回應該也不下上百次了吧,就從來沒有發現過這古道下面的貓膩?”
次仁老爹一臉的無辜道:“哪敢騙你們,這條道兒自我出生就在這兒了,我父親也不知道這條路是什麽時候建的,他說是建了有幾百年了,有時候又說是幾千年,做不得準。”
我盯着次仁老爹的臉,想從他的表情上讀出點什麽來,不知是他演技太好,還是他真的不知情,我完全看不出這老漢到底是不是在撒謊。不過據我推測,這老漢應該知道些什麽,隻是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不肯告訴我們。
花悅容看大夥兒一臉的疑惑,便歎了口氣說:“你們這些男人,隻知道一個勁的往前沖,卻不懂得思考,之前我發給你們的資料,你們恐怕一個字都沒看吧,川西自古以來就是僰人居住的地方,這雪山腳下也曾有過高度發達的文明,有條用花崗岩鋪成的路并不稀奇。”
經她這麽一提醒,我才想起來,資料裏面确實有對古蜀之地的介紹,我國西南大部的崇山峻嶺中,自古居住着當地的原住民,稱之爲僰人。僰人在雲貴川一帶創造過輝煌的文明,不過僰人性情彪悍,向來不與外界互通往來,更是不服朝廷管轄,于是明朝的時候,發動了一次對僰人的大規模征讨。
這次征讨讓僰人元氣大傷,部分僰人逃亡到嶺南一帶,也就是現在人們所說的百越。現在的川貴之地已經沒有僰人的身影了,有資料記載說是明朝的那次征讨,直接把僰人給屠戮殆盡了。
但是也有專家提出質疑,認爲雲川之地山形水勢複雜,遭受征伐的僰人完全可以逃入山中,被徹底滅絕的可能性不大。幸存下來的僰人不敢再以僰人習俗自居,隻好融入苗彜等少數民族,以延續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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