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_87495就這樣一直走到第二天中午,來到了溪流的下遊,這裏是一片開闊地,有幾頭牛在悠閑的吃着草,一個打着赤膊,身上的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發亮的小孩躺在一根老槐樹的枝桠上。
我和小青天經過這麽一番艱難跋涉,累得幾乎失去意識,此刻看到這小孩,猶如見到真主安拉一般。
小青天叫了叫那個小孩,後者一溜煙從樹上滑了下來,靈活得像隻小猿猴。
隻是這小孩似乎聽不懂我們的語言,不管我們說什麽,總是睜着那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瞧着我們。
我心想這小孩該不會是個傻子吧?我就從兜裏掏了一百塊錢出來遞給他,沒想到他一看到錢,眼神立刻就變了,伸手把錢拿了過去,嘴巴裏面叽裏咕噜說了一長串話,我們也聽不明白,知道他打手勢,才知道他的意思是叫我們跟他走。
這小孩一轉身,他後頸上的一個紋身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這是一個龍頭,沒有龍身,青面獠牙的顯得十分兇神惡煞。如果在平時,看到别人身上有這麽一個紋身,我肯定不會多看一眼,但此刻我竟然被它深深的吸引住了。
一來是我感覺這個龍頭的紋身有點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到過,但仔細去想又想不起來;二是我經曆了這麽多事,大抵上都和龍有關;三是這裏是山區,山民印紋身有可能是祖輩傳承下來的一種圖騰,也有可能是起着某種實際的作用,不可能像城裏人印紋身,僅僅隻是爲了吓唬别人。
關于這個紋身,我知道問這小孩子也是枉然,幹脆等到他把我們帶到他家裏,再問他父母。
翻過了靠西邊的一座小山包,就看到幾十個黑瓦的木頭房子散落在兩座山腳下。一條溪流流經兩山之間,一座土橋橫跨兩頭。
突然看到此“小橋流水人家”的祥和景象,我和小青天兩個人精神都爲之一振。
這個季節應該是農活最爲繁忙的時候,周圍的田地裏有很多人在收割稻谷,還有人趕着黃牛犁地。
小孩站在橋上面沖着不遠處正在割稻谷的人喊了幾句話,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直起腰來回了幾句,雖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中年男子的語氣顯得頗爲惱怒。
那男人說完就爬上田埂朝我們走來,順手從旁邊的柳樹上折了一根枝條,小孩見狀立刻就跑開了,那男人又罵了幾句。
我一看不禁覺得好笑,農民教育孩子基本上都是棍棒式的教育,隻是這小屁孩靈活得跟個猴子一樣,做父親的拳腳肯定施展不開。
那男人見攆不到那孩子,隻好把手裏的枝條給扔了,然後朝我們走來,遠遠的将我們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擔心他誤以爲我們是壞人,趕緊解釋說我們是出來旅遊的,不小心在在大山裏迷了路,想找個地方住上一晚,休整休整再出去。
這人戴了一頂竹編的帽子,上面縫着黑布,操着一口非常不标準的普通話說:“你們城裏人可真有意思,放着好日子不過,跑到我們這種地方來,我們這裏什麽都沒有。”
小青天就解釋說他們這地方有山有水,環境很好,來到這裏可以讓人内心安甯。那人還是不太明白,世界觀不一樣的人溝通起來确實比較費勁。好在他并不糾結我們的真實來頭,說如果要住的話,就住他們家,但是要一百塊錢一個晚上。
我心裏暗爽,本以爲他會漫天要價,沒想到隻要我們一百塊。
路上我就向這男的打聽信息,原來他們村屬于一個彜族部落,祖輩們早年戰亂的時候爲了避難才跑到這大山裏來。他叫阿魯尼果,帶我們過來的是他兒子,叫阿比,“阿比”是醜陋的意思。村裏人給小孩取名都取賤名,說是爲了不讓鬼神将其收走,防止小孩夭折。剛才之所以想要打他,是因爲阿木丢下放牧的牛不管,萬一牛兒走失了,那可是一大筆經濟損失。
阿魯的房子看上去雖然簡陋,但是個小歇山式的木結構房子,這裏的房子造型都差不多,不過多數都是那種懸山式的一層木房。像阿魯這種兩層的,不多見。一樓堂屋的中間是個火盆,用三塊花崗石圍着,花崗石上面立了三根柱子,正中間一個鐵鈎垂下來。
我從來沒有到過彜族家庭,他們的日常生活不由得讓我感到驚奇。
小青天說:“沒見到過吧,中間這個叫火塘,取暖和煮飯用的,你可以看它,但你不能往裏面吐口水,不然咱倆就别指望在這落腳了。”
我知道一般少數民族都有一些自己的習俗和禁忌,我隻要規規矩矩就不會有事。
阿魯把我們安排在二樓隔間,裏面有張床,上面的被褥黑漆漆的看着很不對勁,阿魯說這個閣樓之前是給阿木他爺爺睡的,爺爺死了之後,這床就一直空着了。
我心裏就有點發毛,敢情弄了個死過人的床給我們睡呢!
阿魯的老婆是個皮膚有點蠟黃的女人,爲人很熱情,馬上從下面搬來幹淨的鋪蓋給我們換上,嘴裏面不停的說着些什麽,我和小青天也聽不懂。
抛開死過人這個不可改變的事實來說,這個閣樓還真是個挺不錯的栖身之所,而且從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還能看到下面一層屋頂的瓦,上面長了很多的青苔。
阿魯把我們安頓好之後就出去收割稻子了,她老婆在廚房忙着一群人的晚飯,算上我們兩個,今晚會有十幾個人在阿魯家吃飯。村裏面民風和諧,不論什麽事,大家都是一起幹,尤其在農忙時節,人多力量大,一戶人家的田地,兩天就可以忙完。
幸運的是,這個村子竟然有電,我趕緊把手機拿出來充電,想等充完電打打武陽的電話。等手機充電的當口,我和小青天再也抵擋不住肆意兇猛的睡意,沉沉的睡去。
一直睡到晚上七八點,夢到自己正在吃大餐,滿桌的美酒佳肴,正打算開吃,就被搖醒了,原來是阿比過來叫我們下去吃飯。估計剛才那夢就是被下面的飯菜香味所誘發的。
這幾天我們一直都在吃壓縮餅幹,嘴巴裏面早就淡出鳥來了,看到阿魯老婆準備的這滿桌的好菜,口水就止不住的流起來。
飯桌上,我邊吃邊聽阿魯給我介紹這村裏面的情況,我因爲被桌上的坨坨肉吸引,加上他普通話不标準,隻聽了個大概。
這村子叫布脫村,據說是明清的時候,祖輩們爲了躲避戰亂而逃到此處。
這地方極爲閉塞,要想出去,得翻過十公裏以外的一處懸崖。而且這地方依山傍水,于是祖輩們憑借自己勤勞的雙手在這裏開荒拓土,終于安定下來,過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我心說他媽的這地方這麽好,我還出去做什麽,不如在這個地方找個村姑結婚,過點與世隔絕的生活豈不美哉?
想歸想,其實我心裏明白這完全是一種意淫,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着自己的使命,即使你如乞丐一樣什麽都不做,你也需要維持你身體的機能,直到死去,更何況,我們如今被一大堆詭異的事情所裹挾,想要跳出談何容易。
彜族人?大多好酒,就連女人也能喝個兩大碗,而且村民們自己釀的米酒,清香醇厚,讓人不自覺的就想多喝。幾碗酒下來,我就有點暈乎了,看周圍的事物也有點晃悠。
小青天本來就愛喝酒,這會兒簡直如魚得水,語言不通卻也跟桌上的幾個村民聊得不亦樂乎,甚至還教起阿魯劃拳。
這時候,一個村民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爲他起身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了他後頸上的紋身——一顆猙獰的龍頭。可是我的大腦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腦袋一垂就趴在桌上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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