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_87495我所做的,隻是殡葬服務流程裏的一個小分支——超度。
超度又叫引靈,就是把靈魂引入另外一個世界。民間的殡葬基本都會用到這一套,有時隻是走走流程,特殊情況下,能起很大作用。
其實我是一個特别膽小,而且特别懶惰的人,如果沒有很強大的動力,我很難去認真的做一件事情,而且這一做就是三年。
那天早上,我躺在自己租的小屋裏睡覺,雖然已經天光了,但是還是不想起來,撒了泡尿之後躺在床上繼續睡,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我一看是武陽,心裏納悶了一下。武陽是我一高中同學,爲人沉默寡言,把自己裝得特牛逼那種,高中那會兒我們就走得不怎麽近,畢業之後就更沒聯系了,後來大家在群裏聊天,互報聯系方式,才存了他的号碼,沒想到他會打過來。
我接起電話,自然是先寒暄了一番,其實主要是我個人寒暄,他甚至沒怎麽說話,搞得我有點尴尬,就問他有什麽事。
他說他現在在長沙,叫我幫他一個忙。我問他幫什麽忙,他就支支吾吾的,說是到了就知道了。我一聽這麽神秘,該不是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吧,我心裏就有點猶豫。沒想到他說,就一天,兩千塊錢。
我一聽心裏就動搖了,媽的這個月房東太太都催了我兩回房租了,錢雖然不多,我卻也一時半會兒拿不出來,如果幫他一天忙就能掙兩千,房租的事情不是解決了嗎?
這麽一想我還有點小激動,忙問他在哪裏幹什麽。他給了我一個地址,還叫我放心絕對不是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我聽了稍微安心了點,挂完電話就收拾了一下出發了。
那個地方離市區有點遠,算是郊區了,所幸有公交到那裏,但隻有一趟,而且五十多個站,我在車上睡了一覺都還沒到。
好不容易熬到那個站,一看這破地方還真是荒涼。
周圍倒是有很多建築工地正在蓋房子,但都沒有建起來,我估摸着這地方就算建了房子也是鬼樓。
剛準備給武陽打電話,他卻先打過來了,問我到了沒有,我說到了,他說馬上過來接我。過了一會兒,一個穿着道袍的人急匆匆的朝我跑過來,我一開始還以爲是什麽路人。沒想到這家夥直接跑到我面前,把手裏的一團東西塞給我說,快,穿上!
我一看,靠!道袍!
這玩意一看就邪乎啊,再看這人,正是武陽,一身道士裝扮,雖說戴着假胡子,我也認得出。
我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媽的這是拍電影呢?《僵屍先生》續集?找我做男一号來了?
武陽說想什麽呢,這邊死了個人,跟這做道場呢!我聽了簡直驚得合不攏嘴,本能的就有些抗拒。
武陽看我這樣就勸我說來都來了,既來之則安之,又不是不給錢,而且這事也就是個形式,又沒什麽危險性。我還是覺得這事太不靠譜了,我平時連恐怖片都不敢看的,這回叫我演道士,還是來真的,這太颠覆了。
武陽歎了口氣說,如果你信不過我,可以先把錢給你。說完在身上掏出一疊錢塞我手上,我一看到錢,腦袋就不好使了,當即就決定先做了再說,反正也就一天時間。
我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穿上這麽一身,感覺渾身都不自在。穿完之後,武陽就帶着我去現場,邊走邊說,待會兒我隻需要敲敲木魚就可以了,我一聽還挺簡單。
繞過一個布滿腳手架的裙樓,後面是一片安置小區,兩棟安置樓之間搭着一個靈棚,靈棚兩邊貼着白紙黑字的對聯:青山綠水,長留生前浩氣;翠柏蒼松,堪慰逝後英靈。
武陽帶着我徑直走進靈棚,靈棚的正上方是靈台,搭得花花綠綠的,我也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被武陽按到靈台正對面的蒲團上敲起木魚來。
我是個臨時演員,而且之前完全沒有任何這方面的培訓,當時就有點手足無措。周圍還有人看着,我也不太好直接問武陽,隻得不停的使眼色。武陽看我這個樣子,就蹲到我旁邊說,盤腿坐,然後敲得勻速一點。
我又問他有沒有什麽技巧或者需要注意的,他說不用,敲就是了。說完他就一邊去和另外一個道士手舞足蹈去了,外人看來像是跳舞,後來武陽告訴我那叫踏罡,踏幾步然後念一些咒語,這樣就算能夠超度亡靈了。
我就這麽傻逼一樣的敲着,其實敲倒是無所謂,關鍵是盤着腿,時間長了十分酸痛。好在隔一會兒武陽也會停下來休息一下,拉我去外面抽抽煙。一番折騰下來,我倒也沒那麽抵觸了,抽煙的時候就問武陽死的是什麽人。
武陽說是一個女的,二十多歲。我有點好奇,就問是怎麽死的。武陽抽了口煙,兩邊看了看,像是在避諱其他人一樣,過了一會兒才說,淹死的!
我一聽就後悔了,怪自己嘴賤,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又弄得有些緊張起來。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我跟着武陽和另外那個道士把道袍都脫了。死者的父親陪着我們吃飯。女兒死了,做父親的心裏肯定悲痛至極,吃飯的時候我也不好問武陽問題,大家就在一種很嚴肅的氛圍下吃了中飯。
我因爲沒吃早餐,肚子早就咕噜叫了,雖然不能狼吞虎咽,但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吃飯上,期間死者父親好像跟武陽說了什麽,武陽聽了不住的點頭,他們聲音壓得很低,我也沒怎麽聽清。
吃完飯之後休息半個小時,我就問武陽怎麽好端端的做起這個來了,他說居然故作神秘說,說來話長有機會再告訴你。
我又問他爲什麽找我來做,這麽簡單的事情不是随便找個人做就可以了嗎?
他說本來他們團隊是三個人,但有一個人今天早上跟他鬧翻了,說完抽了口煙,好像很郁悶的樣子。看他這個樣子,我也不太好仔細追問他們爲什麽鬧翻。就這樣抽了會兒煙之後又到靈棚去做法事了。
我還是繼續敲木魚,雖然覺得很無聊,但想想兜裏的兩千塊錢,馬上就來了精神。就這麽一直敲到晚上吃晚飯。晚上依舊是死者父親陪着我們吃飯,按照習俗,管事的單獨給我們安排了一個桌子,和那些鄰裏親戚都是隔開的。
吃完飯,天差不多已經黑了,我以爲可以走了,沒想到武陽說,再等等,晚上要加下班。
我心說靠,這事兒也需要加班?不過回想了一下我爺爺去世的時候,幾個道士好像也是晚上弄到很晚才回去的。我雖然心裏一百個不情願,但礙于武陽的面子,隻好答應下來。
我以爲晚上我的任務還是敲木魚,結果卻大出我的意料。
先是武陽叫來了死者的父親,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麽,然後我就看到周圍的人慢慢散了,幾分鍾之後,所有圍觀群衆都走了,連死者的父親都不見人影,靈棚裏面就剩下我跟武陽,還有武陽的另一個同事。
我就感覺不太對勁起來,這大晚上的,周圍都沒人,靈棚裏就咱們三個,光想想都慎得慌啊。
武陽和他那個同事輕聲交換了一下意見,具體說什麽我也沒聽見,但是我隐約感覺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但我也不能反悔,隻好強裝鎮定的問武陽,那些人怎麽都走了?武陽說,沒什麽,晚上的這場法事最好避着點人,你還是繼續敲你的木魚,沒事的!
他嘴上說的輕描淡寫,可我卻聽得心裏直打鼓,媽的他們不是想捉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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