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指決與銘文的合并,魂幡緩緩打開,數股蒙蒙的氣從魂幡上飄了出來,氣一落地,便化爲一隻獠牙惡鬼,鬼是如何冤死的,前生從外表上已經看不出來了,他們的模樣,皆是仿照五方五鬼,顔色也隻是青黃白赤黑五種。
“衆鬼聽令,伐殺異族之人。”華先生腳步變幻,踏着禹步揮灑令旗指揮着這些惡鬼。頓時,一衆五鬼與異族鬼魅纏鬥在了一起,而鬼王依然死死拖着魏神行。
從這些五鬼的模樣來看,不難看出,華先生是仿造五方五鬼煉制他們的,這是奇門玄術中的收兵術,專收集,夭,折,橫,兇,禍五種死相之鬼。再以骨粉,香火日夜祭拜,以精血飼養,鬼衆分五營,五營各自有一兵馬統帥,這種方術在闾山中也有記載,名曰五營五統兵。
隻不過,現在已經沒人專注兵馬一科了。兵馬一科,雖然涉及的範圍廣,奇效快,可鬼跟藥一樣,是藥是分毒,是鬼也有三分害。經常養鬼的人常和鬼待在一起,也難免受到鬼的影響。何況養兵行将,收的鬼不是一隻兩隻,而是一群。所以,多數術士,都是在有需要的時候請一下陰廟裏的兵将,平常時候是不養鬼的。像華先生一樣随身帶着這麽多惡鬼在身邊的,還是第一個。
“華先生,情況有些不太對勁,你看那些穿着軍裝的日本鬼魂,怎麽好像殺不完似的?”望着場中,我擔憂地看向華先生。
五方兵手持着兵器與這些日本鬼魂纏鬥在一起,照實力來說,明明是五方兵更勝一籌,但那些身穿軍服的日本鬼魂卻好像打不完似的。即使我不能看清楚陣中的情形,可也能依稀感覺到,這些鬼兵的數量并沒有減少。
“是陣,這内院深處必然有陣,其中一個鎮眼就在老朽布置的陣法内,這些鬼兵正是從我們看不到的鎮眼裏冒出來的。”華先生道。
這時,一旁的魏巫喘過了口氣,蒼白的臉龐也恢複了一絲血色,魏巫迫不及待地說道:“那陣就在内院深處,在深處有一株蓮花樹,隻要将樹給砍了,才能斷絕這些鬼兵。”
"蓮花樹?這是什麽品種?”我轉身看向魏巫,疑惑道:“還有,你怎麽知道院子裏有樹?”
正在這時候,場中的鬼王忽然發出了一聲哀嚎,我們震驚地看向場内,發現這鬼王的肩膀上有被灼傷的痕迹,而傷鬼王的是旁邊的一隻白衣鬼。
白衣鬼的衣着相當奇怪,身穿着像古人一樣的長綢,沒有褲子,而頭上也綁着一根白綢,他持着劍指不停跺腳的姿勢,很像在……扶乩。
“紅華綠葉白蓮藕……”看着我迷茫着時,不知爲什麽,我的腦海中竟浮現出了這一句話。而華先生更是忍不住吃驚道:“這白衣鬼,生前是白蓮教的人,不對,他已經沒有了意識,受控于人。”
不僅是這白衣鬼,紛雜的場内出現了很多怪異的鬼魂,這些鬼魂攻擊鬼的方式很奇特,他們的手勢,動作,實在是跟道士使用道術時有幾分相似。
鬼控人……?不,我飛快的在腦袋裏分析,莫名就想起了和茹茹在旅館樓梯内所遭遇的一切,我之前是被鬼迷了沒錯,可如今陪上這一幕,便有了更深一層的疑慮。
想想,要是單單是鬼魂,他們的陰氣我怎麽可能會感覺不到,自古陰陽對立,冤死的鬼都有冤氣,幹陰陽這行對這類氣息都十分敏感。若隻單單是鬼,我怎麽會被陰煞之氣侵蝕了這麽久都難以察覺。要麽就是這隻鬼沒有怨恨,要麽,他同樣是修行之人,類似于陰仙之類?
前者我想到之後直接甩了出去,這想法不靠譜,若是沒有冤氣,那這隻鬼就不可能有這麽恐怖的實力。排除了這個可能以後,我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鬼藤的主人,恐怕也是修道中的旁門。
我看向華先生,開口道:“華先生,我……”
華先生的眼睛一直看着場内,待看到五兵營的兵馬從優勢變成了劣勢,且有不少都隕落以後,臉上一陣肉痛,也閃過一絲焦急之色,他直接便揮手打斷了我,朝地上的魏巫說:“老朽先不管你是如何得知院内有一蓮花樹,你先告訴我,那蓮花樹在哪?”
“就在這院子裏面,在院子内有一口枯井,枯井旁有一顆下盤是蓮花的古樹,這古樹就是妖物的本體。”魏巫飛快的說道:“平日裏,院子被妖物的妖氣遮住,所以根本找不到他,但如今他操縱這些異族鬼魂一定要用到部分的力量,所以本體一定會暴露出來,我們必須要用煞器,才能徹底砍斷他。”
華先生飛快的看後一行西裝男,指着一人說道:“你的刀有沒帶,給我!”
西裝男飛塊得從自己身後的盒子裏取出一物,打開一看,卻是一把東洋刀,隻是輕輕将這劍刃推開半分,便能感覺到一股濃郁的煞氣,令看向它的人,心忍不住微微一顫。
究竟殺過多少的人,才能有這麽恐怖的煞氣?瞧着刀身,似乎很古老,不是這個時代的産物,看着刀身,我隐約猜出了一些,忍不住憤怒道:“這刀,是日寇侵華時的産物?”
“一年前,我在唐人街和日本黑幫大打出手,滅了一個頭目,在其家産裏面看見了這把東洋刀,我覺得這是把好刀,就留了下來。”那穿西裝的洪門弟子答道。
“的确是把“好”刀,不知染了多少中華男兒的血。“華先生的語氣裏包含怒氣:“以夷之兵,殺夷亂魂,上好,上好。”
“老朽招兵馬護身,一鳴小兄弟,你與我一同進去。”華先生道
我剛點頭說好,這時魏巫卻忽然道:“不行,院内有陣法,九棵蓮花樹以假亂真,沒有我你們找不到他的本體。”
“可你這傷勢?”
“無礙的,我能保護好自己。”魏巫站起,旁若無事般拿過一個洪門兄弟随身攜帶的軍用水壺,往水壺裏尿了泡尿,又催促我們道:“多準備幾壺童子尿,院子的大陣内還有看陣的邪童子。”
我臉一紅,扭過頭來不說話,童子……n年前,老子就已經不是了。
那幾個洪門兄弟面面相觑,也隻能搓手幹笑,開什麽玩笑,黑道中人過的是掉腦袋的生活,誰會潔身自好,哪個不是能快樂時且快樂,可盡歡時須盡歡。
反倒是華先生,繃着臉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幾分鍾,華先生咬了咬嘴唇,似乎做了一個決定,随後奪過一個洪門兄弟的水壺,将裏面的水全都倒了出去,施施然地解開了褲腰帶。
看得我眼睛都差點瞎了,這老頭子幾十歲人了居然還是一隻童子雞,實在是太……潔身自好了。
尿完以後,華老頭難得臉色一紅,又咳嗽了兩聲借以掩飾尴尬,将水壺的嘴給封好。
“咳,我們出發吧。”華先生頭也不回道。
我和魏巫馬上跑到華先生身後,華先生用靈旗調來陣内的一些五方五鬼,借着五方五鬼的庇佑,三個人在沖進了陣内。
赤鬼王還在和魏神行搏鬥着,可身上已經是傷痕累累,看情形不用多久就會落敗。從兩人打鬥的地方經過時,我匆匆忙得掃了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看得我心神狂震。魏神行雖然和赤鬼王搏鬥着,可他的眼神分明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眼神裏面居然閃過一絲惱色。
之前已經說過,魏神行已經是一具僵屍了,不可能有意識,而魏巫也說,有人在搶魏神行的身體,也就是說,那要搶魏神行屍體的人,差不多要奪舍成功了。
“不好,華先生,那具喜神朝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魏神行抛下糾纏着他的赤鬼王不顧,朝着我們的方向追了過來。
“五方五鬼,聽吾号令,去?”令旗翻轉間,身後的五營兵馬迅速往我們身後支援,用身體築起了一道防護牆,堪堪擋住了魏神行的去路。
接着他們糾纏的時間,我們迅速往院子深處跑了過去,越是跑的越深,我們便忍不住越吃驚,這旅館的内院,竟然彌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就好像兩個國家交兵相戰後剩餘的戰場,給我一種屍橫遍地的蒼涼感。
我在旅館的後窗,也能看到這裏,可是從來聞不到血腥味。如今這院子内的妖物爲了和五營兵打鬥,分出了一部分力量,再也不能遮掩這股血腥味時,我才發現這地方……比我想象之中更加邪門。
“你是爲院子裏古怪的鬼藤來的?”
“想要對魏神行進行奪舍的,是那鬼藤的主人?”
“可是我想不明白,之前我和鬼藤交過手,雖然覺得這種妖物古怪,但道行并不高深,爲什麽你帶着魏神行一來,這鬼藤就像發了瘋似的。”
我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可魏巫都沒有回答我,微微的月色映照着魏巫堅毅的臉龐,這一切,越發離奇和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