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人熊女

楊古村曾傳有獸仙的傳聞,獅子虎豹豺狼狐樣樣齊全,其中最駭人聳聞的莫過于人熊女。

這個故事發生在明朝,說的是一戶姓高鄉紳家的小姐,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山上的熊精迷了去,之後引發了一系列的禍端。

剛開始時,這高鄉紳一家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遭了獸仙的毒手。就在高小姐消失後的第三天,家中的奴仆在山上尋着了昏迷的高小姐。隻是,清醒之後的高小姐,卻對這三天發生的事毫無記憶。

奇怪的事在半年之後,高小姐的肚子竟悄聲無息的隆了起來。幾月之後,還誕下了一位千金小姐,高鄉紳将此事遮掩了下來,隻對外宣稱這孫女是自己收養回來的。

時間過去了五年,這小女孩長得亭亭玉立,越發越惹人喜愛,而高小姐過後不久也大婚了,并且生下了一個小男孩。

就在一個十五的月圓之夜,高小姐抱着自己的小兒子在房間裏睡覺,三更天的時候,高小姐忽然聽到了一聲怪異的叫聲,朦朦胧胧得,她感到有人在靠近她,但是她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完全無法動彈。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高小姐閉着眼睛做了一個噩夢,忽然間又被吓出了一聲冷汗驚醒。醒來之後,高小姐這才猛然發現,躺在自己身邊的小兒子不見了。

而門外傳來一種非常怪異的聲音,像是狗在啃骨頭,人在嚼東西。

驚慌失措的高小姐推開門,跟随着這聲音的來源,一步一步的尋到了井邊。

趁着發白的月光,高小姐清楚的看到,在這口大井的旁邊,蹲着一個瘦小的身影。

人影的肩膀不停的聳動着,嘴巴裏發出卡擦卡擦的聲音,好像在啃着些什麽。

高小姐端詳着,覺得這身影有點像自己的大女兒,但又不敢确定。疑惑的她正想走上去,去确認這個小背影的身份。正在這時候,那個蹲在井邊的身影忽然間掉過了頭,吓得高小姐瞬間癱倒在了地上。

一雙綻發着詭異幽芒的眼睛,滿嘴的鮮血,嘴巴裏還叼着人的手臂,正是五年前,高小姐失蹤一個晚上,回來後生下的閨女。

“嘻嘻,咔擦,娘親,好吃,弟弟好吃……”大女兒看到高小姐,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朝高小姐純真的笑着,一邊笑着,還使勁的朝叼着的手臂咬了一口,撕咬下一大片血肉。而這大女兒的手臂,也變得無比粗大,長出了白色的絨毛和黑色的長指甲。

高小姐的瞳孔迅速放大,塵封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向她湧了上來。她忽然間想起,五年前的那個月圓之夜,她是被一頭熊迷走的,而她的女兒,是一頭人熊女。

五年前的那個夜晚,迷走高小姐的正是一頭熊。古代不像如今的末法時代,天地間還彌留着些許靈氣,成精的動物絕對不在少數,而獅子老虎熊這些,即便成精,也無人教導,因此腦子裏都保留着動物的獸欲。爲了宣洩自己的獸欲,他們多半都會下山迷禍妙齡少女,高小姐就是被禍害的其中一員,那個大女兒就是熊精留下的孽種,如今随着年齡的增大,她的熊性也漸漸露了出來。

此事被從高鄉紳家逃出來的奴仆披露,此後過去不久,每一年的十五月圓那段時間,村子裏都會響起咚咚咚咚的敲門聲,許多人開門一看……結果沒人知道?因爲那一晚将門打開的人,從此就再也沒人見到過他們。

“我記得楊古族譜曾記載,就在永樂十二年,楊古先祖舉行過一次大規模的遊神祭祖,那一頭人熊也早已被石頭給壓死了。”在楊古村的族譜上,曾詳細的記載着,人熊女屠戮鄉村未過多久,殘餘下來的人組織了一次遊神祭奠。

出遊的神明正是靖海廟裏的大王公,那一夜,幾個喃呒佬擡着大王公在前,方圓幾裏的村民舉着火把拿着蘆葦在後,遊遍了楊古幾裏的村寨。

正當走到那座螺山的山腳下時,天上忽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電閃雷蛇狂舞間,許多人都聽到了山上傳來了轟隆轟隆的聲音。緊接着,無數的山石從螺山上滾了下來。

遊神擡腳的人撒丫子就跑,連轎上的大王公也不顧了,後來等到風止石停之後,人們走上前去,這才看到在那些滾下來的山石裏,竟然壓着一頭大熊。

族譜上在闡述這件事的時候,還專門配了圖畫。螺山上滾下的山石,将大王公的轎子圍在一起,而就在大王公的正前方,有一塊巨石壓着一頭大白熊。因此,這駭人聽聞的人熊女,應該早死了才對。

在我問出這個疑惑後,村長卻接嘴道:“誰知道呢,說不定當年大王公并沒有鎮死那人熊女,又或者當年被震死的隻是一頭,山上還有餘孽未被清掉呢...要不然,村裏近來怎麽又會出現莫名其妙的敲門聲。”

“說這麽多沒用,咱們還是先去大德家看看再說。”說着,我朝沈公打了個眼色,沈公意會地點了點頭,走進了屋子,将門給關好。然後我跟着村長幾人,來到了大德家裏。

去到大德家裏時,大德家已是一片狼藉,兩扇大門歪掉了一扇,另外一扇搖搖欲墜,中間破了個大窟窿,我走過去摸了摸,隻見門闆上面清晰可見幾條抓痕,非常像熊的爪子。

廳子裏,草席卷着大德的屍體,翻開蓋着的草席,裏面一片模糊,爛成了碎肉。大武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我走過去推了他一把,喚道:“大武,大武。”

他打了個激靈,茫然的望着我:“啊,啊”的叫了兩聲,然後像見着鬼一樣跳起來:“不關我的事,不是我要挖山的,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披頭散發,狀若瘋狂,看樣子已經失去了理智,而那大德的媳婦也好不了多少,才剛一清醒,她就指着那大門的窟窿,恐懼得喊道:“熊,好大的一隻熊,熊把大德給抓了,抓了。。。。”

她的話令我有些呆住了,也肯定了人熊女。我覺得蹊跷,覺得沒這麽簡單,奈何村裏人心惶惶,村長能做的,也就順着民意去做。

在看過大德的屍體以後,村長連夜召開了一次宗祠會議,那些死掉的族老由他們的兒女代上。

宗祠會議上,村長抽了口旱煙,便直入主題的問:“村子裏近來不平安,先是有很多村民和族老被殺,而現在連人熊女這樣的妖怪都從山裏冒出來了,大夥兒琢磨琢磨,想一個十全的對策。”

“既然是人熊女出來犯事,咱們再遊一遍神,将大王公從楊新村到楊古遊一趟這不就得了,想當年,人熊女也是這樣被大王公降服的......”

這話說的有根有據,我卻忍不住反駁了。竟然說到當年,那怎麽不提提人熊女當年就被壓死的結果,竟然被壓死了,那怎麽還出來鬧事?

所以我保留着不同意見,不過,當這位族老繼續往下說時,我立即将這點兒意見給收了回來。

“遊神以後,立即封山,無論是誰,給多少錢,都不允許再在萬壽山上動土。今個兒楊古鬧出這麽多事,全都是因爲開挖萬壽山,因爲他們惹怒了山神,楊古村才有這麽多的人因此而喪命。我們必須封山,才能還楊古一個太平。”

否管這族老說出這話的原因,是因爲貪生怕死,還是真的爲大局考慮。仔細想想他說的也在理,對方明顯是爲了萬壽山而去的,隻要将萬壽山給封了,任誰再折騰,也再折騰不出什麽來。

而這結果,跟我心裏想要的不謀而合。

表決的過程很順利,大多人無一例外都贊成先遊神,接着再封山,在宗祠會議開完以後,我又連夜回到了勘察隊的屋子。

回到那裏時,沈公已經将一切收拾好了,小甯脖子上的掐痕也被沈公用藥法化掉了。沈公說:“隻要不用儀器細細檢查,沒人能化驗出上面的掐痕。”

“謝謝你了,沈公!”老人昧着良心替我掩飾罪行,讓我很感動。

“謝個屁,想你爺爺在世的時候,我承他的恩惠,受他教的法術還少?沒他就沒有我的今天。”沈公不習慣我這樣的客套,說了兩句後便直入正題,問我:“宗祠會議開的怎麽樣了,大德真的是被人熊女殺的?”

“大德是不是被人熊女殺的這我不清楚。”否認了後者,我接着說道:“但是宗祠會議的結果出來了,大家都贊同将大王公擡出來出遊。沈公,看來我和你今夜得連夜啓程去靖海廟,将蘸文和出遊的道場給弄好。”

“今夜連夜将蘸文和道場弄好?你真的确定出遊的日子是在明天”

“對呀,就在明天?”我望着沈公,疑惑得問:“有什麽問題嗎?”

沈公搖了搖頭,道:“明天是六十甲子中的三破日。這一天所有的正神都得回天庭報道,大王公更不可能值守在靖海廟中,所謂的神像法身,在這一天不過是一具泥像而已,根本震懾不了孤魂野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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