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過片刻的清醒,清楚記得村長曾急切的問我,有沒有找到那些上山的小夥子。我搖着頭呢喃着說:死了,都死了。然後我的身邊聽到了一陣陣悲傷的哭嚎。而我沒過多久也昏迷了過去,這一覺,迷迷糊糊的睡了足足一個禮拜。
當我醒來時,平靜的楊古再度發生了如同夢魇一般的事件。
先是在表決會上,持着身份和勘察隊讨價還價的幾個族老都死了,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死之前沒有一絲征兆,身邊的人都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詳。
說出來有誰信,他們的身上都布滿了七橫八錯的傷痕,皮膚被抓的絨絨爛爛,血肉沫藏進了指甲縫裏,殺人者的兇器,竟然是被殺者的指甲。這些族老,竟然都是被自己的指甲活生生抓死的。
除卻族老身死,村子裏更是被一片極其詭異的氣氛籠罩着,總有村民三更半夜的聽到敲門的咚咚聲,打開門一看,門外卻空蕩蕩得毫無一物。孩子們總是指着窗外說有人....更有村民,被活活吓瘋,而被吓瘋的原因,不詳!
這一切都是在北京的勘察隊來了之後才發生的事,人們偏信于鬼神之說,但也有人将矛頭指向了勘察隊,說這都是勘察隊弄出來的。
當人的怒火無處宣洩時,就需要一個背黑鍋的替罪羔羊。一場沒有足夠證據的騷亂開始了,矛頭直指勘察隊。
我從萬壽山回來,在床上意識昏沉的病了足足七天。七天以後,我才能下床走動。走出村裏,才發現村民們和勘察隊,陷入了一場悄聲無息的詭異僵持中。
勘察隊的人也死了,隻剩下了四人,洋老頭教授,楊大武,小甯,以及一個叫羅虎的勘察隊員
當我來到勘察隊住的院子時,發現幾位死去叔父的遺孀擡着棺材,披麻戴孝的癱倒在院子裏痛哭,而從楊古出去的大武,擔當起了被村裏人說教的替罪羊。楊大德也在,或許是擔心自己的弟弟,護在大武的身前。
院子的走廊上擺滿了數具蓋着白布的屍體,勘察隊員羅虎穿着西裝,做在走廊的階梯上,神色惶恐得望着洶湧而至的村民。
角落裏一個披着被子的柔弱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小甯,由于前面的人實在是太多,我隻能看到小甯的身影,抱着膝蓋,神色木然的坐在屋子裏面。
“叫那個洋老頭子出來,村裏死去的叔父,你們必須要賠錢。”
“要不是你們鐵心要挖萬壽山,惹怒了山神,村子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不給個說法出來,我們就不走了。”
“叫洋老頭滾出來,滾出來……”村民們的怒火越來越盛,就要往裏面沖進去。
“我們也死人了,這些都是研究院裏的精英,都是我的袍足,他們死了,難道我開心嗎,今天這個局面,是我願意看到的嗎?”楊大武在這麽多人的轟炸下,神色也顯得有些瘋狂。
“你們不願意看到,那爲什麽又去挖山,現在人害死了,你們這些混蛋又不想賠錢。”一個披着麻帶身穿素服的女人扯住了楊大武,于是大夥開始拉扯,楊大德護着楊大武,拼了命的跟村民們解釋,可是這個時候,誰會聽他的解釋。
我心裏有些黯然,這一場鬧劇包含了村民們的怒火,可更多參雜了人的私心,也有些不明事理的人受了那些遺孀的挑撥,在吵鬧裏,我看不到誰有意想找出解決問題的關鍵,許多人開口張口,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正當大家開始拉扯時,從屋子裏傳出了一聲淩厲的尖叫,尖叫聲高到了一個詭異的分貝,像夜裏的貓頭鷹在叫,緊接着,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從屋子裏沖了出來。
沖出來的男人是那叫彼得的洋教授,大家看到這洋教授出來,都紛紛不約而同的湧了上去。
從這洋教授沖出來,我心裏就出現了一絲濃濃的壓郁感,看着他瘋狂的模樣,皮膚上面散發出一絲蒸汽,手臂上渾然赤紅,我連忙朝着人群大吼:“别靠近,快離開他。”
一切都晚了,村民們靠近這楊教授的時候,熾熱的氣息噗呲噗呲的從洋教授的身上升起,一點火光燃燒,在洋教授的身上迅速蔓延,光天化日之下,一個火人在大家的眼皮底子下誕生。
火光下,我看到洋教授的臉充滿了惶恐和震驚,他睜大着眼睛,漸漸被火蛇吞沒。因爲靠的太近,有好幾個村民,都被熊熊的烈火沾到了身體。一時之間,人怒嚎遍地,火煙沖天。
“快救火,救火呀……”村民們提着水桶開始救火,經過了半個多小時的騷亂,火才終于被熄滅。
地上躺着兩具被燒焦的屍體,是沖得最前,離洋教授最近的兩位村民,而洋教授,應該已經化成灰燼了,地上隻留下了一灘猶燃盡紙錢的煙灰。
與之前的憤怒有所不同,村民們多數都陷入了沉默。
“都回去吧,沒看到人家連教授都死了嗎?親人死了,我知道大家不好受,可是你們也沒有必要在這時候雪上加霜吧。”我慢慢的走到衆人面前。
因爲生氣,所以說話的語氣也有點冷。故意起哄的那幾人也不敢在鬧事,後來大家合夥将院子清理了一遍,死者的親屬嚎哭着将燒焦的屍體擡了出去。
人們回頭看看這棟小屋,目光中充滿了敬畏。
大家前腳剛走出院子,楊大德就生氣得将大武一推,怒叱道:“我早就跟你這混小子說過,萬壽山是咱們楊古的祖山,裏面住着山神,祖山之地挖不得,你偏不信我說,現在出事了吧。”
“什麽山神,山神會這麽小氣,随意扼殺普通人的性命嗎?”楊大武的表情也是非常暴怒。
“你們覺得現在是吵架的時候?”我橫了他們一眼,徑自走到坐在石階上的小甯面前。
小甯身上披着一件大棉被,畏縮在柱子旁,靠着柱子半掩着身軀,把這柱子當成了依賴,我走到他面前,想摸他的頭,可是他竟害怕着往後挪移兩下。
小甯的臉本來就很白,中間的劉海向兩邊分開。此時的他,白皙的臉上湧現着一股毫無血色的蒼白,劉海分岔開裸露出的額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滴。
我将手往他額頭一抹,抹下的汗滴讓我的手感觸到陰冷。不僅如此,小甯的手臂和臉都是冷冰冰的。
這模樣有點像“脫陽”。脫陽這個術語倒不是丢魂,而是指“人體身體機能潛力爆發之後的虛弱。”普通人身上有一股能量,這股能量普遍的道士将他們稱之爲陽氣。
我隐約記得這麽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母親,當時這位母親正在樓下曬衣服,看見自己的孩子往八樓上掉落下來,千鈞一發之際,母親竟然從二十米外奔跑過去,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抱住了下墜的孩子。
有人研究過這個問題,要想接住從八樓約三十米下墜的孩子,二十米外的母親就得奔跑出每秒9米左右的速度。在常人的認知中,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人是将一切沒可能變成可能的動物。
據說,救下了孩子以後,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母親卻因爲心髒衰竭而去世了。這就是人體潛能爆發之後的虛弱。
比方說:我遇到一隻鬼,我很害怕,害怕的使勁全身的力氣尖叫。這個時候,常人看來弱勢的一方一定是遭遇到鬼的人,說不定人還會被鬼害死。
可實際上,這一聲害怕到極緻的尖叫,甚至會鎮死一隻鬼。人的體内有陽氣,通過口水和哈氣這個媒介散發出來,相信大家都聽說過吐口水可以破鬼打牆,這傳聞就是來自這個原理。
小甯此刻的模樣,其中一個症狀就是抽空了身體上的陽氣而導緻脫陽,依照這個展開想象,他一定是碰見了非常恐怖的東西,兩者相遇的時候,小甯爆發出了一聲非常恐怖的尖叫,抽空了身體上的陽氣,導緻全身冰冷。
再看她的眼睛,就像得了失魂症的病人這般失魂落魄,明顯是受驚過度的表現。
緩緩得,我擡起頭朝楊大武問道:“大武,你知道小甯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大武搖了搖頭,苦笑道:“昨天晚上,我在屋子裏睡着,接着就聽到了一聲尖叫,出來一看,就看到小甯蹲在走廊上,非常害怕的不停搖頭,咬着牙齒說不要,不要。”
“我跑上去問她說不要什麽,她也沒有回答,隻是重複着不要這幾個字,還有這被子,還是我看她冷,拿出來給她蓋上的呢?”說着,大武向前走了兩步。
而這時候,一直蜷縮着的小甯,忽然發出一聲竭嘶底裏的尖叫:“不要,不要過來。”緊接着,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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