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古這個小地方,是一個被海水包圍的小孤島。耕地的老黃牛,捕魚的工具,以及家裏看家的土狗,在七十年代時,比村民們的命還重要。
可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發生過這樣一件怪事。村民們從地裏務農回家,發現自己家看門的狗都不見了。起初是一兩戶,後來是三戶,四戶,最後失狗的村民到達了六十戶之多。
據親眼目睹了偷狗過程的村民回憶,在約莫三更時分,他提着褲子上茅房的時候,趁着微弱的亮光,他親眼看到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鑽進了他家的後院。
剛開始幾分鍾時,看家的狼狗叫得特别慌。可是在那兩個小賊靠着圍牆。做了些奇怪的動作,在手掌心裏畫了些奇怪的東西之後。吠得厲害的大黑狗,忽然間就低嗚着低下了頭,閉上了嘴巴。乖巧的不像是隻狼狗,反而像家裏圈養的兔寶寶,任由兩個偷狗賊靠近,裝進麻袋扛上了肩膀。
偷狗賊所用的,就是封犬法,也叫降服惡犬不吠法,人的五隻手指,每一節都和其中一獸通靈,狗,蛇,虎,獅,狼,而尾指對應着狗,隻要掐住尾指的第三節,再配合咒語,再兇再猛的狼狗,看着你也會像看見了老虎般,灰溜溜的低頭任你宰割。
而這一門法術,源自于祝由家,也是祝由巫法中必修的基礎功之一,古時的湘西,山高地野,村寨家家戶戶都會養狗,趕屍人趕的屍,如果被狗一扯住,就非倒不可,趕屍人得有随手就能将狗隻趕走的本事。因此,封犬決又有個帶着神秘的名字,叫“啞狗功。”
當年的兩個偷狗賊之所以會用封犬法,卻是因爲我爺爺的疏忽,我爺爺以前喜歡喝酒,喝起酒來的時候最沒譜。隻要你和他在酒桌上喝得來,他就看的起你。這門封犬法,就是他喝醉酒之後不經意透漏出去的。
後來,爺爺幫村民們尋到了盜狗的兩隻小賊。而這時候,人們才發現,這個團夥偷狗并非是賣錢這麽簡單,他們往狗的肚子裏塞毒品,用狗來運毒。當村民們尋到那些狗隻的時候,起出了幾十斤的毒品。這件案子在當時轟動一時,甚至傳到的省城公安局的耳朵裏。
公安局裏還過來一個人,希望爺爺能傳授他封犬決的功夫。南方,向來是好賭的城市,逢年過節,許多人辛辛苦苦賺了錢回家,卻又在賭桌上敗的精光,跳樓的跳樓,自殺的自殺,賭博這兩個字,禍害了無數人。
可是,村寨裏的賭徒非常聰明,他們會在村口放上一隻看村狗,沿途的路上又放上幾隻,隻要警察一進村,沿村的狗就會劇烈的吠起來。所以抓賭的警察,往往沒看到人影,莊家和賭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幾次抓捕無果,當封犬法的故事傳開時,爲了能夠抓捕這些靠山村險境和狗隻作爲掩護的莊家,派出所的幹警親自找爺爺求法。
不過,爺爺當時沒喝醉,所以也沒傳,隻給了他一張刻了封犬決的令牌,靠着這一個令牌,過年賭博風盛起時,派出所靠着這令牌悄然無息的進村,抓了很多賭頭,遏制了好賭的風氣。
身爲祝由家的傳人,我自幼就聽說過許多有關于巫法的故事,尤其是封犬法,我自小就非常想學習,甚至試驗過三次,不過這三次,第一次我被狗咬了,第二次狗咬了我,順帶着又咬了隔壁家的鄰居,第三次我被狗追得跑進了人家的屋子,那隻撒了瘋的大狼狗,咬了人家一屋子人。
而這一刻,望着自己的雙手,鼻子劃過酸酸的感覺,我想哭,真他媽想仰天長嘯,随便踹開一個狗場的大門,走進去對着兇猛的狗群橫刀立馬:“來吧,老子終于不再怕狗了。”
能夠修煉法術的喜悅,在我心裏徘徊了一整個下午。這意味着祝由陳家的巫術能夠繼續傳承下去,不會湮滅在我手裏。走在路上,覺得花是香的,村裏的那醜不拉幾的傻子看起來也是蠻順眼的。
但是喜悅過後,一個大大的問号出現在了我心裏?我明明是天罡星入命,與僧道無緣,是一輩子都修不來法術的,爲何?我忽然間就有了修法的靈根,莫名的使出了啞狗功呢?
我回家翻遍了整個書櫃,終于在一本叫做上下策的書裏找到了答案。
上下策有雲:命逢天罡在生時,僧侶緣無妻緣孤,生于地煞赤火地,六親兄弟有若無。
天罡星是至陽星,臨赤火死地,陽勝而陰死,所以煞氣重,刑克親人,也使鬼神相忌。但是如果能得天陰星相濟,那麽一切又有所不同了。
天陰星和天罡星都是兩個極端的星,一個陰到極點,一個陽到極緻,但是兩者相遇,就會使五行達到一種平衡。書中有段很晦澀的話,說的是陰陽相濟,交融之理...這給我的感覺,就像男歡女愛古代版的解釋。
這使我想起了吃下仙靈脾後做出的糊塗事,馬姐也是唯一一個和我發生了關系的人。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原來都無法解釋的幾個疑惑。
第一,馬姐之前明明中了毒,但是在交合以後,馬姐身上的毒忽然消失了。第二,我身上被人骨杵刺透了胸膛,交合以後,身上的傷勢莫名消失。第三,便是天罡命的我身體忽然能容納了法力。
這正符合書中說的理論,兩個極陰極陽的體質交融,能發生非常神奇的意外。
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都說緣分是天注定。不然,兩個極緻之星怎麽會因緣巧合走到一起來。
越想我就越欣喜,忍不住拔腿跑向了馬姐家,想印證自己的猜測。去到馬姐家的時候,我發現屋子空了。
這一個月以來,馬姐似乎都沒怎麽出門,哪怕是和我偶然在街上相遇,她也刻意的扭頭就走,避開我。
我敲了敲門,沒有人應,去問隔壁家的鄰居時,鄰居說馬姐一個月前就帶着婆婆和苗苗去了外省,去投奔嫁到了外省的小姑。并且還給我留下了一封信。
當鄰居說出事情的始末時,我有一種想搬磚頭,脫下鞋頭直接把他砸死的沖動,他媽媽的,一個月前給我留下的信,你現在才告訴我...
“額,這是馬姐兒交代的,說信交到你手中的時間越晚越好。”鄰居帶着歉意的解釋。
我接過信,快速走進最近的巷子裏,迫不急待得把信給拆開,信裏面的内容讓我有些失落,恍然若失。
“一鳴,我走了,暫時離開了廣州灣,我帶着婆婆和苗兒去外省投奔一位親戚了...苗兒的年紀不小了,是時候該讀書了,我帶她到大城市裏找一間好學校,讓她接受好的教育...我想,我和你都需要一段時間去思考,你的年紀還小,沒有到外面的世界看過,所以你的心思才會放在我一個人身上。去走走吧,再回來,你的想法會改變的。給我們四年的時間,四年以後,村口公社那一大遍九裏香盛開時,我會回到楊古,在那裏等你的答案,到那時,苗苗長大了,而你,也成熟了....”
信封的落尾有兩個娟秀的小字,靈芯。主人在落筆的時候似乎有些猶豫,靈字的第一筆和第二筆有斷開的痕迹,可即使猶豫着,信的主人還是把這名字寫了出來。
這是馬姐的名字,我是至今才知道,那一個刻着靈字的墨牌,肯定是對馬姐非常重要的東西。
看完了一整封信,我的心很堵塞,即使信很短,有很多東西沒有寫出來,可我仍然明白那一份蘊含着的深意。
馬姐應該是喜歡我的,但她有一份不能割舍的責任,當年,她獨自一人來到廣州灣買門口的時候,舉目無親,遭人冷眼,是婆婆收留了她,将她迎進了家門,這份恩情,她銘記在心,甚至把苗苗和婆婆當成了所有,這麽多年來一直苦苦維持着。
信中的她陷入了選擇的兩難之境,畢竟我與她相隔了六歲,一個不成熟的稚嫩男人,哪怕表達時再真誠,再驚天動地,過後總是因爲一時沖動而蒼白無力,即使這承諾說得再真誠,也無法給對方一份安全感。我能體會到馬姐那份矛盾的心情,她希望我遺忘這份感情,可是她又選擇默默等待我四年。四年的時候,成熟的我會更加理性的看待這一份感情。
我無法想象她一個人在外地寄人籬下,獨自撫養苗苗,過得會如何艱辛。我想分擔,可我知道這不是時候,哪怕我找到她,她也隻會因我迷茫和害怕。因此,我選擇尊重她的決定,四年之後,我會讓她看到我的堅定。
抹了抹眼角莫名溢出的淚水,我将書信折疊好,放進了口袋裏。這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是時候要努力了,不能靠天醫堂過着吊兒郎當的生活,得出去外面闖闖,多賺點錢爲以後打算打算。若是想另一半不那麽勞苦,沒有錢可是不行的。
心境的脫變從這一刻開始,然而,我很少走出個鄉村,在外面也沒有什麽關系,說到本領,風水是半吊子,法術也是剛開始,唯一過得去的,也就隻有醫術。若是想到外面謀生,真是得好好想一想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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