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銀标曆1359年3月，銀河共和國首都科裏薩恒星系

數個銀白色能量渦旋出現在夜空中，處于行星背陽面一側，其輝光閃耀之強烈，乃至科裏薩地表人們皆發現，夜空中突然出現數個閃耀星點，不多時又黯淡下去，此景之奇，無不令人驚呼。

這不過是正常超空間跳躍迹象，隻是以往跳躍皆位于恒星系外圍，遠離科裏薩行星，此番卻不過十餘光秒，剛在科裏薩地月系外，故顯異常明亮。待到能量渦旋散去，一龐然大物出現，足有兩千米長，一千米直徑，呈十字錐形，左近另有數艘八角形護衛艦跟随。諸艦脫離超空間後一番調整，竟迅速消失，不過短短數分鍾，便又現身于科裏薩高軌道上。

“波特斯帝國大使船‘探索者’号請求入軌。”

共和國官方批準後，隻見那船将推進系統盡數關閉，而随行護衛艦則紛紛調整姿态，與大使船十字側面伸出部分對接停泊。

這便是一個月來共和國與波特斯帝國之談判成果，雙方互派大使并建立大使館，而波特斯一方大使館則爲這“探索者”号本身，停泊于約190500km高科裏薩同步軌道上，與首府銀星城所在經度相同。

除此之外，經一個月讨價還價，帝國終于答應對共和國給予一定技術支援，其中包括一種新型導彈彈頭，裝載有強核力結合物質，與中子星類似，各強子[注：113.1]間緊密排列，通過強核力結合，密度極大，結構性極強，一旦加至高速，其沖量将異常集中，集全力于一點，可極大破壞波特斯護盾穩定性，乃至直接對艦體造成損傷。

此彈頭在波特斯軍中被稱爲“中子星彈頭”，專門用于克制敵艦護盾，往往命中一兩枚便足以令護衛艦級飛船護盾崩塌，四到五枚便可突破主力艦護盾，隻是導彈其餘部分因技術過于敏感而帝國拒絕提供。半月前協議簽署後便有大量波特斯運輸艦與工程艦到來，協助共和國分析彈頭技術并建設相應生産線，而共和國工程師則發現，該彈頭尺寸較大，唯有“蒼穹II”可以搭載，且因其彈徑略大于“蒼穹II”，将原有彈頭卸下後裝上新彈頭，竟至導彈頭重腳輕，如一胖頭大魚，十分搞笑。

另一項技術則是戰鬥群綜合火控系統，乃是一種AI軟件，可以令編隊旗艦直接控制戰鬥群下屬全部艦船姿态與武器，保證全戰鬥群火力效率最大化。以往共和國軍各艦僅有數據鏈共享，但攻擊、姿态控制、軌道變換等仍完全由各艦自行完成，若配合不默契，則效率大打折扣，現由旗艦統一指揮，如臂使指，靈活自如。

隻是如此共和國軍下層皆有怨言，若各艦皆由旗艦直接指揮控制，各艦艦員及指揮官豈非形同虛設，不如直接以無人艦解決問題？幸而共和國各武器系統自成體系，與波特斯所提供火控軟件不兼容，若要臨時開發軟件尚需時日，更兼艦隊間通信帶寬有限，需首要保證戰場态勢感知、命令傳達與目标指示之用，無人艦設想尚受此瓶頸限制，故此系統目前僅能協調新型“蒼穹II”導彈，尚不至威脅衆下級官兵地位，算是暫時将怨言平息下去。

新技術到位後，便開始加緊生産，從生産線開始建設至第一枚導彈彈頭出廠，不過數日時間，其效率之高，不得不服，生存乃第一動力，可謂宇宙真理。而後新型導彈迅速被運往各戰鬥群，開始列裝。

另一方面，波特斯杜青國一方進來動作十分不明顯，自從星環門被毀後，杜青國位于銀河系方面艦隊立即停止了攻勢，全面收縮至聖谕星，随着聖谕星本身淪陷，其行星便與共和國其他殖民地失去聯系，而恒星系中其餘據點皆被一掃而空，目前共和國對聖谕星恒星系内部情況一無所知，殖民地120億人不知死活。

軍方曾多次試圖派遣偵查機與無人探測器前往聖谕星恒星系搜集情報，本以爲可于恒星系外圍安全地帶隐蔽，怎奈杜青國艦隊大量偵查艦于外圍布防，好幾次被逮個正着，偵查艦仗着弱慣性推進器輕松趕上，攆得共和國偵察機、探測器雞飛狗跳，不是被毀便是被迫逃離。

唯有一次，一架偵察機剛進入時偶然發現恒星系中竟有不少超空間活動迹象，似乎正有不少船隻正于恒星系中跳出，那偵察機僥幸逃回，并做詳細報告。消息一經傳出，舉國嘩然，有超空間航迹，必是直接由波特斯杜青國國内跳躍而來，說明或是杜青國正在增兵，或是其正在獲取補給，無論如何，皆是下一步大舉進犯之前兆，局勢令人擔憂。

随着時間推移，維拉、克裏奇、林薇兒等人皆感到氣氛愈加凝重，共和國宇軍開始全面向科裏薩集結，幾乎每天都有新戰鬥群到達，隻是這些戰鬥群到來，并未帶來應有的安全感，反令衆人愈發緊張——銀河系從未有如此軍力集結，需要以如此方式應對者，究竟是何等對手呢？

“看來我們的老朋友們都到齊了……”克裏奇望着全息投影中諸艦說道。

“是啊……”林薇兒道：“裴恩特元帥的‘至誠’号、科尼夫大将的‘格爾森’号、海克大将的‘烈日’号、皮雅璐大将的‘圖瑞’号，好像還有你以前呆過的那艘，佩裏上将的‘菁陽’号……都到齊了啊……”

“這裏竟然集中了共和國全軍将近八成的兵力，除去叛逃到地索爾的艦隊，還有已經損失的‘艾克雷’号，就隻有第一艦隊第六、七分艦隊和第三艦隊第六分艦隊沒到了……這個尼高爾元帥也真是，他怎麽就這麽肯定杜青國打算進攻科裏薩呢？他把全軍集結在首都，其他地方不就空了麽？他們真以爲光靠加盟國自身守備艦隊那點力量能抗住波特斯人進攻？萬一遭到偷襲，這麻煩不就大了？”

林薇兒道：“這個我也沒想明白，我覺得敵軍的确有可能全軍攻擊首都科裏薩，但并不是絕對的，尼高爾元帥這種部署方式帶有很大的冒險性，除非他還有别的什麽想法，比如主動出擊，奪回聖谕星，但這也是一種很冒險的做法，除非……”

“除非他有辦法把敵軍吸引過來，是吧？”

“嗯……但是靠什麽呢？”林薇兒思索着，忽然看到投影中一個标示，林薇兒命AI放大，隻見一兩千餘米長十字錐形飛船停泊于軌道上，正被科裏那耀眼陽光照耀，反射出亮銀色光芒，林薇兒一怔：“難道他要故伎重演麽？”

“這是要戰略決戰的節奏麽……”維拉望着又一個戰鬥群開進科裏薩地月系，自言自語道。

“先前你不是說波特斯人要先攻打外圍殖民地，掃清後在攻擊首都麽？”

維拉道：“先前是因爲我軍分散不好對付，所以先翦除外圍以迫使共和國投降，現在如果我軍集中一處與他們決戰，隻要他們能取勝，就可以達到目的了，所以如果我是波特斯人，很可能也會抓住機會尋求決戰，大概尼高爾元帥也是這麽想的吧……”

“可這樣真的好麽？集中全軍孤注一擲，萬一失敗，豈不是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分散了更沒有機會……”維拉道：“集中全軍兵力，加上波特斯帝國給我們的新技術，尚且可以一戰，隻可惜……”

“什麽？”

維拉停頓一陣，說道：“隻可惜即便打赢了估計也是慘勝，還不知道要損失多少，共和國實力将會大大折損，而對敵軍而言，不過五百來艘船，就算全軍覆沒又怎樣？對它杜青國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以他們克隆這種手段，人口根本不是問題，随時都能擴展兵力，再度來犯。”

“那不是還有波特斯帝國牽制他們麽？”

“的确，但不一定非常有效。”維拉道：“你看現在帝國的反應就知道了，他們的兵力肯定也是捉襟見肘，目前隻能以全軍兵力壓在邊境上對杜青國造成壓力，迫使其無法抽調更多兵力前往銀河系，而如果他們有多餘兵力的話，早就不顧共和國的态度，直接以援助的名義出兵銀河系了，才不會給他們最不願意給的技術支援呢。所以，一旦杜青國下定決心擴軍，帝國不一定能牽制住它。”

此時，“格爾森”号艦橋，科尼夫大将正通過投影監控畫面監視着新型導彈裝載工作，戰艦正泊于科裏薩軍港空間站，一批批導彈與其他物資正運送進來。科尼夫大将望着新型導彈那古怪外形，随口說道：“這種新玩意真能攻破敵軍護盾？哼，我看連正常發射都成問題。”

副艦長冉琴道：“生産商佩爾斯特重工的人說他們已經測試過了，除了外形不好看外，沒什麽别的問題，就是新彈頭質量增大了，所以導彈機動性會略微下降，還有就是分導彈頭的數量從十個減到了四個……”

“但他們确定這玩意真能有效麽？波特斯帝國那幫人把它吹的神乎其神，到頭來竟然連給我們一個實驗的靶子都不肯！哼，到時戰場上真出什麽問題我們找誰去？”

冉琴無言以對，隻得轉換話題，指着投影中一标記道：“诶艦長，你看，那不是‘星辰’号麽？”

“‘星辰’号怎麽了？”

“林薇兒好像剛剛升任它的艦長了吧。”冉琴道：“她也已經是大将了……”

“那又怎樣？”科尼夫道：“你何必提及她的軍銜，我是那種嫉賢妒能的人麽？林薇兒是個厲害的角色，還有那個克裏奇也是，他們都算得上是一代名将了，升遷快點很正常，何況是這種風雨飄搖的年代。哼，有他們這樣的人在，我還放心點，起碼仗不會打的太混賬。”

與此同時，軍港空間站另一側，卻是戰列巡洋艦“菁陽”号，佩裏與普爾特同樣監視着補給進程，卻聊着不同話題：“‘星芒’号、‘極光’号，他們都來了啊……普爾特中将，還記得這些馬維恩人剛到的時候麽？”

“當然。”普爾特道：“還是我力主把他們邀來‘菁陽’号的。現在一晃好幾年了，他們也都羽翼豐滿了……”

“是啊，想想當年我們一起打海盜，一起去救援貨船，後來又一起增援科裏薩，好像就在昨天一樣……現在大戰又要開始了，又可以和他們并肩作戰了。”

“隻是好像自從他們來了以後銀河系就沒安甯過。”普爾特笑了笑道。

“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什麽爾提回歸，什麽奧爾加人出現，什麽波特斯杜青國，都不是他們弄出來的，他們反而一到銀河系就被卷入其中，應該隻能說他們運氣不好，而且在這些劫難中，他們不也還出了不少力麽？”

“也是……”普爾特繼續微笑着：“又能并肩作戰了……”

說話間，全軍各艦警報響起，科裏薩地月系外圍一片白芒，連片超空間信号瞬間淹沒共和國軍感應器，白芒散去過後，五百餘波特斯制式艦船現身科裏薩地月系外圍，距離不過100光秒，正迅速調整着陣型，力圖從超空間跳躍中恢複并進入戰鬥狀态。

共和國各艦則立即調整姿态及陣型，軍港空間站全部駐泊艦船離港作戰，每個人都明白，關鍵時刻到了，隻是它竟來得如此突然，如此毫無防備，在這時空仿佛瞬間凝固之氣氛中，關乎銀河命運之決戰，已經拉開了序幕……

注113.1：強子是一種物理學概念上的粒子，包含重子和介子，其中重子又包含質子、中子、超子等，強子與強子之間具有強核力，是一種近距離超距作用力，在一定距離内爲吸引力，可以保證質子、中子結合爲原子核而不至于因質子間電荷斥力散架，而在更近距離内則表現爲斥力，防止兩個強子融合在一起。由于強核力是目前已知的宇宙四種基本力量（強核力、弱核力、電磁力、引力）中最強的，因此以強核力結合的物質也異常堅固和緻密，一般物質（主要由電磁力結合）與之相碰根本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