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109、

銀标曆1359年1月，銀河共和國宇軍第二艦隊戰列巡洋艦“極光”号、第三艦隊要塞艦“星芒”号，距離極點星30天文單位，柯伊伯帶邊緣

“拜奧斯上校？雷伊大尉？收到請回答……”

預計攻擊時間已過，“星芒”、“極光”兩艦卻并不知前方發生何事，攻擊效果如何，30天文單位意味着約15000光秒距離，星環門處發生之事需四個多小時後方能被兩艦得知。

“聯絡不上麽？”林薇兒心往下沉，攻擊時間一到，她便不斷嘗試與前方衆人聯絡，一來确認攻擊效果，二來則更重要：确認衆人還活着。

“無法接通，正在進行通信線路診斷……”AI道：“末段量子通信接口缺失，通信無法進行。”

“末段接口缺失？”林薇兒思索道：“那就是意味着轉接他們掌機通信信号的飛船被摧毀了？他們應該是用登陸時那個救生艇作爲中繼的，也就是救生艇被毀？那他們豈不是……除非他們不是乘救生艇逃出來……”

新通信傳入，是“暗夜”部隊下屬驅逐艦其中一艘，此時兩驅逐艦正按原計劃隐蔽前往星環門接應衆人，距離目标已不足300光秒：“攻擊确認！全部準确命中，目标确認摧毀！波特斯艦隊似乎正加速往恒星系外圍跑，可能是要撤離這個恒星系了。”

艦内一片歡騰，唯有林薇兒心事重重，聞此消息隻是微微一笑，卻顯得那麽僵硬，而後嘴角又落下，然如此細微變化依舊瞞不過克裏奇，他知道她在想什麽，一面走上前試圖安慰她，一面對那驅逐艦問道：“你們有沒有入侵各小隊的信息？”

“沒有，星環門遭摧毀後通信就斷了，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我艦正在減速，很快會派人進行實地考察，隻是星環門被毀時爆炸非常劇烈，整個0号基地都炸成碎渣，現在這個區域比較危險，到處是碎石滿天亂飛，我們的進度可能會受阻礙。”

克裏奇無奈，隻得一面對驅逐艦說道：“繼續尋找。”一面安慰林薇兒道：“雷伊挺機智的，他們會沒事的……”

“沒事，我沒這麽脆弱……”林薇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令克裏奇看了更加心酸。

“我艦已經完成減速，并與友艦分頭行動，正在進入小行星帶……”驅逐艦再度發來通信：“我們可以确認0号基地已經完全不存在了，現在……小心！緊急規避！”

“怎麽回事？！”克裏奇一驚，對方好一陣方才答道：“沒事，爆炸産生的碎石而已，差點撞上來，現在已經躲過去了，正在重新修正軌道，趕往事發地點。”

不多時，驅逐艦傳來最新情況：“……呃，我們發現一個奇怪的東西，距離不足0.2光秒，好像是圓柱形，真是奇怪，怎麽會有這麽規整的圓柱形石塊？莫不是人造物？”

“圓柱形？”林薇兒與克裏奇對視一眼，卻聽那驅逐艦道：“……等等，好像有信号傳入……AI你能把它過濾放大弄清晰麽？……嗯？好像是我軍的信号？……”

“太好了……”

拜奧斯上校與雷伊等人便是這樣被驅逐艦救起，回頭談起衆人脫險過程，真可謂驚險萬分，如今總算活着回來，應該感到萬幸，出發時五隊人馬超過百人，卻隻有十九人平安返回，且是無功而返，純粹爲逃命罷了。

星環門被毀後，波特斯艦船悉數撤離，大概是認爲極點星已無駐守之必要，故不必再分兵于此，不久後各艦亦收到國防部最新戰情通報：攻擊雨露星、依馬爾等地波特斯艦隊雖對上述地區造成嚴重破壞，造成守備艦隊慘重損失，卻均已于今日全線撤退，預計波特斯将全軍退守聖谕星。

雷伊回到“極光”号上，林薇兒一見面便一把将她抱住：“終于回來了……”

“可師父，我們沒有完成任務啊，純粹是狼狽逃跑而已……”雷伊道。

“這不怪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随後林薇兒問起雷伊逃出具體過程，雷伊回憶其方才驚心動魄之時，不免繪聲繪色描述一番，林薇兒與克裏奇如同聽書一般，感覺其過程如此誇張驚險，皆感詫異，克裏奇道：“行啊小丫頭，有我風範啊！莫不是跟我在一起久了，也學壞了？哈哈！”

“你還好意思說！”雷伊一聽克裏奇發言便氣不打一處來：“你想出來的那個什麽攻擊差點害死我們！”

“喲，你怎麽知道是我想出來的？”克裏奇故作驚訝，擠眉弄眼道。

“除了你誰還能想出那麽詭異那麽強勁的攻擊方式？一道光劃過就将一個那麽大的小行星基地炸的渣都不剩，說，到底是什麽東西？能造成這種毀傷效果的隻有柯爾宇軍的超光速動能彈，共和國軍哪有威力這麽大的武器？！”

克裏奇卻不以爲意，隻是輕描淡寫道：“哦，其實也沒什麽，隻是一個護航艇大小的小行星罷了。”

“小行星怎麽可能變成光一樣？你逗我玩麽？”

“因爲它的确是光速啊。”克裏奇随口道：“我之前就說過，最簡單的武器就能管用，什麽東西最簡單？當然是動能撞擊的武器最簡單啊，小行星這種東西在柯伊伯帶裏面又随處可得，所以我就讓工程艦抓了幾個過來，然後設置好軌道，開啓曲速引擎給它加速到光速，反正15000光秒還處在極點星有效重力場外，曲速引擎不受限制，加速完成後工程艦就脫離并減速了，讓小行星自己撞過去就完事啦。”

“這麽點大的小行星能把整個基地摧毀？”

“當然啊！”克裏奇道：“你忘了光速有多大麽？你忘了根據相對論，加速到極近光速時物體質量會急劇增大麽？别說是個護航艇大小的小行星，就是個龍鴉蛋加速到光速，也照樣把那個基地撞成碎片！你以前又不是沒見過這類武器，想想你們當年的超光速動能彈，别說我們的艦船扛不住，就是拜爾人的石頭船甚至是我們的高贊基地都扛不住！”

“那個原理不同，威力反而沒這麽大好吧！再說，既然光速動能武器威力這麽大，又無法預警，以前各次戰役怎麽不見你用啊？包括你們之前還在馬維恩帝國時攻打雷斯特要塞，你們還不是費勁心機也沒攻進去？”

克裏奇一愣，急忙回憶當年所發生之事，說道：“你是說帝國曆1509年那次吧？那當然啦，你以爲我不想這麽幹？還不是因爲我們想保存你們那個雷斯特要塞以便随後使用？要不然早就拿小行星給它撞個稀爛了！小行星對付這種又大又無法變軌的目标再好不過，你别忘了你們的雷斯特星就是這麽毀的。”

這些陳年往事發生在M31星系，林薇兒不曾了解，聽得一頭霧水，隻覺這兩人又要大吵特吵，趕忙将他們分開，插入道：“雷伊，你剛才提到在0号基地内遭到一種黑雲一樣東西的攻擊？”

“是的，這種東西極其靈活，遠看就像是一團黑雲，近看就如同被風吹起的黑灰色粉塵，但極其靈活，而且可以協同運動，又因爲本身非常的小，幾乎無孔不入，我們之前兩個戰友就是被他們滲入裝甲而緻死，我估計入侵其他幾個基地的小隊也是被這種東西殲滅的。”

“那它到底是什麽東西？”林薇兒問道。

“不知道，我想應該是某種納米蟲群一類的東西，隻是它比共和國目前裝備的納米蟲群要先進許多，似乎也要小很多，雖然沒有自主運行能力，需要通過吊艙來引導，但卻能把我們的納米蟲群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而我們要是沒有‘宇宙之力’，恐怕也隻有全軍覆沒的下場……哦對了，在我們摧毀了附近的吊艙之後，黑雲就開始混亂了，有一部分還掉了下來，被我撿回來了。”說罷雷伊拿出那裝黑雲粉末的容器。”

“嗯，能有樣本再好不過，我們趕緊交給研究部門，一定要找出其中的弱點，要不然這種武器一旦波特斯人大規模應用，還不知道要造成我軍多大的傷亡……”

克裏奇卻說道：“我看應該也不用過于緊張，這種東西需要哪個吊艙引導是肯定的，波特斯人陸戰還不至于帶着那種吊艙滿世界跑吧？我估計他們不會在進攻戰中使用，頂多是用來防禦基地、艦船的一種内部防禦系統。”

衆人正閑聊間，AI報告國防部傳來最新通信，命“極光”、“星芒”兩戰鬥群原地駐守待命，而“暗夜”部隊則撤回科裏薩休整，衆人對此略感怪異，戰事結束，爲何兩艦仍需在此駐守？何不調至他處，以增強其防禦？

然不多時，維拉、林薇兒、克裏奇三人便已大緻明白其用意，唯有雷伊尚感不解，追問林薇兒與克裏奇，克裏奇道：“這還不容易理解麽？你想想，我們爲什麽大老遠跑來這裏，還要費盡心思摧毀星環門？”

“當然是爲了阻斷波特斯人的援軍啊……”雷伊不假思索答道。

“對，可是以波特斯人的技術，星環門毀了他們的援軍就無法來到銀河系麽？”

“嗯？”雷伊一愣，邊思索邊道：“對啊……星環門隻能說是他們的一個捷徑，大麥哲倫星系距離銀河系不過16萬光年，對于波特斯的超空間技術來說，不過幾天的事情，也就是說，星環門雖然毀了，卻也難保沒有敵軍直接跳躍而來，而這個地方波特斯人非常熟悉，又剛剛被我軍大肆破壞，很容易招緻報複性攻擊，所以國防部要我們在這裏駐守，爲的就是提前警戒甚至伏擊波特斯人？”

“伏擊恐怕是談不上了，頂多起個警戒作用。”克裏奇道：“波特斯人太強大了，我們摧毀星環門也隻能是延緩其援軍到來的速度，拉長其補給線加大補給成本，他們真要從國内大規模調軍來增援的話，我們這兩個戰鬥群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

“報告，收到國防部所發最新消息。”AI突然插入，衆人打開一看，卻是大吃一驚，竟然是晉升令，此役兩戰鬥群表現優異，圓滿完成任務，故全體記功，相關人員各自晉升一級，其中維拉晉升大将，亞莎晉升少将，卡琪晉升中将，仍保留原職。“極光”号同樣，林薇兒晉升大将，克裏奇晉升中将，雷伊晉升少校，隻是林薇兒不再擔任“極光”号艦長一職，因現任第二艦隊第二分艦隊司令托斯卡亞?布托?科裏薩大将年老退役，加之戰事吃緊，急需年輕有爲之将，故破格由林薇兒接任第二分艦隊司令兼其旗艦“星辰”号戰列艦艦長一職，“極光”号由克裏奇接任艦長，雷伊則跟随林薇兒調至“星辰”号。

離别竟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全無征兆，林薇兒與克裏奇完全沒有晉升後那種喜悅，隻有感歎軍人唯有服從，根本沒有讨價還價之權，尤其戰争時期，個人情感是如此脆弱，上級短短幾句話，便能讓兩人銀河相隔，乃至生死兩茫。

克裏奇心中翻騰，望着林薇兒，如同幾年前與維拉分别時一般，隻是他并不擅長表達情感，隻能以慣有憨笑演示，而這次卻顯得那麽僵硬，那麽不自然，林薇兒見他似乎有話說，卻許久不曾說出，最後隻聽到一句：“要我幫你收拾東西麽……”

林薇兒想笑笑，卻怎麽也笑不出，她隻是點了點頭：“嗯……還好，我們還有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