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合久必分

60、

銀标曆1356年4月，銀河共和國首都科裏薩星，首府銀星城

新一輪共和國議會緊急會議即将召開，首相卓裏奇?凱特?科裏薩煩亂無比，自從爾提人重返銀河這個重大變故出現後，她就幾乎沒消停過，先是佩恩人不滿，現在又是地索爾人單方面撕毀條約，作爲一個二流政治家，卓裏奇?凱特深感束手無策。

前方共和國軍擊傷地索爾共和國驅逐艦消息傳回，地索爾共和國立馬就炸了鍋，各種民間團體抗議、官方譴責等接踵而至，矛頭直指銀河共和國國防部，尤其是當衆人意識到現任國防部長是個阿拉瑪人時，藏在衆多地索爾人心中許久那股對阿拉瑪人固有的偏見與敵視再度爆發，國防部發出聲明表示攻擊并非蓄意而是誤傷的說法根本無人相信，祺瑞?圖瑞?佩爾斯特?阿拉瑪元帥成了千夫所指，要求她下台謝罪以及嚴懲攻擊者第靈?彭斯?阿肯克?阿拉瑪少将之聲浪不斷走高，事情愈發嚴重。

攻擊事件發生後地索爾艦隊停留了一陣便全線撤退，共和國軍方面則留下“格爾森”号戰鬥群以防地索爾人卷土重來，其餘戰鬥群則陸續回到原定巡航地點，國防部并未召回肇事者第靈少将，看來許多人關于第靈少将因祺瑞元帥庇護而免遭懲罰之猜測，并非無稽之談。

這一輪緊急會議乃是由多族共同提議，并非地索爾人或佩恩人單方面号召，當然地索爾人要就本國艦隊遭到攻擊一事提出抗議，而科裏薩人、阿拉瑪人亦想趁此機會興師問罪，好好解決一下地索爾人撕毀條約之事。

“哼，這下熱鬧了，兩派如此激烈的碰撞還是第一次見到。”馬維恩帝國駐共和國大使波利特?拉弗爾早早來到會場後方旁聽席，看着各族議員陸續進入會場，思索道：“地索爾人和阿拉瑪人宿怨已久，這次更是爆發直接沖突，科裏薩人因爲地索爾人撕毀條約而倒向阿拉瑪一方，佩恩人估計就是導緻地索爾人撕毀條約的幕後黑手，可能會出面幫助地索爾人，卡普恩特斯人可以忽略不計，雙方勢均力敵啊……要是處理不當的話，搞不好共和國真有分裂的危險……”拉弗爾作爲馬維恩人，雖然是在看着别國内政陷入混亂，心中卻不是滋味，說實話，來到共和國已經有7個馬維恩帝國年，他早已熟悉此間一切，早已暗暗喜歡上了這個多種族共和制國家，它那包容與開放之态度，它那合作與共生之精神，無不給拉弗爾這個常年生活在君主專制社會下之人以巨大震撼。

首相卓裏奇?凱特簡短說明本次會議目的和流程之後，地索爾議長睿智的卡克拉?地索爾搶先發言，地索爾人龐大身軀投影出現在會場中央，伴随而起者，自然是地索爾式洪亮嗓音：“……我地索爾共和國守備艦隊一艘驅逐艦遭到共和國軍第二艦隊第一分艦隊的攻擊，這是我國所不能容忍的！作爲以保衛全銀河與共和國各族人民爲使命的共和國軍，竟然對加盟國的守備軍發動攻擊，這明顯違背這支軍隊原有的精神，我們要求共和國國防部對此負全部責任，必須公開道歉、賠償，并嚴懲肇事者！……”

阿拉瑪議長兼國防部長祺瑞?圖瑞?佩爾斯特?阿拉瑪元帥聞言怒發沖冠，頭頂羽毛鮮紅閃亮，當即起來反駁：“要國防部負全責這是不可能的，這不過是一次意外事故。首先，國防部并未下達攻擊你們的守備軍的命令，相關命令是以近失彈吓阻你們，至于爲何會命中，這個事件仍在調查中；其次，你們單方面撕毀卡普恩特斯條約，攻擊已經與共和國簽訂和約的爾提人，難道你們不該負一定責任麽？如果不是你們把守備艦隊調去攻擊爾提星，會出現這種事麽？”

“仍在調查？！”地索爾人吼聲在整個大廳中回蕩：“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有半個月時間了，那次攻擊乃是‘雷音’号所爲是衆所周知的事情，隻要把它的艦長、副艦長和參謀長或是其他下屬官兵以及‘雷音’号所屬的第二艦隊第一分艦隊司令等人叫來詢問不就完事了！可現在這些人在哪？據我所知，‘雷音’号戰鬥群已經返回佩恩星，繼續執行原定巡航任務，根本沒在接受調查，阿拉瑪議長所說根本是一派胡言，糊弄我地索爾共和國！”

祺瑞元帥道：“調查可以遠程進行，難道地索爾議長不知道？國防部早已多次重申，本次事件純粹是一次誤傷，絕非蓄意所爲，賠償可以，但要道歉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這分明是在包庇你本族的人，‘雷音’号艦長乃是阿拉瑪人，是他發動了攻擊你才放着不管的！甚至我懷疑，發動攻擊本身就是你暗地裏下的命令！這違反憲法第12條關于不得以任何原因包庇犯罪嫌疑人的條款，根本就是對共和國憲法的踐踏！”

這乃是網絡傳言，當然在對阿拉瑪人帶有偏見的地索爾人中很有市場，也流傳甚廣，然而畢竟沒有直接證據，原則上不應該在如此正式場合中提出，可卡克拉議長盛怒之下竟然以此攻擊祺瑞元帥，引得在場各族議員無不側目。

地索爾人竟然在正式場合發動人身攻擊，矛頭直指祺瑞元帥本人，祺瑞元帥大怒，正欲發作，忽見會場對側一人站起，正是科裏薩議長科尼夫?洛奇?科裏薩：“請地索爾議長冷靜一點，不要以無事實根據的猜測對他人橫加指責。要說違反共和國憲法，恐怕還是貴國違反在先！卡普恩特斯條約的簽訂是共和國議會做出的決議，根據憲法第3條，作爲加盟國的地索爾共和國有責任遵守該決議，而貴國在簽署條約方才半年即撕毀，難道還有資格置喙後面發生的事情麽？共和國軍爲了維護共和國名譽，不得不采取相應行動，以近失彈吓阻警告未果後，即便是真的蓄意發動攻擊，我看也是可以理解的，貴國守備艦隊咎由自取，國防部當然不會對此負主要責任。”

面對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又給地索爾議長卡克拉怒火上澆了一把油，全身灰色毛發幾乎豎起，面孔微微猙獰，配上地索爾人兩米餘高龐大身軀，顯得頗爲吓人，他立即轉向科尼夫?洛奇道：“跟爾提人和談，那是你們做出的決議，我們地索爾人可是嚴厲反對的！卡普恩特斯條約我們根本沒有遵守的義務！”

“那照您這麽說，是不是以後議會做出的任何決議，隻要是投反對票的，都可以不遵守了？要是各國都可以如此肆意損害共和國的整體利益，那還要這個議會做什麽，幹脆各國單幹算了！如果貴國不願參與卡普恩特斯條約，那麽當初就應該申請單方面解除，我們的代表在與爾提人簽約時就不會包含貴國，可既然沒有申請，就是默認參與該條約，如今才過半年就反悔，貴國真的認爲這很合理麽？”

科尼夫?洛奇議長義正言辭，發言有理有節，令卡克拉難以反駁，卡克拉無法達成目的，唯有大耍無賴，大聲罵道：“你們科裏薩人什麽時候跟阿拉瑪人一個鼻孔出氣了，這麽竟幫他們說話？你們就是歧視我地索爾人，哼，說你們科裏薩人都是和平愛好者，共和國創始者，一開始給你們三分之一的席位也就罷了，都一千多年過去了你們依然霸着這完全可以左右整個議會決議的三分之一席位！議會改革議會改革五屆首相說了多少年了，到現在也不見動靜，我看你們就是把着權位不想放手！我對這個議會真是失望，沒有幾條決議是對我們有利的，議會改革無法通過，對守備艦隊的艦船進行升級無法通過，前段時間關于消滅爾提人的提議也無法通過，現在明明我國已經吃了虧，居然連個形式上的道歉都不肯？這個議會已經開始失去它原本設立的初衷，變成政客們玩弄的道具，那麽既然在議會中無法保障我國的利益，我國唯有自己去尋求相關的方法了！”

“這話也太激烈了吧……”不但在座議員、旁聽者與記者爲此話所震，就連波利特?拉弗爾亦大爲吃驚：“地索爾人不會要退出共和國吧……唉，阿拉瑪人也就罷了，科裏薩人怎麽也如此強硬，其實隻要給地索爾人一點面子，讓他們能下台，這事不就過去了？何苦鬧得這麽僵呢……對了，爲啥佩恩人竟然一言不發，看着卡克拉一個人發飙？”

最後議會決議，地索爾共和國必須對之前毀約行爲負責，須立即停止對爾提人軍事行動并公開道歉和賠償，共和國國防部方面則對在行動中誤傷地索爾共和國船艦進行賠償，道歉和懲罰肇事者則被駁回。投票中除了地索爾人反對，科裏薩和阿拉瑪人都是贊成，而令人驚奇之處則是佩恩人竟然也跟卡普恩特斯人一樣投了棄權票，很自然導緻席位數明顯劣勢的地索爾人難以支撐，票數完全一邊倒。

拉弗爾見此結果，暗暗苦笑，思索道：“也許是佩恩人覺得雖然暗地裏慫恿地索爾人毀約，但畢竟理虧，公開支持的話影響非常不好吧……哼哼，這些水母倒挺精明的，本以爲他們隻會經商，看來玩弄政治也是一把好手。”

卡克拉議長看完票數，朝佩恩人席位區投去憤恨一眼，卻發現早已沒了方才火氣，當首相卓裏奇?凱特宣布完決議後，卡克拉議長隻對祺瑞元帥說道：“哼，這就是你們想要的了？最近卡勒森、波普，甚至依馬爾都遭到大批海盜攻擊，這時間也配合的太好，你大概是想說這些都跟你們阿拉瑪人無關吧！”說罷不等祺瑞元帥答複，便在衆目睽睽之下憤然離場，這個畫面迅速被在場記者拍攝捕捉，連同錄音全部直播到全銀河，當未來人們提及那些改變共和國曆史瞬間時，這個畫面又不知會被重放多少遍。

卡克拉議長所謂海盜襲擊确有其事，在地索爾守備艦隊大舉進攻爾提星之時，大批海盜出現在地索爾各殖民地境内，趁着守備艦隊不在防禦空虛之際大肆搶掠，半個月下來已經導緻百餘艘船被劫或被毀，就連波普星空間站都一度遭到入侵，雖然此次海盜入侵規模之大非比尋常，然而由于當時誤傷事件還未發生，加之共和國軍也急調附近巡航艦隊趕來支援，地索爾人一開始并未認爲兩事之間有何聯系，隻當是消息走漏，海盜趁隙攻擊而已，直到誤傷事件爆發，才有陰謀論者将它們聯系起來，認爲是阿拉瑪人買通海盜，大舉襲擾地索爾共和國。

大概是卡克拉走太快，他并沒有看見祺瑞元帥頂羽正透出微微藍色，那是阿拉瑪人驚訝之狀，他們在語言中可以欺騙，但頂羽所顯示情緒反應卻不會說謊，她顯驚訝正是說明，這并非阿拉瑪人所爲，她根本就不知情。

會議錄像很快透過媒體在全銀河傳開，無疑引起軒然大波，地索爾與阿拉瑪兩族對立愈發嚴重，政府相互發表公文譴責對方，守備艦隊則頻繁調動和演習，雙方劍拔弩張，戰争一觸即發。

不僅如此，就連共和國軍内部也出現一股不穩之風，地索爾人們激烈讨論，一旦開戰到底如何是好，繼續留在共和國軍服役，聽命于國防部長這個阿拉瑪人？還是脫離共和國回到自己祖國，去把阿拉瑪雜種們狠狠教訓一頓？一部分戰艦船員全部由地索爾人組成還比較容易統一意見，而超主力艦上各種族混編，難免要受他族意見影響了，一部分人爲此大打出手，還有些則受困于多年戰友同袍之情，國家走向不是少數幾個小人物能夠左右，當國家宣布戰友已經變成敵人時，你也隻有接受這個現實，并狠下心來與他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