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銀标曆1355年5月，銀河共和國宇軍第二艦隊戰列巡洋艦“格爾森”号，位于距離銀心約2500光年處，具體方位未知

“呃……這個是一些機密信息，我的前上司維拉少将透露給我的……”克裏奇猶豫半晌方才說出，當時維拉叮囑他萬不可透露出去，然而此時事态緊急，若再不拿出來分享，恐怕能不能回到共和國的文明社會都不知道：“他之前在‘菁陽’号上擔任參謀長，我想各位也都知道，‘菁陽’号去年曾前往銀心附近救援一艘貨船，結果遭遇過所謂的‘海盜’襲擊，這事情疑點重重，官方的說法根本不能服衆，所以我向維拉少将打聽了相關情況了解事情的真相。[燃^文^書庫][]”

“你竟然以私人關系打探軍事機密？！”科尼夫上将怒道：“進入共和**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軍中機密何等重要？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私自打聽，早就洩露出多少事情了？！那個維拉少将也是，洩露軍事機密，你們都應該上軍事法庭！”

“這個……”克裏奇十分尴尬，搔搔頭道：“我也隻是好奇嘛……也答應絕不洩露出去，不過現在看來是沒辦法了，眼前這幫人跟維拉少将對我描述的很像，所以才……”

林薇兒看看克裏奇，又看看科尼夫，上前隔在他們之間，對科尼夫道：“上将，當此非常之時，克裏奇大校的信息或許有用，即便是機密，它也已經洩露出來了，而現在我們隻能将現有的信息利用價值發揮出來，才能提高勝算啊。”

科尼夫看了看林薇兒和克裏奇，沉吟一陣，語氣終于放緩：“好吧……這事就不追究了，那你說說看，這些機密信息到底是什麽？”

克裏奇逃過一劫，向林薇兒抛去一個馬維恩式感激的眼神：“但願她能理解吧……”克裏奇想到，随後對衆人道：“唔……那些生物具體是什麽也很難說，據說其身體十分強壯，比地索爾人還高大有力，身體上還裝有兵刃，天生就是戰士，維拉少将帶人與他們交戰過，無論在力量和速度方面都很強，絕不亞于爾提人的近戰水平。而他們的船也是這種帶有尖刺狀金屬外殼的，全部沒有攻擊型艦載武器，完全是靠接舷戰解決問題的。”

科尼夫上将有些不耐：“這些我們都基本上知道，還有别的麽？”

“嘿嘿，當然有……這些人的身體十分古怪，基因測定顯示他們包含了許多不同種族的基因，甚至包括波特斯人和爾提人，而在無法銜接的位置用機械來代替，總之，這些人完全是基因工程的産物，絕非自然形成。同時，他們很喜歡接舷戰的原因是他們要抓俘虜，可能是爲了獲取更多的基因吧，這個不太清楚了，不過爲了抓俘虜，他們的中型和大型船艦上裝備有非常強勁的電磁脈沖武器，可以在遠距離癱瘓敵艦，這個是我們必須小心的。”

“電磁脈沖武器？”科尼夫上将思索一陣：“宇宙中電磁脈沖武器要麽是電磁脈沖炸彈或炮彈，非實彈型就隻有離子炮了，可無論哪種都是在擊穿對方裝甲後才能形成的附帶損傷而已，他們若不用攻擊型武器破壞飛船裝甲，如何能讓電磁脈沖起作用？”

“這個……不太清楚，這也是他們這種武器最可怕的一點，據維拉少将說，電磁脈沖完全是悄無聲息的就鑽進飛船内部，破壞了電子設備。”

“唔……傳令！”科尼夫上将對AI道：“‘格爾森’号，關閉飛船主要系統，呈靜默狀态，隻保持維生系統、觀測系統和武器系統的供電，航燈一律關閉！全艦進入臨戰狀态，所有人穿好太空服以防不測，損管分隊随時待命！”

“好個果斷的艦長！”克裏奇心道：“這科尼夫上将平時雖然嚴厲，戰場上卻是當斷則斷，雷厲風行，若大戰爆發，必成一代名将。”

“格爾森”号此時距離行星不過百餘光秒，已經減速到不足光速的千分之一，主推進器完全關閉，在冰冷的宇宙中冷卻下來，全艦燈光關閉，猶如一艘鬼船，依照慣性依舊向前滑行，緩緩接近兩軍交戰的行星軌道。

近三千米長，數百米寬高，重達上千萬噸的金屬龐然大物無聲的劃過漆黑宇宙，這是雙方都無法不引起重視的現象，正在發動全面攻擊的異族人迅速收縮了兵力，攻勢爲之一緩，爾提人則趁此短暫喘息，立即調集艦艇，重新組織防線。

艦橋中昏暗的燈光下科尼夫上将依然緊緊盯着全息投影中的情況，飛船的人工智能并沒有關閉，科尼夫上将隻是希望将飛船僞裝成鬼船，避免一開始就遭到電磁脈沖打擊。“報告，收到電磁波通信，450型标準共和國通信加密編碼，來源爲行星表面，正在解譯。”AI突然說道。

“嗯？450型編碼？那不是很久以前的産物麽？現在用的都是1294型編碼啊……”艦橋衆人一怔的時間裏，AI已經完成解譯，将通信内容打出：“……鄙人爾提蟲後克林特加亞?蒙特斯?波特，昔日吾等不和，彼蟲後無知，妄起戰端，終至爾提敗亡，吾祖率衆遁入銀心，欲隔絕于世，不複出也。然天道無情，竟遇惡魔，吾最後之母星伯倫貝爾遭奧爾加人全面攻擊，母星即陷，爾提亦不複存，乞貴艦勿記前嫌，施以援手，不吝感激！……”

“啊？爾提人向我們求援？”科尼夫上将輕哼一聲：“這些蟲子真是不怕死，居然敢向自己的老仇人求援？我們不趁勢滅了他們就算不錯了！”

“上将！”林薇兒走到投影前，纖細的藍綠色手指向投影中相關字句：“我覺得我們應該幫助他們！你看這個名字，蒙特斯?波特，我記得共和國曆史中提到過這個名字，正是當時在**尼亞第一次正面接觸爾提人，跟共和國談判的爾提蟲後啊！”

“你的意思是說，這支爾提人是比較開明的咯？”科尼夫上将看了看通信文，又看看林薇兒，眼神中卻帶着輕微的輕蔑。

“是的，當年隻有這支爾提人願意與共和國談判，而不是武力相向，本來我就覺得消滅爾提人是迫不得已，若爾提人願意和平共處，又何至于此？今天這正是給他們展現我們誠意的好機會啊！”

科尼夫上将聞得此言，陷入沉思，一時間低頭不語。

“不對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爾提人放出去遲早都是禍害，我看即便不将其剿滅，也不應該救援。”說此話者，卻是副艦長冉琴?圖克?阿肯克?阿拉瑪中将。

林薇兒眉頭微皺，心道：“這個冉琴，平時沒什麽主意，都不怎麽說話，怎麽現在來橫插一杠……是了，阿拉瑪人之前在爾提百年戰争中成了共和國加盟國中第一個受害者，難道這家夥還記着這個仇？科尼夫縱然嚴苛，卻到底是科裏薩人，可以動之以情，至于冉琴，還有欽柯這些人，看來隻能從戰略利益的方向才能說服他們。”微微一笑後，林薇兒道：“話是沒錯，但此一時彼一時，若在平時，爾提人當然不能随意放出去，可現在形勢危急，這個爾提人口中的‘奧爾加’人比爾提更加強大，若他們戰勝爾提，來到銀河外圍，恐怕新一輪的銀河大戰就不可避免了。之前我們對付爾提人花了一百年，現在面對這個比爾提人更難纏的對手，别說花多長時間我們不知道，就連能不能戰勝都成問題。所以，現在我們隻有救援爾提人，至少讓他們擋在我們和奧爾加人之間，即便奧爾加人突破了爾提人的防線，在将來的銀河大戰中，我們也可以得到爾提人的支持。”

“問題是你怎麽知道這奧爾加人就會肆虐銀河？如果他們隻是跟爾提人搶地盤呢？”冉琴頭頂的羽毛微微泛起紅色，似乎有些怨氣。

“恐怕不是的，依照之前克裏奇大校所說，奧爾加人希望得到更多更豐富的基因，那就必然會向銀河所有種族發起攻擊，俘獲大量該種族人口，提取基因，無論如何，這對整個銀河都是一場浩劫，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冉琴心中不服，正欲繼續争辯，科尼夫上将卻道：“行了别争了，我看參謀長說的有道理，爾提人雖過去與共和國爲敵，現在也已經過去700年，我們不能總抱着舊仇不放。再說，這奧爾加人科技先進，勇猛異常，的确不好對付，我們保下爾提人，日後也多一份力量。因此支援爾提人這點是确定的，沒有異議！接下來就是戰術層面的問題了，我們隻有一艘船，如何能避免被敵軍電磁脈沖癱瘓，又能打退敵軍攻擊，這才是下面要讨論的問題。”

制定戰術計劃，自然是參謀部的事，此時距離“格爾森”号距離戰場尚有數十光秒，時間仍然充裕，林薇兒緊急召集欽柯、克裏奇和其他參謀商讨，最終拿出一個方案，科尼夫上将與冉琴中将看後，冉琴道：“這會不會太冒險了？”

“我看可以。”科尼夫看看前來彙報方案的林薇兒，見她似乎有些忐忑，知道對于不愛冒險托大的林薇兒來說，提出這樣的方案确實迫不得已：“非常之時，唯有兵行險招，放手一搏！就這麽定了！”

漆黑的夜空已經被戰火燒得通紅，雙方你來我往不知多少回合，飛船加速的尾焰與登陸艇相互撞擊的火光早已混在一起，無從分辨。此時指揮攻擊的四艘奧爾加巡洋艦級飛船正結成半月形，相互距離并不遠，不過萬餘公裏，很顯然這是一種偏向于防禦的陣型，是面對未知飛船出現的一種應變策略；而這四艘巡洋艦外還有二十餘艘護衛艦，各百餘米長，大量登陸艇就是從這些飛船上發射出來。

爾提方面之前在行星低軌道上的防線已被打破，此時則是趁敵軍收縮之際重整旗鼓，倉促間組成的新防線，數十艘百餘米的運輸艦零零散散分布在軌道上，顯然是從各處急調而來，填補缺口，航速和距離不一，以至混亂。軌道另一側則是一個大型船塢狀的物體，數百米長寬，近乎球形，凹凸不平的表面由典型的爾提族宇航皮膚和金屬闆構成，如同一枚巨大的蟲卵，在低軌道上以相當高的速度運行。

奧爾加人收縮防線，軌道上的缺口被重新填補，登陸也就隻能暫停了，地面上的奧爾加部隊失去增援，爾提人則趁此機會充分發揮數量和本土作戰的優勢，逐步挽回頹勢，一舉遏制住奧爾加地面部隊的進攻，将他們逼到了最初登陸區域附近的幾個環形山裏。

“格爾森”号并沒有給爾提人回信，雖然科尼夫上将已經下定決心支援他們，但貿然回信必然會被奧爾加人截獲，招來電磁脈沖攻擊。此時“格爾森”号距離戰場不過十餘光秒，部分敵艦已經進入那“光之神”中子脈沖主炮射程範圍，但“格爾森”号并未開火，隻是悄無聲息的繼續滑行，不斷拉近與奧爾加四艘巡洋艦的距離。

敵艦越來越近，艦橋氣氛開始緊張起來，衆人無不緊盯全息投影中敵艦的一舉一動，科尼夫上将負手而立，反而望向另一側的爾提艦隊，喃喃道：“但願這些蟲子精明一點，在我們動手的時候能主動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