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銀标曆1355年3月，銀河共和國宇軍第二艦隊戰列巡洋艦“格爾森”号，位于銀河共和國首都科裏薩星高軌道

克裏奇來到林薇兒的艙室門口，按下門鈴，很快門便開了，克裏奇走入。[燃^文^書庫][]

林薇兒端坐舷窗前，靜靜的看着星空，似乎并沒有什麽事做，好像就是在等克裏奇來，克裏奇一到，她便轉過身來，克裏奇敬禮：“參謀長！今日屬下特來讨教‘宇宙之力’。”

林薇兒淡淡一笑：“不是說過，私下裏不用這麽拘謹的麽，不會是專門逗我玩的吧？”

克裏奇沒有多說，卻是嘿嘿直笑。

雖說克裏奇在林薇兒麾下做事已有一年，早前林薇兒也曾跟他提起有空可以私下裏教授“宇宙之力”相關内容，卻一直因爲工作繁忙，無暇學習，一年來兩人多半是工作上的交往，私下閑聊時間分散，不大可能進行教學，故而一直未有交流。如今數日假期，自當好好惡補。

林薇兒看着克裏奇傻笑的面容，亦是覺得好笑，卻故意裝出微怒表情道：“得了吧你，别傻笑了，我們直接開始。”

“如何開始？”克裏奇問道。

“當然先講基礎理論。”林薇兒道：“過來坐吧，這個得花些時間，不過你有‘天能之法’的基礎，應該不會太難理解。”

克裏奇環顧四周，見隻有兩張椅子，林薇兒找了一張坐下，自己也沒辦法，又不好意思坐林薇兒的床上，隻好把身子側過來，讓椅背處在身體側面，讓尾巴有地方伸展，克裏奇感到十分尴尬，卻見林薇兒并無任何反應，這才放下心來，端正坐穩。

“這‘宇宙之力’，本質上就是對熱力學第二定律的破解，具體是何種原理目前科學上還無法給出相應的解釋，但我們認爲它是宇宙賦予生命的一種特殊能力，将在關鍵時刻挽救宇宙，避免使其陷入熱寂的結局，讓這個宇宙始終保持着活力。”

“唔……”克裏奇思索一陣道：“這倒是和當年努昂斯特會長教我們的差不多，也是說爲了避免宇宙陷入混沌而給予生命的一種能力。”

“嗯……這種力量很難說清其嚴格意義上的科學解釋，所以你必須對其有足夠的信念，否則即便嚴格按照我們提供的方法進行訓練，也不會有顯著效果的。”

克裏奇一笑：“這是自然，‘天能之法’也有很多人不信，還被打成邪教，但它又的确有實際效果，不由我不信，這‘宇宙之力’也是一樣，我當然是相信的。”

林薇兒點點頭，繼續道：“能量總會朝着熵增加的方向轉移或轉化，在沒有外界能量注入的情況下，總會傾向于從有序變爲無序。”

“熵增定律，物理學基礎之一，早就學過了。”克裏奇有些不屑，微笑答道。

“沒錯，但生命卻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逆轉這個過程，把能量随意玩弄，讓它出現在自己想要的地方，或是變成自己想要的形式。”

“這我也知道，可是要怎麽做呢？”克裏奇問道。

“不要着急……”林薇兒道：“這方法的訓練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你雖然有‘天能之法’的根基，但我不能保證這兩者能夠融會貫通，更不能保證你會比其他人更容易領悟。現在你需耐心聽講，好好訓練，沒有幾年苦工可是不行的。”

克裏奇苦笑道：“幾年啊……”

“你練‘天能之法’也不是速成的吧？花個幾年算短的了，有些不開竅的十多年也還是個半吊子。”林薇兒見克裏奇努嘴無語，一副可憐相，隻好道：“好啦，現在可以先試試嘛，這第一步，就是‘定神’。”

“‘定神’？”克裏奇不解：“何謂‘定神’？”

“你坐好，閉上眼，好好感受這周圍物體的運動和其中的能量變化。”

克裏奇正經危坐，閉上雙眼，林薇兒亦是閉口不言，以免有所擾亂，艙室中安靜異常，呼吸可聞。初時并無異樣，隻是似平常閉眼，漆黑一片，周圍平靜如常，不見任何異動。

克裏奇心覺奇怪，此時林薇兒輕輕移動手臂，扇動空氣，微微發聲，克裏奇心頭一動，已然知覺，才發現原來“天能之法”所使用的“能量聚焦法”似乎與林薇兒所謂“定神”是一回事。

這“能量聚焦法”乃是“天能之法”的入門功夫之一，人以自身感覺對周圍空間本身和其中的物質進行感知，空間中的每一個點，每一個物質分子乃至每一個原子的位置和狀況都了然于心，而後便可随心所欲，創造能量，加諸任何一點。克裏奇對此早已爛熟，一旦悟通，自然明了，異感徒生，雙眼雖閉，周圍一切卻仿佛就在眼前卻又更勝一籌，整體、部分、乃至一個個分子原子的位置、運動無不清晰可見：附近空氣在自己和林薇兒的呼吸中被攪動，緩緩流動，呼出的氣體飽含熱量，聚集成團，卻很快被左近冷氣吞沒，消散開來；林薇兒的體溫加熱了周圍的空氣，又一步步向外輻射，逐步降低；一股熱流撞上金屬椅背，熱力盡消，椅背該處溫度微微高于旁邊。

克裏奇大吃一驚，之前努昂斯特所授“天能之法”中的“能量聚焦法”不過是用于瞄準的一種技術，發動僅在瞬間，鎖定後馬上注入能量，從不曾如此這般長時間使用，克裏奇沒有料到這樣一門入門功夫竟有如此奇效，不免微微張嘴，睜開眼睛，一手撫頸，陷入沉思。

林薇兒見克裏奇已經睜眼，知道他似乎已經領悟了其中的奧妙，微笑道：“怎麽樣？感覺到什麽了？”

克裏奇将手自然舉起，努力回憶方才異感：“那個……那個感覺好奇怪，好像周圍的所有東西我都能看到，都能摸到，都能随意擺弄，哪怕極爲細微的變化都能知覺。”

“你學的還真快呢……一般的學徒都要一兩個月的訓練才能達到這種境界，你居然這麽短時間就會了，看來要麽是你天賦秉異，要麽是你之前學的‘天能之法’與之類似。”

克裏奇聞言大喜，嘿嘿直笑：“那這一關算是過了咯？下一步呢？”

林薇兒道：“好吧，就算你過了。下一步便是‘順勢’。”

克裏奇一愣：“啥叫‘順勢’？”

“‘順勢’，顧名思義，就是先不要妄想逆天行事，先順應天意，按照熱力學第二定律的正常能量轉移轉化傾向去調動能量。你剛才在‘定神’過程中不是能感覺到周圍物體的能量分布和流動，不是說仿佛觸手可及麽？好，現在你就去觸它一下，調動這些能量。”

克裏奇不解：“可既然‘宇宙之力’是對熵增定律的破解，爲啥不直接随意調動能量，還非要順着熵增定律的方向來呢？要隻能這樣，不是啥用也沒有？”

“你這家夥，怎麽如此猴急？還沒學走就想學跑啊？你這種新手，能輕微的調動能量已經很不錯了，要想逆天調能，再練幾年吧！”

克裏奇無奈，隻好照着林薇兒所言，再次閉眼“定神”，那異感又一次出現，克裏奇問道：“我感覺到周圍的能量分布了，接下來怎麽做？”

林薇兒道：“你能感到你附近空氣的溫度分布吧？你本身體溫就是一個熱源，周圍空氣被加熱後溫度略高于其他地方，你現在就試試，讓你周圍的空氣散熱更快，把它們的内能調到旁邊溫度更低的空氣中去，記住，不準動手去扇，更不準用你的‘天能之法’。”

克裏奇聞言，開始集中注意觀察附近能量的分布，熱量以自身爲中心，向外輻射遞減，十分均勻，偶然有微弱空氣流動，激起細細的熱浪漣漪。克裏奇仿照“天能之法”的發動方式，首先集中在想要調動的位置，而後努力試圖調度能量，可哪有這麽容易？試了半天，熱力學的鐵律巍然不動，念頭一岔，竟無意中發動了“天能之法”，空氣溫度陡增，林薇兒感到附近能量無中生有，急忙叫到：“你在搞什麽啊！快停下！”

克裏奇睜開雙眼，一臉苦笑，林薇兒道：“不是說好不準用‘天能之法’的麽？這樣如何能學會？”

克裏奇兩手一攤道：“我把力量集中在一個點上，正想調動它那的能量，結果一不小心就搞錯了……”

林薇兒道：“你隻集中在一個點上？那當然不行，你要知道，你們的‘天能之法’憑空創造能量，隻有一個點倒無所謂，但這‘宇宙之力’卻是能量轉移與轉化，隻有一個點如何轉移？難道從自己轉移給自己麽？至少要有兩個點才行啊！”

克裏奇恍然大悟，将全部精力注入一點，這正是“天能之法”的精要所在，将創造出的能量全部注入一點，瞬間爆發出全部威力，“天能之法”是如此，克裏奇很自然的以爲“宇宙之力”也是如此，卻不料完全搞錯了方向。

克裏奇思索一陣，心道：“該死！竟然犯了定式思維的錯誤，看來這沒有科學解釋的東西确實不好理解，連推理都缺乏過程，隻能一步步去試……”克裏奇再度閉眼，精神彙聚，努力照着林薇兒所述，集中兩點，一冷一熱，克裏奇用盡全力，那空氣中的内能忽然一跳，似乎比平時更快速的流動過去，克裏奇大喜，睜開眼道：“我做到了！我可以調動能量了！”

林薇兒亦是驚喜，常年修煉“宇宙之力”的她對能量變動極爲敏感，克裏奇對能量的控制她自然能感覺到，她沒料到克裏奇竟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内學會這等絕學，但林薇兒與克裏奇相處日久，自然知道克裏奇恃才傲物，容易驕傲自滿，于是故作鎮定，說道：“你别得意忘形，這不過是最初的功夫，你看你剛才調動這麽點能量已經如此吃力，更大規模的你能行麽？今天就先到這吧，以後好好練習，等你把‘順勢’練熟了，我再教你後面的内容。”

經此訓練，克裏奇才發覺半日已過，自己竟不知饑餓，毫無困意，出了林薇兒的艙室門才發覺又累又餓，正準備去餐廳吃飯，卻見一柯爾人上尉，将他堵在艙道内，面容扭曲，雙手緊握，利爪張開，眼側發光器高頻閃爍不停。

克裏奇吓了一跳，思索道：“雷伊？她怎麽來了？平時她也不知是在哪裏，幹些什麽，今天這麽突然出現，爲什麽臉色還如此難看？”卻聽那翻譯設備給出了答案：“福門?克裏奇！你滅了我們柯爾聯合體，殺了無數柯爾人，還不知足？還要來學這‘宇宙之力’，搶走我的導師麽？！”

克裏奇一愣：“我說你怎麽這麽兇神惡煞的，原來是爲了這事啊？嘿嘿，别生氣，跟你們柯爾人打仗那是迫不得已，我也不過是個軍人，得聽命行事。至于搶走你的導師，那可不算，我們隻是私人交流，算不得師徒，她還是你的導師，你放心好了。”

克裏奇說罷便大喇喇的走了，雷伊大怒，卻礙于軍法，又不能把克裏奇怎麽樣，隻好憤憤道：“哼！馬維恩人沒一個好人！”

剩餘幾日彈指便過，假期結束，船員們又回到船上，準備新一年的工作，“格爾森”号的任務早已下達，前往波特斯恒星系的巡航任務，起航前科尼夫上将召集戰鬥群主要軍官進行簡短的會議，申明本次的任務重點，而後就各自散去，準備起航。

舷窗外熟悉的星光又一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超空間内的黑暗，林薇兒坐在舷窗前，仔細的想着這幾日與克裏奇的交流：“又要開始工作了，我居然隻顧着教他，忘了跟他學‘天能之法’……罷了，但願以後還有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