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我的座艦，我又回來了！

29、

銀标曆1354年6月，銀河共和國宇軍第三艦隊戰列巡洋艦“菁陽”号，位于爾提恒星系外圍

超空間内漆黑逐漸褪去，“菁陽”号在經曆了數日颠簸後，船員們終于見到了他們熟悉的事物——爾提恒星系的太陽，比起銀心連片的光暈，這顆并不算明亮的F型主序星發出的黃色陽光令人感到安詳得多。[燃^文^書庫][]

銀心附近的事情至今還令船員們感到恐懼，尤其是那令飛船莫名其妙癱瘓的電磁脈沖，以及登陸艇接舷戰後留下的千瘡百孔。盡管脫離戰場後進行了修複，但畢竟材料匮乏，工藝有限，修補的不盡人意，隻能勉強承受跳躍和加速産生的應力，談不上有多少結構強度，更談不上美觀，這趟從銀心返回的旅程異常颠簸，震動明顯厲害許多，正是由修補太粗糙，跳躍時能量分配不太均勻導緻的，半個月來船員都在心驚膽戰中度過，生怕某一處補丁承受不住，破裂脫落，釀成船毀人亡的慘劇。

大戰中光“菁陽”号就被登陸艇鑽出九個大洞，其他船艦也好不到哪去，各艦返回後無一例外需要大修！可是爾提恒星系本來就是一個邊遠地區，隻有一些科研機構和幾個空間站，并沒有大型船塢或軍港，無法對艦船進行全面維修，因此國防部沒有辦法，隻好下令“菁陽”号戰鬥群在爾提恒星系稍作休整，進行簡單的結構補強，然後提前結束本年度的巡航任務，返回首都科裏薩的軍港進行大修。

各艦停泊入港，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下來，生活終于恢複正常了，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維拉因爲在作戰中負傷，又立了功，加上回程無事，佩裏上将給他額外放了半個月的假，這天維拉和亞莎在自己的艙室中剛剛起床，便接到一個通信請求，是私人頻道發來的，維拉一看，大喜過望——竟然是克裏奇。

全息投影中出現熟悉的面孔，克裏奇一見二人坐在床上，尚未整裝，嘿嘿一笑道：“喲，好久不見啊殿下，大半個月都聯系不上，這是私奔到哪去了？”

維拉聞言一陣苦笑，心想：“這混小子，一點改變都沒有，一上來就打趣我……”說道：“哎呀，你這家夥！什麽私奔？你是不知道我們有多險，銀心那些不知道什麽鳥人，科技高得很！一個電磁脈沖過來我們的量子通信系統全報銷了，當然聯絡不上！回來的時候官方的信息聯絡全靠‘臨風’号的設備，私人通信全都斷了，直到現在才修好。”

克裏奇看了維拉和亞莎一眼，故作吃驚道：“哦！原來如此啊……還以爲你們掉進黑洞了呢……”

維拉又是一陣苦笑，旁邊亞莎一個白眼瞪向克裏奇。

“對了殿下，聽說你受傷了？現在怎麽樣了啊？”

維拉指指自己肩部：“小傷而已，早就好了。”

“那其他人呢？比如卡琪？”克裏奇又問道。

“有幾個人受了傷，倒沒什麽大問題，卡琪可是一直頂在第一線，功勞不小啊！”

亞莎一旁聽着兩人對話，死盯着克裏奇道：“喂，你怎麽不問我有沒受傷啊？”

克裏奇随口一笑道：“唉，你這麽皮糙肉厚，怎麽可能受傷？哪還用問啊？”

亞莎努嘴又白他一眼：“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維拉看着倆人又要吵架，趕緊道：“喂克裏奇，你找我到底啥事啊？不會光是來扯淡的吧？”

克裏奇嘿嘿一笑：“當然不是……不過其實也差不多，就是聽說你們出事了，想問問具體情況。到底碰到啥了啊？”

“那些……真不知道是啥……”維拉收起之前跟老朋友開玩笑的态度，一臉嚴肅的開始讨論這個問題：“一堆奇形怪狀的生物，每一個都不一樣，身上似乎還裝了不少機械零件和武器，後來清理的時候很多屍體都被拿去做研究了，發現裏面基因很亂，似乎什麽都有，根本不像自然産生的，而裝上的機械就更加說明應該是人造産物！”

“人造産物？！在銀河中心？？”克裏奇聞此亦微微動容，思索一陣道：“這就怪了，誰沒事會去制造這種惡心的生物啊？難道銀心還居住着某個未知的種族？但爲何共和國這麽長時間的曆史，硬是沒有發現他們呢？何況聽殿下說，他們還能讓電磁脈沖鑽進飛船内部，這是何等高超的技術啊？”

“不知道……目前根本沒有什麽證據，你也知道，我們的随艦專家胡堡是物理學家和天文學家，對外星生物了解不多，所以他們現在正打算把屍體留在爾提星的研究機構，另一部分運回科裏薩去研究。”

克裏奇聞言莞爾苦笑，隻好換個話題：“那他們的電磁脈沖是怎麽回事？爲什麽能穿透飛船裝甲直接破壞内部設備？胡堡他們搞明白了麽？”

“沒……胡堡對此也是一頭霧水……反正它那種東西着實奇怪，首先是難以探測，說明這種東西很可能是以光速傳播的，可是如果直接就是射線，那它必須首先燒穿外層裝甲才能破壞内部設備啊……如果達到了那個強度，根本不可能隻是燒壞電路這麽簡單，應該整個設備都熔毀才對啊……反正我們想破腦袋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維拉說到此，微微一笑道：“嘿嘿，你小子腦子轉得快，要不然幫我們想想可能的情況？”

“哎呀，殿下你就别逗我玩了，我又沒見過實際情況又沒數據，怎麽好憑空瞎猜？”

亞莎又瞪他一眼，轉向維拉道：“殿下别聽他的，這小子肯定已經有主意了，就得逼他說出來！”

克裏奇苦笑道：“這回我是真不知道……我隻能想到的就是某些粒子，比如中子之類的，可以在低速的情況下穿過飛船裝甲而不造成破壞，可是中子束沒法引發電磁脈沖啊，即便能，也得有快速的流量流速變化，這恐怕很難做到吧……”

聽到這裏維拉也不好再問下去了，隻能長歎一口氣。

克裏奇繼續道：“不過從他們的行爲上來看，這幫人應該是想活捉你們，或是捕獲屍體，而不是簡單的驅逐或摧毀入侵者。以他們的技術水平，要制造強大的艦載反艦武器輕而易舉，在遠處就能把你們轟個稀爛，根本沒必要費盡心思癱瘓飛船再打接舷戰。”

“也是……”維拉自顧自的思索着。

“不過他們要生物體幹啥？難道要擴充基因庫？看他們身上基因如此混亂，搞不好就是這樣擄掠各種生物然後改造出來的，可是，銀心那個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如果是想擴充基因庫，必然要尋找更多生物，那他們爲什麽會一直窩在裏面不出來呢？”

“可能是出不來吧……”維拉道：“他們的飛船好像沒有超空間，隻有曲速推進器，自然不能靠這個滿銀河跑，實在太慢了。”

“這就奇怪了，能搞出那麽先進的電磁脈沖武器居然搞不出超空間？而且你們确定那是曲速引擎麽？難道不會是類似柯爾人用的超光速引擎之類的？曲速這種東西效率很低的啊，銀心雖說不必銀盤那麽大，但起碼也有上萬光年半徑，光靠曲速他們飛到猴年馬月啊？感覺其中有很多古怪，這到底是個什麽種族啊……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下！”

維拉和亞莎十分無語，克裏奇這個家夥學究性大爆發，那是誰也攔不住，一定打破沙鍋璺到底，把問題翻個底朝天，維拉隻能說道：“喂！這事可是機密！佩裏上将嚴令整個艦隊的官兵都不準随意向外人透露此事，隻有國防部和共和國高層知道底細，對普通公衆是要有所保留的，對你我是破例，你可不能到處亂說啊！”

克裏奇又是一笑：“行了，我就知道！政府都一個鳥樣，找到了吓人的東西先藏起來嘛！我保證不跟别人說，但有一點哦：有新的進展要跟我說說哈！”

“好吧……”維拉用眼神鄙視了他好一陣才做出回答：“對了，你小子最近怎麽樣了？你那艘‘格爾森’号還待得慣麽？”

“嗨……别提了，無聊死了！每天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這個科尼夫上将簡直就是個瘋子，非要把我們都榨幹他才開心！現在波特斯星這邊風平浪靜，屁事沒有，他硬是要讓我們滿負荷運轉，天天搞的跟打仗似的，隔三差五搞演習，每一艘船來往都要護航，每次都要我們這些參謀出策劃和應急方案，交上去他還要挑三揀四，動辄發回重寫，我都快累死了！”

“哼哼，你不是很聰明麽？這回知道好玩了吧？”亞莎在一旁幸災樂禍。

“這跟聰不聰明有啥關系？這純粹是沒事找事嘛！要不你來試試，保證你也受不了！”

“那其他人都沒意見？”維拉問道。

“當然有，但還不是敢怒不敢言？我上面的副參謀長欽柯少将背地裏發過好幾次牢騷了，結果有一次當面露了點怒火，就被關了好幾天的禁閉，還罰了一個月工資……”

維拉撇嘴道：“這也太過分了吧……我一直以爲科裏薩人都是好好先生啊，不驕不躁，和和氣氣的，不想也有如此嚴苛的人？”

“嗨……誰知道，林子大了，什麽鳥沒有啊？不過他欽柯也是運氣不好，誰叫他是阿拉瑪人，殿下你也知道，阿拉瑪人頭頂那搓毛表示情緒，脾氣又都比較急躁，當面挨罵肯定火大，稍一沒忍住就顯示出來了，明眼人一看就知啊！唉……不過還好我們參謀長林薇兒中将人挺好，表面上不說，也不發牢騷，不跟艦長争執，暗地裏卻給我們減了不少任務。”

“這還不錯嘛。”維拉道。

“不錯什麽啊……”克裏奇努起嘴，一副怨念的表情：“殿下你們可以提早回科裏薩去休整，這回又立了功，說不定還有得升遷，我就不知道要熬到啥時候咯……”

閑聊一直持續，直到當天晚飯時間方才結束，維拉和亞莎随便吃了點，又回到寝艙，正覺無聊間，在本艦内網中居然發現一條剛剛更新的信息，兩人爲之一振：爾提星科研基地對敵軍屍體的初步研究報告出來了！

“……屍體中有明顯的生物融合痕迹，體内所用之機械均爲其幼年時接駁而成……體内基因極度複雜，估計融合有數百個種族的基因，其中包含已知的古波特斯人與爾提人基因，不同個體間基因并不完全相同，似爲不同時期之産物……目前衆多不同源基因之協同運作原理尚不明确，各基因所控制之性狀亦有待繼續探究……”

“天啊……”兩人看完，對視一眼，回想起與此種生物臨陣對戰之時那奇怪的肌體、勇猛的戰力，至今仍讓兩人不寒而栗，再想起那莫名其妙癱瘓艦船的電磁脈沖與強行鑽穿艦體的登陸艇，兩人無不意識到，這個種族不但兇狠殘忍，而且技術先進，這很可能是一次極大的危機，一個空前的勁敵，現在它因爲某些原因還在蟄伏，隐藏在銀河中心耀眼的輝光之下，但總有一天，它将沖破銀心引力的桎梏，爲患整個銀河！

可是現在兩人又能做什麽呢？難道以兩個馬維恩人的見聞，就能警告整個銀河，警告這個立國千餘年強盛不衰的共和國麽？不可能的，哪怕是整個戰鬥群的人一起努力，也無濟于事，和平中人們留戀眼前的繁華，沒有見到實際的威脅永遠不會去備戰，當你苦口婆心的勸說大家宇宙的暗處藏匿着各種食人猛獸時，人們在一笑了之之餘，還會給你準備一個“瘋子”的稱号。

但人們總是有自己的道理，銀河之大，何日無事？有備無患，何曾真正無患？日後爲禍銀河，一年後？十年後？百年後？抑或十萬年後？

想到這裏，兩人隻能無奈的點點頭，安慰着對方說道：“還好他們現在還困在銀心出不來，至少短時間内是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