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銀标曆1354年5月,銀河共和國宇軍第三艦隊戰列巡洋艦“菁陽”号,位于距離銀心約10000光年,具體方位未知
維拉帶着陸戰隊回來之後,就解散休息去了,剩下的工作交給醫療人員和胡堡率領的技術人員隊伍。[燃^文^書庫][]
此時亞莎仍在工作崗位上,維拉獨自一人回到寝艙,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一抹淡淡的光暈挂在天際,那正是遠三千秒差距旋臂[注26.1]的光芒,大量中性氫被銀心抛出,形成狹長的星雲帶,反射出如同乳汁飛濺一般的熒光,舷窗右側兩條白色大道空中相交,将漆黑的宇宙分爲兩半,那正是近三千秒差距旋臂與銀心旋棒的交彙處。
維拉知道,現在“菁陽”号的戰鬥群正處在這條遠三千秒差距旋臂内側,非常靠近銀心,海盜不大可能跑到這麽荒涼的地方來搶劫,周圍的引力波脈沖源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佩裏上将卻似乎并沒有引起重視,維拉心中重重的疑惑裏,又多了一分擔憂。
不久之後,維拉便接到通知,讓他趕往醫療艙,那地索爾人已經蘇醒。
“菁陽”号的醫療艙位于艦體中央,就在主機庫甲闆的下層,這樣飛船進入以後,很快就可以将需要醫療救助的人送入醫療艙,這裏相當于一座行星殖民地上的中型醫院,配備有先進的醫療設備,藥物儲備豐富,而且有精通各族生理、病理的醫務人員,可以爲整個戰鬥群各個種族的數千人提供醫療服務。
維拉趕到時已經有不少人到了,包括普爾特中将和魯甯大校,那地索爾人已經可以下床,卻靠在艙壁上,似乎仍然有些害怕,旁邊幾位醫護人員輕輕撫摸他的背部,以提供安慰。
普爾特看了看維拉,招呼他坐下,随後又看了看那地索爾人,向醫務人員問道:“他這個狀态,我們能進行詢問麽?不會出現精神異常或是給出錯誤信息吧?”
一名地索爾醫生道:“這是典型的地索爾人創傷後應激障礙,高度緊張、暈厥、言語困難等,半天時間就能基本恢複,雖然完全恢複正常可能需要幾個月時間,但現在進行詢問應無大礙。”
普爾特、維拉對視一眼,随後他們又看看魯甯,說道:“我看我們來問可能不太合适,要麽你來?”
魯甯走上前,以觸手輕輕拍打那地索爾人背部,低聲道:“你好些了麽?”
那人似乎正常了些,答道:“還好……”
“你叫什麽名字?”魯甯繼續問道。
“安提爾……恐懼的安提爾……”
普爾特和維拉看了看他們之前整理出來的“布裏斯班”号船員資料,“安提爾”這個名字赫然在列,而且就是船長。
“好的,安提爾,這裏都是共和**的人,是來救你的,不要害怕,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麽?”
那地索爾人看了看周圍,并沒有找到任何他認識的人,他沒有回答魯甯的問題,而是問道:“其他人呢?”
魯甯本來不想提及此事,以免誘發安提爾新一輪的恐懼和應激反應,但此時已經無法回避了,隻好歎道:“其他人……我們不知道,隻找到了你……所以你要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也許我們還能把他們救回來!”
安提爾聞言一顫,魯甯心中一驚,生怕他再次暈厥,所幸并無大礙,安提爾隻是閉目無言,全身微顫,這正是地索爾人極度悲傷的現象,相當于地球人的哭泣。
衆人無奈,隻得耐心等待,魯甯不停的安慰安提爾,待他的情緒終于平複下來,開始慢慢回憶發生的事情,可是憋了好半天,卻不知從何說起,魯甯隻得說道:“沒關系,慢慢想,或者我們來提問吧。”
安提爾道:“好吧……”
魯甯向普爾特和維拉示意,普爾特首先發問,爲了開啓話題,普爾特挑了一些他們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你是‘布裏斯班’号的船長?船上裝載了什麽貨物?目的地爲何處?”
“是的,我就是船長。船上裝載了爾提星出産的生物制品,從爾提星空間站出發,準備前往海拉迪星。”
“那爲何會走這樣一條不正常的航道呢?”普爾特問道。
“這條航道距離更近,時間更短,是我們自己探索出來的航道,之前也走過一次,并沒有出現什麽問題,這次……這次……唉……”安提爾說罷又顫抖起來,普爾特和維拉都知道,他非常後悔沒有進行足夠的勘探和準備就貿然啓用新航線,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事情已經發生,數十人死于非命,一船的貨物被洗劫一空。
待安提爾的情緒逐漸恢複穩定,維拉開始提問:“能告訴我們到了這裏以後發生了什麽麽?比如,爲何會在這裏跳出?跳出後又遇到了什麽?爲什麽會動力盡失,遭到接舷登艦?又是什麽人登艦襲擊?”
“首先……我們并沒有設定來到這裏進行跳出,超空間模塊設定的跳出目的地距離這裏還有一段,我們是被重力場拖出超空間的……這時候,我們以爲隻是銀心附近引力場不穩定造成的,所以并沒有向任何人報告我們的方位或是發送遇險信号,可我們試圖脫離這個範圍時,卻突然有幾艘船在附近脫離光速,然後全船的系統就莫名其妙陷入癱瘓,一艘船靠了上來,強行與我們對接,他們……他們不知用了什麽,在我們的船體上打了洞,然後……然後我……我看見……”
“看見了什麽?”維拉忍不住追問,那地索爾人的呼吸卻急促起來,身體也顫抖的越來越厲害,魯甯和兩個醫生隻好一直扶着他,普爾特和維拉則愈發焦急,這正是最重要的信息,如果這時安提爾的身體無法支持,那又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魯甯看了維拉一眼,示意他先緩一緩,轉而對安提爾道:“别着急,慢慢來……”
“一個……一個個奇怪的生物,身上似乎有些地方還裝着機械,他們有着鋒利的爪子,高大的身軀,跳下船來,不由分說便開始抓人!”
衆人聞此一驚,地索爾人平均身高兩米餘,其他種族都無法在體量上與之抗衡,連地索爾人都覺得高大的生物,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開始船員準備不足,就這麽被他們抓走了兩個,剩下的人開始拿起手邊能作爲武器使用的物品開始抵抗,但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許多人倒在血泊之中,然後被他們拖走……”
“那你是怎樣藏起來的呢?”普爾特問道。
“我……我……他們攻進來之後,我就準備逃回船橋,發布緊急狀況并向外求援,可是根本來不及!有兩個一直追着我,我無法往船橋跑,慌不擇路的情況下跑到了貨倉,躲進了旁邊的氣密倉中……後來隻聽到外面隐約有搬動貨物的聲音,我一直都不敢出來,就連聲音消失好久我都不敢出來,隻是通過掌機調整了應急維生系統的能量供應,關閉了其他地方的維生系統……我……我抛棄了我的船員,獨自躲了起來……我……”
說罷地索爾人又一次陷入悲痛,衆人知道,他已經無法再提供更多信息了,即便可以,也要等他的精神狀态進一步恢複。普爾特道:“沒事的,這事情大家都無可奈何,如果你沒有躲起來,恐怕隻會跟你的船員一樣下場,那便沒人能告訴我們發生什麽事了。非常感謝你提供的信息,這裏十分安全,不會再有那些奇怪生物出現的,好好休息吧。”
醫護人員開始給安提爾做最後的一些檢查,并給了他一些鎮靜類的藥物,準備把他送入一個船員艙室讓他好好休息。普爾特看看維拉和魯甯,說道:“我感覺有用的信息不太多啊……看來隻好等胡堡他們對飛船檢查的結果出來了,飛船上的監控錄像應該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
“他說有幾艘船突然脫離光速,然後他們的貨船就癱瘓了?”維拉以手撫摸下颌,思索道:“我倒是比較擔心我們現在的處境,他們顯然是遭到了襲擊,搞不好我們也會碰上,我看還是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爲好!”
魯甯道:“佩裏上将已經下令艦隊航行離開了,隻要走出了這個重力場異常區域就可以跳走。”
“那有調查過那些引力波脈沖源麽?”維拉問道。
“‘臨風’号及其下屬戰鬥群已經前往調查,目前還沒有什麽結果。”普爾特正說道,卻忽然間艙内警報大作,三人對視一眼,四處張望:“怎麽回事?!”
安提爾此時還未離開,聽到警報,立即全身僵直,大叫道:“是他們!一定是他們!他們又回來了,我們完了!!”說罷再一次如同維拉等人剛發現他時一樣,軟倒在地,醫務人員趕緊将他台上地索爾人的專用病床。
地索爾人本就嗓門大,這時的高聲呼喊更是震耳欲聾,令醫療艙内的非地索爾人都難以忍受。好不容易那吼叫的聲音消散,終于收到了佩裏上将的信息:“所有高級軍官馬上返回艦橋,發現多個不明曲速信号,艦隊其他船艦立即向本艦靠攏,調整陣型,全艦隊進入臨戰狀态!”
維拉、普爾特、魯甯急忙趕回艦橋,曲速信号已經消失,好幾艘以前從未見過的飛船顯示在感應器的畫面中,距離“菁陽”号約50光秒,其表面的材料根本說不清是何種物質,隻見其似乎有一部分爲岩石,一部分爲金屬,又有一部分不知何物,隻令人想起數百年前爾提族飛船外殼上的鱗狀皮膚,這些船有大的有近千米長,數百米寬高,金屬、石塊夾雜着各式尖刺狀棱角,如同小山一般,小的卻隻有數十米長。艦橋投影中圖像漸漸變得清晰,佩裏上将見之大驚:“這……難道是爾提人?他們又卷土重來了?”
“上将!”維拉道:“據那地索爾人說,這些人很可能裝備有能夠癱瘓艦船的武器,我們需要及早防……”還未說完,全艦燈光一暗,艦橋全部系統關閉,雖然應急電源迅速啓動,将艙内應急燈和系統開啓,但仍舊無法阻止恐懼在船艙内蔓延,衆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佩裏上将嘗試重啓系統,但完全無效,隻剩下最基本的電磁波通信和維生系統、人工重力等在應急電源的供電下能夠運作。
普爾特和維拉見佩裏上将仍舊不斷嘗試重啓系統,對視一眼,普爾特說道:“上将!敵軍下一步動作很可能是派出登陸艇強行登艦!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好吧……”佩裏上将無奈道:“維拉,還是由你來率領陸戰隊!普爾特,嘗試聯絡其他艦船,看他們的情況怎麽樣了!你們,”佩裏上将指向魯甯等參謀人員:“馬上把胡堡他們找回來,讓他們趕快先把飛船修好!”
維拉得令,立即召集陸戰隊,拿好武器,穿好裝甲,還下令打開陸戰隊的武器庫,給船上盡可能多的人發放步槍、手槍等單兵武器,雖然他們沒有裝甲,但也至少不會手無寸鐵,任人宰割。
另一方面,由于量子通信系統在沒有足夠電力供應的情況下無法運作,普爾特隻能使用舊式的電磁波通信系統,信号受到了一定的幹擾,可是對于周邊僅有數千公裏遠的編隊其他飛船,還是能夠聯絡的。隻是當普爾特聯系上他們以後才發現,整個戰鬥群都陷入了癱瘓,“菁陽”号下屬的巡洋艦、驅逐艦、護衛艦,無一例外全部無法運作!普爾特趕忙報告了情況,并警告其他艦船敵軍很有可能接舷登艦,而艦橋中衆人得知情況,更是默然無語,大家都知道,現在唯一的希望,隻有一個了。
注26.1:距離銀心約4000秒差距(約13000光年)的一條中性氫旋臂,最早認爲其距銀心3000秒差距,故得名,後發現實際距離爲4000,但名字并沒有改過來。三千秒差距旋臂共有遠、近兩條,分布在銀心旋棒兩側,以其到地球的距離區别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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