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銀标曆1354年3月，銀河共和國宇軍第二艦隊戰列巡洋艦“格爾森”号，位于銀河共和國首都科裏薩星高軌道

克裏奇與欽柯聊了一陣，卻并未收到實質性的指示，欽柯隻是副參謀長，在參謀長沒有來之前，他無權随意調動人員，也自然無法給克裏奇分配工作。[燃^文^書庫][]随着欽柯回到工作中，艦橋依舊忙碌，隻有克裏奇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裏，無事可做，顯得十分尴尬。

克裏奇思索道：“我看高級軍官當值表，今天不是應該由烏裏希中将當值麽？我正是要來找她讓她給分配工作，怎麽居然不在？真是奇怪！”

剛剛思索至此，還未及轉念，一人步入，艦橋衆人皆轉向敬禮，克裏奇轉過頭一看，隻見那人膚色藍綠，步履優雅，雙眼如碧泉般清澈水靈，加上科裏薩人薄薄的嘴唇，正是一張可人的面容，身着白色軍服，雖材質款式與常人無異，卻柔和而飄逸，如同天仙下凡，配上雙肩各兩枚藍寶石将星，真個是翩翩儒将，雅而不媚。

克裏奇之前也曾見過許多科裏薩女性，在“菁陽”号戰鬥群上也見過女性軍官，他知道共和國宇軍中科裏薩女性比例不高，但如此氣質的女子，是克裏奇前所未見的，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就是他的上司，“格爾森”号戰鬥群參謀長烏裏希?林薇兒?科裏薩中将。

克裏奇看着她好一陣，楞了一小會，方才向她敬禮道：“參謀長！新任參謀福門?克裏奇?馬維恩大校向您報到！”

按照跟“格爾森”号其他人打交道的經驗，克裏奇以爲對方會很随意的還個禮，然後敷衍幾句就開始談論工作，不料他收到的卻是一個淡淡的微笑，雖然并不十分明顯，但在這艘感覺有些冷冰冰的戰艦上，卻令人如沐春風：“稍息，大校。唔，我第一次接觸馬維恩人，不知道你們的習俗如何，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啊？”克裏奇沒想到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摸摸頭，笑了笑道：“呃……我姓福門，名克裏奇，按照我們馬維恩人的風俗，一般是稱呼對方名而非姓的，因爲姓氏比較少，重合率實在太高，經常不知道在叫誰呢。”

“哦？那我也叫你克裏奇好了，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的，參謀長！”克裏奇嚴肅答道。

“哎呀，别那麽緊張嘛……我這人不喜歡這種上下級的稱呼，大家做朋友就好，不如直呼其名，你如果不怕别人說，也可以不用叫什麽參謀長、烏裏希中将之類的，直接叫我的名字林薇兒好了。”

兩人的對話就在艦橋這公共場合，衆目睽睽，克裏奇隻覺大家都在注視一般，十分不自在，他知道，林薇兒所謂的不怕别人說，就是指這樣稱呼她自己不在乎，但别人怎麽想就很難講了，現在這麽多人在場，搞得他十分尴尬，直呼其名吧，怕有人背地裏說閑話，仍然稱呼軍銜職位吧，人家又明明白白提出了要求，克裏奇隻得硬着頭皮道：“是，林薇兒……中将……”

林薇兒噗嗤一笑：“林薇兒就好了。”

克裏奇無奈，隻得敷衍道：“是……”

林薇兒見克裏奇神色有些慌亂，知其初次見面就在大庭廣衆之下被如此要求，十分緊張，這“格爾森”号氣氛本來就與自己個性不符，其他人看在眼裏，難免會有想法，說不定還會生出事端。林薇兒隻得将話題一轉，說道：“你來到‘格爾森’号兩天了，還适應麽？”

克裏奇見林薇兒不在糾結于名字問題，心情大爲放松，答道：“還好，之前在‘菁陽’号戰鬥群呆過，對共和國宇軍的規章制度和戰艦生活基本上都了解了，大概唯一需要适應的就是新的人際關系吧。”說罷克裏奇笑了笑，但仍然無法像在維拉面前那樣放松，那樣自然，這笑容顯得有些呆闆僵硬。

“嗯，也是。”林薇兒道：“正好這段時間戰鬥群處于休整狀态，參謀部沒有什麽大的任務，你就看看舊文件和戰例，熟悉熟悉參謀工作，有空多在艦上走動走動，認識一下其他人就好了。”

“是，中将！”

林薇兒看着一本正經的克裏奇，忍不住又是一笑，小聲道：“好啦，放輕松！艦橋是工作場所，多說不便，如果你有什麽感興趣的方面想了解，可以私下來找我。”

接下來林薇兒給克裏奇安排了具體工作，果然無甚要緊事務，隻是觀看過往戰例，以熟悉參謀工作，獲取相關經驗，其中一部分工作克裏奇在“菁陽”号上就見過，也與“菁陽”号戰鬥群的參謀長加爾維少将讨論過，因此比較熟悉，隻有一些細節，克裏奇需要留意，因此并不十分繁重，克裏奇還可以忙裏偷閑，看看艦橋其他人在幹什麽。

此時林薇兒也并不繁忙，她自從負責完艦隊補給的相關事務以後，就沒有什麽具體任務了，也可以趁機休息一段時間，至于來艦橋當值，不過是例行公事，并無要緊事情處理，因此坐在艦橋，也隻是偶爾幫下屬解決一些問題，聽聽下屬的彙報，閑暇時間居然上起網來，購買一些私人物品。

當她坐得有些倦怠，想要稍微活動一下的時候，不免四處掃視艦橋衆人，正遇到克裏奇偷懶觀望，兩人四目一對，克裏奇便如觸電一般迅速縮了回去，乖乖看起了文件。林薇兒心裏清楚，克裏奇對她充滿好感。

其實林薇兒自己對克裏奇也很有興趣，在他們到來之前就已經是這樣了，想想看，一個從兩百餘萬光年外另一個星系到來的智慧生命，一個曾經統率大軍馳騁星海的帝國元帥，一個在“菁陽”号戰鬥群巧計破敵的客座參謀，對一個秉承“爲善廣交，唯和至上”信念的典型科裏薩人有多大的吸引力？對林薇兒來說，無論是他的種族生理、文化背景，還是他本人的智慧與特質，都是值得了解和研究的。

自從被林薇兒看了那一眼，克裏奇不敢再到處張望，值得老老實實完成本職工作，好不容易這一天的工作結束，艦橋的人們大多回去休息了，林薇兒其實無事可做，早早離開，不知去向，克裏奇思索道：“這上司果然有一套啊，還真是有意思！她叫我有事可以私下找她，現在正好空閑，何不去跟她談談？”

克裏奇來到參謀長的寝艙，按下門鈴，不料竟然無人應答，詢問艦上士兵方才知道，林薇兒跑到艦頂瞭望艙去了。

“格爾森”号的瞭望艙與之前克裏奇見到過的“菁陽”号十分相似，都是位于艦體最頂部的一個不太大的艙室，卻四周都是透明的，這裏不像艦橋的全息投影，擺滿了各種數據與矢量圖标，真實的星光灑進來，沒有半點修飾，讓人時刻感受到宇宙的寬廣。

林薇兒果然坐在舷窗前，望着她那美麗的母星科裏薩，克裏奇進入時，她并沒有回頭，隻是輕輕道：“克裏奇是你麽？”

克裏奇微微一怔：“是的，林薇兒……中将……”

“還是那麽拘束，說過不用的！”林薇兒這才回過頭，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說吧，想聊些什麽？”

克裏奇一愣，本來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林薇兒的，卻一時不知道從何問起，克裏奇急忙搜索自己之前的想法，發現很多問題一開始就問似乎有些突兀，又見林薇兒一直望着他在等他說話，更顯氣氛尴尬，好半天方才說道：“嗯……這個……是的，我有些問題……我之前在‘菁陽’号戰鬥群，看他們的戰鬥群參謀長是少将，副參謀長是大校，爲何到了這邊，同樣是戰列巡洋艦戰鬥群，軍階卻要高一級？”

林薇兒見克裏奇憋了好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個問題，心知克裏奇有些緊張，一肚子問題不知從何問起，也知道克裏奇不善于與陌生人打交道，不習慣那些基本的寒暄客套，林薇兒道：“呵呵，這個嘛……你之前應該也有所耳聞吧，共和國艦隊每個分艦隊并不是完全一樣的編制，有些分艦隊旗艦是戰列艦，有些是戰列巡洋艦，‘菁陽’号戰鬥群是共和國第三艦隊第二分艦隊下屬的一個戰鬥群，那個分艦隊旗艦是‘烈日’号戰列艦，他們作爲一個正常的戰列巡洋艦戰鬥群，參謀長爲少将是正常的；但我們不一樣，‘格爾森’号乃是第二艦隊第一分艦隊旗艦，我名爲戰鬥群參謀長，實際上是分艦隊參謀長，因此高一級。所以啊，我們這個參謀部的人員都比其他戰列巡洋艦要多，因爲真正大規模作戰的時候，我們可是要給整個分艦隊，包括其他戰列巡洋艦戰鬥群做參謀的哦。”

克裏奇本以爲林薇兒會對他的緊張表現或多或少表現出一些不悅，但似乎對方毫不在意，反而熱心的回答自己的問題，克裏奇開始逐漸放松，反而問出一個相對客套的問題：“這裏很漂亮啊，你也很喜歡星空麽……”

“是啊……”林薇兒轉向窗外，戰艦随着空間站緩緩旋轉，科裏薩星已經到了天頂的位置，那顆黃白色的恒星從行星地平線上露出，耀眼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林薇兒道：“浩瀚的星海總是令人着迷，不是麽？我想每個進入了宇航時代的民族，都會對星空産生獨特的情感吧。”

“但浩瀚星海也是個危險的地方啊，宇宙太大太深，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完全了解，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就會藏着危險的東西，随時有可能吞噬整個文明。”

“嗯……”林薇兒輕輕一歎：“宇宙充滿危險，但又何嘗不是充滿機遇？探索總是存在風險，但又有哪個民族不願意探險？好奇恐怕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吧……”

克裏奇道：“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我看到兩個曾經輝煌的種族被擊敗，被吞并，不免有所感想，其中這還有我本人的貢獻，難免不讓人去想，如果當年的情況反過來，我們是弱勢的一方，将會何等慘烈？”

林薇兒知道，克裏奇看起來開朗樂觀，實際上也是性情中人，這個話題如果任他發揮下去，恐怕會激起強烈的情緒反應，林薇兒趕緊岔開話題，說道：“可你不還是一個熱衷冒險和探索的人麽？要不，怎麽會跨越兩百多萬光年，來到另一個星系，去開始全新的生活？”

克裏奇苦笑道：“那不是沒辦法麽……政治鬥争，成王敗寇，爲了生存就隻能遠走他鄉啦……”

林薇兒聽得有些奇怪，畢竟她生長在一個民主共和制的社會中，失敗的政治家會重新組織人力财力準備下一輪競選，不會想盡辦法報複勝利者，勝利者也沒有必要在**上消滅自己的政敵以解除威脅，她難以理解一個帝制國家的政治鬥争有多麽激烈，以及這種失敗就意味着死亡的覺悟。

林薇兒隻得問道：“那……仙女星系有什麽有意思的事情麽？比如其他文明？”

“有啊，主要就是馬維恩帝國、柯爾聯合體和拜爾共和國了，後兩者都被我們逐步消滅并吞并了。”

林薇兒道：“啊！怪不得雷伊最近總是說你們馬維恩人怎麽殘暴怎麽不好，原來是你們把他們吞并了啊！那柯爾人現在怎麽樣了？”

克裏奇兩手一攤：“其實我們也沒把柯爾人怎麽樣，隻是消滅了他們的國家，摧毀其軍事力量和政府，吞并了他們的領宇罷了，相應的生存權與人權完全沒有破壞，反正柯爾人沒有情緒，普通柯爾民衆的生活跟以前差異不大，他們也不在乎是不是被馬維恩人統治。”

“哦？柯爾人是無情緒的？”林薇兒顯得十分驚訝：“我看雷伊的情緒反應不弱啊，爲什麽這樣說呢？”

克裏奇撓撓頭：“呃……這雷伊我不認識，隻聽說她是當年普爾特中将帶回來的？柯爾人也并不是全都沒用情緒，其中大概有1%多一點的人是有情緒的，很多這樣的情緒柯爾人抱成團，組成了一個叫做‘自然人’的組織，一直跟主流柯爾社會鬧矛盾，我們與柯爾人作戰的時候，就利用了這個組織。隻是最後……也順手把他們給滅了。”

“唔……原來如此。看來，雷伊也屬于情緒柯爾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