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銀标曆1354年3月，銀河共和國宇軍第三艦隊戰列巡洋艦“菁陽”号，位于銀河共和國首都科裏薩星高軌道

維拉、亞莎和卡琪回到“菁陽”号上，剛剛從空間站經過對接艙進入船體的時候，維拉就感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氛，想起一年前第一次踏上這艘強大戰艦的時候，好像就是這種感覺，充滿着無限的可能與希望，這次上船，明明已經熟悉了這艘船的犄角旮旯，已經可以稱之爲家，但那股新鮮感卻絲毫沒有減退，渴望更深層的融入銀河社會，渴望進一步外出探險的**，充斥在維拉的血管裏，流遍全身。[燃^文^書庫][]

維拉等人上船，船員們無不對他們敬禮，維拉還有些不太習慣，但猛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再是客人，而是這個戰鬥群的參謀長，堂堂宇軍少将，肩章上閃亮的藍寶石五角星時刻提醒着他，他已經是宇軍軍官，是這艘船的主人之一，要對船員、戰鬥群，乃至整個共和國宇軍負責。維拉等三人學着科裏薩人的樣子，将右手舉起，斜指頭側，還以軍禮。

三人繼續走在通往艦橋的通道中，見一人身着白袍，肩章上三顆瑪瑙制黃色五角星鑲嵌在一個美麗的三合星[注20.1]恒星系背景上，正是宇軍上尉軍銜，那人走進，見了維拉等人，卻并未如其他共和**人一般舉手敬禮，而是雙手扪腹，微微鞠躬，正是标準的馬維恩式軍禮，并說道：“殿下！”

維拉一驚，定睛一看，竟然是馬維恩人，正是自家座艦“星芒”号上的船員，隻是他身着共和**服，一時竟沒有注意，維拉仔細看看那人面容，思索一陣，方才說道：“呀！福門?尹仁大軍師？你怎麽在這裏啊？一年未見，你又穿成這樣，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尹仁道：“是啊……這一年時間都沒幹什麽，感覺很快就過了，現在才正式加入共和國宇軍。因爲之前在‘星芒’号上是大軍師，飛行中隊長，他們就給我授宇軍上尉，讓我到這裏來當飛行員了。不僅如此，還有不少馬維恩人都被分配到這艘船上來了。沒想到殿下竟然是這艘船的參謀長，看來這是共和國國防部有意爲之啊。”

維拉笑笑道：“是啊，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這樣還真不錯……”

尹仁見卡琪跟在後面，知道她被授予宇軍上校軍銜，擔任“菁陽”号機艇大隊長，轉而像她敬禮道：“卡琪指揮官！以後您就是我的直系上司，下官有禮了！”

卡琪還以共和**禮，卻并未說話。

随後尹仁便離開了，維拉等人繼續前往艦橋，一路上果然也看到其他馬維恩人，可是維拉仍然覺得少了些什麽，是了，克裏奇不在。

艦橋上艦長佩裏上将、副艦長普爾特中将都在，維拉等人朝着佩裏上将敬禮：“艦長！新任‘菁陽’号參謀長布理?維拉?馬維恩少将，前來報到！”

佩裏上将見狀，還以軍禮：“呵呵，不必拘束，少将，大家都是熟人了嘛。”

普爾特也從一旁走來，看看維拉等三人，說道：“是啊，這一年下來，早就不知不覺把各位當成本艦的成員了，唉，隻可惜克裏奇被調走了……”

維拉聽到普爾特提及克裏奇，不免又有些傷感，亞莎知道他心中不暢，不免瞪了一眼普爾特，想到：“這家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惹得殿下傷心……不過克裏奇那家夥不在，我倒是輕松許多哈。”

維拉等人向佩裏上将報到完畢，回到寝艙，那寝艙還是之前他們住的寝艙，并未改動，甚至一些私人物品都還在，隻有克裏奇原來的寝艙被清理過，成了空艙，再度等人入住。

3月份正是“菁陽”号戰鬥群休整的時間，會有将近半個月都停泊在港内，進行各項補給、檢修和維護工作，下一階段的巡航任務還沒出來，船員多半處于岸假狀态，絕大部分科裏薩船員都不在，回家團聚去了，地索爾人和阿拉瑪人也多半跑到空間站或地面度假，以緩解長時間太空航行帶來的單調感，重新感受一下真正的行星重力。

維拉等人倒是并沒有什麽這方面的**，科裏薩星環境固然美好，文化卻格格不入，熟人又少得可憐，相比之下還不如“菁陽”号的寝艙來得溫馨。

這天亞莎到空間站上購物，卡琪在飛行甲闆觀摩學習，維拉獨自一人無所事事，滿艦亂逛，不覺又一次走到艦頂的瞭望艙，舷窗全部打開，空間站的銀白金屬質感在科裏薩行星的藍綠色映襯下格外突出，一個阿拉瑪人站在舷窗邊上，欣賞着人馬座旋臂上的漫漫星辰。

“胡堡大校，又在這裏遇到你了。”維拉上前道。

胡堡轉過頭來，見維拉已然穿上共和**服，舉起翅膀，如同科裏薩人一般敬禮：“維拉少将，恭喜你成爲我們的參謀長。”

維拉還禮，說道：“大校看來很喜歡星空啊，上次也在這裏碰到你。”

“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吧。”胡堡說着，頭頂的羽毛顔色轉灰，維拉聞到一股略微刺鼻的氣味。

“是麽？”維拉并不明白阿拉瑪人羽毛變色的具體含義，隻能大概猜測這可能表達一種失落或遺憾的情緒：“時間過的很快啊，呵呵，可能是概念上還不太适應吧，我們馬維恩人的一年相當于共和國的1.7年左右，所以這一晃一年，我感覺才半年多啊。”

胡堡聞言，頭頂的羽毛顔色變得更深，散發出那刺鼻的氣味更濃，說道：“我老了好多啊。”

“啊？是麽？我真沒看出來……敢問貴庚？”維拉不知說啥好，隻得随意敷衍。

“你們這些外星人當然看不出，你們也無法理解，我今年已經42歲，作爲一個平均壽命46銀标年的種族，我已經很老了。”

維拉不禁感歎：“阿拉瑪人隻有這麽短的壽命麽？”

“是啊，我們阿拉瑪人是水之神、火之神與風之神共同點化結合的産物，雖然三神合一擁有智能，但也因爲三神相互拮抗而短命。”

維拉莞爾，思索道：“都進入高級宇航時代了，這些阿拉瑪人怎麽還抱着古時候的神話不放啊……難怪銀河系裏很多人都說阿拉瑪人神經兮兮的……”

胡堡繼續道：“當初真應該去學習‘宇宙之力’的，至少能延長許久的壽命。”

“‘宇宙之力’？”維拉想起當初普爾特造訪馬維恩帝國時他曾經談及，來到銀河系以後也曾聽不少軍官聊到，隻是一直無緣了解細節，此時聽得胡堡說道，不免大爲好奇：“那到底是什麽？爲什麽能夠延長壽命？”

“最早科裏薩人發現的一種心法，可以破解熱力學第二定律，在一定程度内随意的調配能量，使得能量可以轉化爲你想要的形式，轉移到你指定的物體上。具體的科學原理目前還不清楚，但效果顯著。要知道，衰老的原因從本質上講就是因爲生物這個系統的熵在增大，即便生物不停的從系統外獲取能量以降低本身的熵，但效果是有限的，終究拗不過熱力學第二定律，可一旦這個定律被破解，生物也就可以在一定程度内減小自身的熵而不必依賴外界注入能量，相應的，衰老就會延緩，壽命就延長了。”

維拉心想：“這幫阿拉瑪人，剛才還神叨叨的，現在居然又講起科學來了……”說道：“唔，有些意思！既如此，爲何不去學呢？現在開始學，也還不晚吧？”

“‘宇宙之力’不是想學就能學的，共和**方對此有嚴格的限制，學習者終身不得将此法洩露給非共和**人，同時還有許多理論要求，隻有心智足夠堅毅的人才能學得好，而且要想學有所成，非得十餘年苦工不可，我這把老骨頭恐怕熬不了那麽長時間。”

維拉思索道：“看來共和國中這種‘宇宙之力’也并不算流傳太廣，否則這麽強大的力量一旦推廣出去，社會秩序真的很難保證。”随後說道：“那這種力量要怎樣學習呢？”

“軍中有很多軍官都學習此道，可以成爲導師，教授學徒，隻是這艘船上佩裏上将對此不大感興趣，普爾特中将好像也不懂如何使用，低級的軍官中就更沒有人會了。”

“原來如此……”維拉道：“怪不得我在‘菁陽’号上很少聽到有人提及此法……我曾經學過一種稱爲‘天能之法’的心法，跟你所說的有些類似，隻是它破解的是能量守恒定律，而非熵增定律，它也可以通過強行創造出能量注入自身身體以減小自身的熵，延緩衰老，甚至有高手，比如我的師父，基本達到無需進食且停止衰老的狀态。”

“嗯？”胡堡頭頂的羽毛瞬間轉爲綠色，說道：“熱力學第一定律也被破解了？如何做到的？”

“最早是拜爾人發現的一種方法，并形成一個特殊的團體‘天能會’專門研究這方面的東西，跟你們的‘宇宙之力’一樣，目前也沒搞清楚具體的科學原理，隻知道生物可以藉此憑空創造出能量或令能量憑空消失，威力不小。”

“那真能長生不老麽？”胡堡問道。

“目前隻有我師父努昂斯特做到了，其他人都沒有達到那個境界，但他……”維拉說到此，未免又想起努昂斯特的最後時刻，心中痛楚湧出，停頓了好一陣才往下說：“他爲了掩護我們逃脫，被敵軍軌道轟炸擊中了……所以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如何做到，隻能重新開始研究。”

“看來這宇宙中還是有很多事物我們不了解啊。”胡堡轉向舷窗，看着外面浩瀚星河，緩緩說道：“看看這滿天繁星，它們爲何而存在呢？看看這美麗的行星，又爲何而存在呢？看看各行星上各種各樣的生命，其意義又是什麽呢？宇宙設立了熱力學定律，卻允許生命去破解它，又是爲何呢？甚至整個宇宙的存在，我們也不知道它的意義何在。生物在宇宙面前還是太渺小了，這些問題，恐怕我們永遠也無法得知。”

胡堡一下子提出這麽多的哲學問題，讓維拉一時有些無所适從，當年師從努昂斯特，維拉也曾思考過這些，但其中許多問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最後隻得抛之腦後，以免過度占用認知資源，影響對其他事物的判斷，他到底是軍事家，不是哲學家。

這些問題維拉無法回答，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陪着胡堡欣賞美麗的星空，浩瀚的星海中無數的問題等待解答，萬千星點随着空間站的轉動而變化，紅藍黃白，來來去去，不變的，仿佛唯一不變的，隻有面對星海沉思中的兩人。

注20.1：三合星是指擁有三顆恒星的恒星系，星空中如半人馬座南門二（半人馬α）即爲三合星系統，擁有兩顆相對緊密環繞的恒星半人馬αA和半人馬αB，還有一顆距離較遠但仍屬于該恒星系的恒星——比鄰星（半人馬α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