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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标曆1353年3月，銀河共和國首都科裏薩星，首府銀星城

那車子在大道上疾馳而過，隻見兩邊的建築逐步改變了風格，不再是細高的人造樹或低矮的平房，開始出現一些和他們住處類似的科裏薩式建築，那佩恩人道：“我們走過的這條路是銀星城地索爾區和阿拉瑪區的分界，所以兩邊的建築風格完全不同，也跟科裏薩人的風格不同。[燃^文^書庫][]”

衆人聽完這才明白，無怪在剛才那些地方沒有見到科裏薩式建築，科裏薩人也寥寥無幾，原來那是其他種族的聚居區。這時車逐漸駛進銀星城的核心地段，隻見遠處一個高大的橢球體頂部結構出現，似乎是由類似科裏薩人建築的晶體材料制成，通體乳白，在科裏薩恒星那黃白色陽光的照耀下，反出光來，甚是耀眼，那建築體積極爲龐大，之前被科裏薩其他城區的建築遮蔽，未能看見全貌，車逐步靠近時發現它竟然連綿不絕，占據了好大一塊城區。

克裏奇看得奇怪，問道：“诶？那個是什麽？”指指那橢球頂：“雖然顔色上跟科裏薩人的差不多，但結構上一點不像科裏薩風格啊……而且那麽龐大，到底是幹啥用的？”

“哦，你說那個啊？”那佩恩人道：“那是卡普恩特斯人的聚居地，那幫矽基生物在氮氧大氣下沒法生活，隻好專門給他們建了一個大型結構，裏面充滿氯氣、二硫化氯、氯化氫混合的大氣，我們進去都得換上太空服，你們估計也要。”說罷他看了看阿爾曼讓和雷努昂，又道：“你們可能不用，你們也是矽基生物吧？說不定會喜歡裏面的環境，不用整天穿着太空服到處跑呢。”

兩人看了看衆人，有些尴尬，雷努昂趕忙道：“呃……不是的……我們是氨基生物，氯氣對我們還是有些毒性的，雖說我們不需要呼吸，但氯氣很容易進入口腔、食道，傷害内髒。”

“哦！這就有點麻煩咯，共和國目前還沒有氨基生物加盟，所以恐怕各大殖民地的環境都不适合你們啊……”

克裏奇聽到矽基生物，來了興趣，沒等佩恩人跟兩拜爾人的對話結束，就強插進來：“矽基生物？有點意思！他們是啥樣的？”

那佩恩人聞言，體内似乎發生了些變化，那半透明的身軀前部，似乎湧起一股淡淡的墨色，克裏奇看着十分奇怪，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不久之後，那墨色逐漸褪去，佩恩人才道：“唔……本人跟卡普恩特斯人打交道不多，很多習俗和社會風格不是十分了解，隻知道一些他們生理方面的東西。我們碳基生物的身體是由碳原子作爲主導的，碳原子可以同時結合許多其他原子，擁有非常豐富的排列組合方式，因此才有如此多樣的生物，而矽原子具有類似的特性，進而也同樣可以發展出相應的生命形式。據說他們的表皮中含有一定量的二氧化矽，還含有一定量的金屬單質元素，因此十分堅硬，一般的刀具都無法刺穿，但這也使得他們的行動變得有些緩慢，看起來有些愣頭愣腦。不過可别以爲他們就好欺負，卡普恩特斯人的生物電系統十分發達，平時他們就靠将身體相連，而後用生物電交流，比我們這些用聲波或電磁波交流的要迅速得多，而且這些生物電還可以加大電壓釋放出來，一擊之下足以令人癱瘓。”

“但他們沒有遠距離交流的方式麽？隻能近距接觸交流豈不是很麻煩？”克裏奇又問道。

“的确沒有，他們隻能靠技術來實現，而且他們跟我們交流時也隻能通過特定的設備将生物電轉換爲聲波。但他們那種方式也有我們無法比拟的優勢，就是交流速度，兩個卡普恩特斯人甚至多人連接後進行生物電信息傳遞，可以在非常短的時間内傳遞海量的信息，而且不會遺忘。”

“天啊……”衆人驚呼道。

“當然了，這樣也有些代價，那就是他們文字十分落後，他們進入電子時代以後，完全靠電子設備儲存信息——其實就是他們的電信号而已，實體文字早就廢除了，所以啊，他們的文學根本發展不起來，跟阿拉瑪人一個死樣！”

“阿拉瑪人？”克裏奇問道：“這跟他們還有關系？”

“沒什麽關系，隻是阿拉瑪人啊，其他的藝術方面都挺好的，隻有這文學，跟卡普恩特斯人一樣不發達，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吧，阿拉瑪人的語言中是沒有表達情緒的詞彙的，所以他們寫出來的東西就跟流水賬一樣，一點意思都沒有。”

“嗯……是啊……那個阿拉瑪人說話真的很奇怪呢。”維拉聞言道：“那你們佩恩人的聚居區在哪啊？有啥特色麽？”

那佩恩人的身體似乎又起了些變化，隻是這回那半透明的身軀中湧起一股淡藍色，比剛才要柔和許多，說道：“這個嘛……我們佩恩人沒有聚居區。”

“嗯？爲什麽啊？”維拉有些吃驚。

“這跟我們的習俗有關。首先，本人之前說過，科裏薩星輻射太強，并不太适合佩恩人居住；其次呢，我們很久以前就已經舉族遷出母星，成爲星際遊民，早已習慣了在星海中漂泊不定的生活。對我們來說，飛船才是真正的家，行星隻是臨時的工作場所。所以啊，科裏薩星上雖然有很多佩恩人，但隻有佩恩議員和大使是常駐行星表面的，而且他們的住所也在城外的海裏，其他人都甯願回自己的船上去。”

“舉族遷出母星？”亞莎聞言感到有些難以理解：“爲什麽要這樣呢？一般來說不是母星的環境是最适合生活的麽？”

“唉……”那佩恩人的體内又一次發生變化，湧起一股淡黃色暗流，許久方才慢慢褪去，說道：“罷了……這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我們……是被爾提人趕出來的……”

“爾提人？”衆人一驚，維拉道：“這個好像沒聽過啊？在共和國的加盟國裏也沒有這樣一個種族……”

“是的，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爾提人是一種類似蟲群的生物，一個母蟲，或者說蟲後控制屬下衆多的蟲群。當時我們剛剛進入中級宇航時代，開始向外擴張，其中一支殖民船隊來的了爾提人的母星，結果被他們截獲了，從此拉開了我們跟爾提人的戰争序幕，但我們佩恩人一直以和平發展作爲主要哲學，軍事方面十分稀松，所以戰争連連失利，最後連母星都丢了，被迫在銀河中流亡……”說罷，那佩恩人身上又一次湧起淡黃色暗流，維拉猜測：“這大概是某種情緒反應吧，悲傷？憤怒？”

“那後來呢？現在爾提人怎樣了？”這回發問的是克裏奇。

問道此處，那佩恩人身上竟湧起一股淡綠色，說道：“後來我們遇到了科裏薩人，加入共和國，爾提人與共和國相遇以後也開了戰，在共和國各族的艦隊攻擊下，爾提人落荒而逃！銀盤各旋臂上的爾提人都被清理掉了，殘存的蟲群跑到銀心附近，尋求銀心超大質量黑洞的庇護，共和國艦隊進不去，又想想他們也同樣很難出來，最後隻好作罷。所以現在爾提人怎麽樣了沒人知道。”

“那這麽說，共和國已經幫你們收複母星了？爲什麽不考慮回去呢？”維拉道。

“是啊……但是我們佩恩人在被趕出母星到遇到科裏薩人，再反攻爾提，期間經曆了數千年的時間，我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星際遊商已經成爲我們文化的一部分；再說，我們的母星經過爾提人數千年殖民，早就面目全非，環境大變，已經不适合我們居住了……恢複環境需要很長時間和大量資源，現在有些人在做這件事，但大部分佩恩人仍然願意留在飛船上，繼續過這種星際遊民的生活。”

“可是，這麽多飛船，你們如何統一族群呢？或者說，你們如何組織政府的？”維拉繼續問道。

“當時爾提大軍打入佩恩恒星系外圍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開始準備大撤離了，前線艦隊隻能做暫時的抵擋，後方則加緊建造大型飛船。其中有一艘要塞級的飛船，‘佩恩之希望’号，便是我們全族的總旗艦，佩恩人所有的長老都在這艘船上。撤出母星後各艦都聽從它的調遣，可以說，這艘船就是遷出母星以來佩恩人的靈魂核心，數千年來我們不斷對它進行維護、翻新，現在仍然在運作。它就是我們的政府首腦所在地，我們的首都，移動的王庭，而且它不斷在銀河中遊蕩，本人也不知道它目前的确切位置。”

維拉聽完，擡擡頭，又道：“那你們的長老是繼承的麽？還是選舉出來的呢？他們在政府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長老是終身制的，但不是繼承來的，‘佩恩之希望’号上面有八個長老席位，每個長老負責政府的一部分相關工作，而大事則由他們讨論解決。每當長老融合或死亡，出現空缺時，将進行全族公選，一般是從各艦的艦長中挑選德才兼備的人，繼任長老。”

維拉感到有些驚訝：“終身制的？那政府的更新速度不是很慢？再說萬一選的人出現問題，又怎樣解決？”

“其實問題也不大，很多長老當選時已經超過25歲[注4.1]，而大部分人在30歲左右就會開始融合，即便不融合，也極少有人能活過40歲，所以長老的平均任期并不是很長，大概就幾個銀河标準年吧，更新速度還是挺快的。至于出現問題……目前好像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我們佩恩人是非常講究禮節和道德的，選舉時選出的人多半德高望重，幾乎不會出現什麽問題，而如果假設出現這種情況，根據佩恩族法，将舉行公投罷免該長老，将其治罪并重新選出新任長老。”

說話間，車來到一個廣場旁邊，衆人往外一看，隻見那廣場十分平整寬闊，人群熙熙攘攘，各式車輛、浮船來來往往，兩旁種滿各式樹木，形成片片樹蔭，不少佩恩人、地索爾人和阿拉瑪人似乎在下面乘涼，而那些藍綠皮膚的科裏薩人，則在太陽底下曬得不亦樂乎，對樹蔭沒有絲毫興趣。

衆人望向廣場另一邊的遠處，見一個乳白色的龐大穹頂建築，形似蘑菇，卻有好幾個層次，層層疊疊，不時有各式浮船進出，與剛才所見那卡普恩特斯人的聚居地有些相似，隻是小了許多。那佩恩人道：“這就是銀星城的核心區域了，那個就是共和國議會大廳，也是各族聚居區的交彙地，附近還有各族的大使館，你們馬維恩人的大使館好像也在這附近。諸位如果想要在此遊覽的話，就請下車吧，本人也隻能送諸位到此了，實在抱歉。”

維拉笑笑道：“哪裏哪裏，您能送我們到此，我們已經很感激了！多謝了！”說罷招呼衆人下車。

下車後衆人往廣場走去，準備穿過廣場，靠近那議會大廳看看。一路上維拉指着那議會大廳，說道：“這個看起來跟我們在拜爾星見到的議會大廳挺像的啊，不知道這多種族議會是個啥樣呢？”

“哼，估計真像拜爾共和國那樣吧。”阿爾曼讓說道：“一群議員拉幫結派，扯皮吵架，啥事不管，屁用不頂！”

維拉聽完隻是莞爾，阿爾曼讓不愧爲“天能會”出身，對拜爾共和國政府存在深深的敵意，而作爲滅亡拜爾共和國的罪魁禍首之一，維拉自己也十分清楚，雖然阿爾曼讓所言有誇大之嫌，卻也和真相相去不遠。維拉随即說道：“還是進去看看吧。”

衆人來到那蘑菇狀穹頂建築的底部，确有一大門，門口兩個科裏薩軍官，身着白色軍服，傲然挺立，肩章上都是一顆黃星，在一個行星畫面爲背景的肩章牌上顯得格外突出，似乎沒有見到配備任何武器，衆人隻是随便看了他們一眼，就準備進去，卻不料其中一人将他們攔住，說道：“諸位請留步，請問諸位來此，有何貴幹？”

維拉聞言一愣，說道：“哦，我們是來科裏薩的遊客，聽說這共和國議會大廳如此壯觀，就打算進去看看……”

那軍官道：“很抱歉，這裏是政府機關重地，不是旅遊景點，是不向普通遊客開放的，若無相關工作需要，還請各位離開。”

克裏奇見狀，趕忙笑着向前，說道：“哎呀，這位老兄，您就通融一下吧，您看，我們都是外星系來的，好不容易來一趟科裏薩，就讓我們進去看看吧！”

“這個……實在抱歉，我們是有規章制度的，如果諸位真的想進去看的話，可以跟科裏薩星相關的團體預約，議會大廳會在特定的時間對團體遊客開放，屆時還會有專人導遊講解，平時是不對外開放的，畢竟如果讓那麽多遊客每天出出進進，對議會的工作影響很大。”

衆人無奈，隻得悻悻離開，不過感覺這兩個科裏薩大兵的态度還算不錯，要是在馬維恩帝國，早就被粗暴的趕出來了，根本不會解釋這麽多，衆人不免又對共和國生出更多好感，同時卻又對這共和國中樞機構建築感到更加好奇，而無法進入一睹其風采的遺憾感也愈加濃烈。此時已近中午，日上中天，馬維恩人開始體力耗盡，而銀星城中許多地方雖然還沒去過，也從幾個人口中得到了大概的了解，于是衆人決定回去休息。很快便招來自家浮船，各自散去。

注4.1：此處的歲是指按照銀河标準年來計算的年齡，佩恩人的年齡由上一次融合開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