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銀标曆1359年1月，銀河共和國首都科裏薩，首府銀星城

“通知外交部相關人員，我們要緊急召見波特斯大使，讓他們做好準備。”首相卓裏奇?凱特對辦公室輔助AI說道。

自從去年7月科裏薩大戰以來，波特斯人便小動作不斷，常有艦艇于共和國各大殖民地外圍出沒，每次均是在外圍轉一圈便走，也不深入内部，似乎是一種偵查行爲，這顯然違背先前與共和國關于波特斯人未經許可不得進入共和國各加盟國領宇之約。

更有甚者，波特斯于1358年8月再度調來大批艦船，如今極點星方面波特斯駐軍兵力已達五百餘艘，擁有戰列艦兩艘，巡洋艦三十，未免令共和國高層感到不安，而更令人擔憂之處，則是國防部情報局所提供情報：波特斯人似乎與地索爾人有接觸。

卓裏奇首相召見波特斯大使，便是爲這些事情，雙方于議會大廳下層迎賓室會面，一番禮節性寒暄過後，卓裏奇首相直入正題：“進來貴國對極點星駐軍大舉增兵，不知是何原因？我方對此感到困惑和擔憂。”

那大使卻漫不經心道：“極點星駐軍乃我方大使團防衛力量，前番科裏薩遇襲，大使船險遭不測，爲防止類似事件，自是需增兵以備，并非針對貴國，貴國無需擔憂。”

此番官樣文章卓裏奇首相早已料到，卻不好直言戳穿，隻得說道：“先前貴國兩百餘艘船，已經能正面将奧爾加艦隊擊垮，現在又增兵一倍，有必要麽？銀河中還有需要貴國如此龐大兵力來應對的威脅麽？”

“奧爾加人陰險狡詐，吾輩先人屢吃大虧，故而多加兵力，有備無患而已。”

顯然此乃無賴回答，可謂醉翁之意不在酒，純粹找借口堵塞卓裏奇之口，卓裏奇果然不好再問，隻得轉換話題道：“那貴國進來常有船艦在我各大殖民地附近出沒，有何貴幹啊？貴國武裝艦艇未經許可便入境航行，這可是對我共和國主權的侵犯，我代表共和國對貴國表示嚴重不滿和抗議。”

“關于此事，本人代表波特斯杜青國表示道歉，此非是我國有意爲之，乃是出于波特斯宇軍傳統。自古以來，吾宇軍便有先例，于輪休假日之時可将船艦開往任意非戰争及非軍事區，以便令艦員放松調整，而具體前往何處，上級不問，故而部分船艦可能因此而進入貴國領宇，還望見諒，吾國當提醒各艦艦長，今後勿入貴國領宇。”

這波特斯大使竟将事情說得如此輕巧，以宇軍文化搪塞，将國家行爲說成各艦私人行爲，令卓裏奇首相有些始料未及，原本其以爲波特斯人常年統一，不擅外交，先前建交、歸還殘骸、技術交易等皆是如此表現，怎奈今日卻如此圓滑，明顯早有準備，竟令卓裏奇首相抓不到把柄。卓裏奇心中暗怒：“這幫波特斯混蛋，肯定是在共和國耳濡目染看多了，竟然學的這麽快！”

無奈之下，卓裏奇首相隻得放棄繼續糾纏于此問題，轉而問道：“聽聞最近貴國與地索爾共和國有所來往，不知大使可否予以證實？”

“地索爾共和國乃銀河系一獨立星際國家，雖先前爲共和國一加盟國，如今既已脫離，故吾國與地索爾共和國存在任何外交來往，恐與貴國無關，非貴國所能幹涉。”

如此雖并未正面回答卓裏奇之問，卻也基本證實了波特斯與地索爾有所來往，否則大可不必如此無賴式發言，直接予以否認即可，卓裏奇心中不悅，臉上卻依舊維持着微笑，繼續說道：“我國一貫注重與貴國關系發展，隻是現在貴國在我國已有大使，我國卻還未能向貴國派駐大使，這個貴國是否予以考慮，允許我國在貴國建立大使館，設置相應人員呢？”

“此事吾國正在考慮，對貴國大使館選地、人員配置等吾國上層仍有争議，尚未确認，設置大使館一事，恐還需時日。”

卓裏奇十分無奈，按理說兩國建交後，互相設置大使館乃是常事，波特斯杜青國駐共和國使館早已建好，已是一年有餘，共和國駐波特斯使館卻至今不見動靜，共和國屢次詢問，波特斯人皆以各種理由推脫。早前共和國與波特斯來往甚密，對此并無過多懷疑，如今想起，無論是卓裏奇首相、尼高爾元帥，或其他知名政治家與戰略家，皆感到此乃波特斯陰謀所緻，有意推脫，使得共和國無法在波特斯杜青國境内設置使館，也就難以觀察波特斯内部情況，衆人現在方才想起，似乎共和國對波特斯杜青國國内狀況知之甚少，除其首都裏沃勒外，竟不知其任何一殖民地所在坐标，亦不知其政治、經濟、軍事情況如何，一旦局勢有變，共和國将毫無預警，必定措手不及！

首相卓裏奇?凱特對此十分無奈，隻得打着官腔催促對方幾句，而後說出其最後一個問題：“貴國曆史悠久，文化源遠流長，科技水平令人羨慕，隻是當年不慎被奧爾加人所制，被迫流亡異星系，如今奧爾加人潰散，銀河大體恢複平靜，不知貴國是否有意大規模重返銀河，加入甚至領導我共和國呢？”

此乃是卓裏奇首相試探之問，以退爲進，設法套出對方戰略意圖，卓裏奇首相靜靜望着波特斯大使，等待其回答，大使沉默一陣，似在思索，而後道：“銀河系本乃吾國故土，因奧爾加叛逆而被迫流亡，實乃吾族之大恨！今銀河初定，卻是吾族重返之良機，然事關重大，非本使可确定，具體事宜仍需國内高層決議，方可告知。本使唯一所知者，便是早前一預案中所提，曰如共和國有意邀吾國加盟，需歸還波特斯星、末日星、羅因斯特等吾國故土，以此爲基礎，方可進一步商談。”

“歸還這些地方？”卓裏奇首相大爲驚愕，思索一陣道：“我們可以歸還貴國母星波特斯，但其他地方現在我們已經大規模殖民，要歸還恐怕十分困難，何況當年貴國是主動從這些地方撤離的，并非是我們巧取豪奪而來，貴國與奧爾加人的恩怨，恐怕不能由我們共和國各族來負責吧？”

會談便是如此結束了，卓裏奇首相所得不過是波特斯大使關于約束艦隊入境那一紙空文，而最後一番試探，結果令卓裏奇大爲不安，波特斯人胃口極大，且大有重返銀河之态勢，其條件之苛刻，令人難以接受，屆時恐怕波特斯人以武力爲要挾，脅迫全銀河順從甚至奴役銀河系各族，恐其大規模重返之日，便是銀河暗無天日之時。

随着時間推移，波特斯人愈發過分，先是艦艇對各地偵查與侵入絲毫不見減少，而極點星則被波特斯人守得鐵桶一般，任何船艦一旦現身便被堵截，極點星基地與空間站人員更是直接遭到驅逐，如今極點星已成一片黑幕，其内部情況如何，共和國無從得知。

随後兩月中，波特斯艦船行爲愈發激進，于聖谕星、雨露星等地常有波特斯艦船出沒，時常抵近跟蹤監視共和國軍艦或商船，更有甚者，其偵察船仗着自身弱慣性推進器機動性無與倫比，常有意吓阻或堵塞商船航道，造成險情，威脅共和國飛船航行安全。共和國外交部多次對波特斯人提出嚴正抗議，言此乃嚴重挑釁行爲，然波特斯大使對此卻滿不在乎，硬是再次搬出所謂波特斯宇軍傳統來解釋，而這次幹脆連句道歉也無。

自此兩國關系日趨緊張，共和國各族對波特斯艦船不斷制造事端大爲不滿，出現許多反波特斯言論，乃至部分商船因波特斯艦船堵截，以近防炮警告射擊驅離，雙方幾欲擦槍走火。然波特斯科技衆所周知，其恐怖武器更是令共和國各族印象深刻，一旦開戰，共和國豈有勝算可言？故民衆對波特斯産生不滿同時，卻又多出一絲恐懼，部分人開始未雨綢缪，大量囤積貨物與資源，或是對自家飛船進行升級改造，以便大戰來臨時可于宇宙深處長久藏身。

正當全銀河皆被波特斯滿滿惡意所懾，戰戰兢兢之時，銀河遊商佩恩人卻帶來一個消息：波特斯人與地索爾共和國接觸并不順利，地索爾人政治水平高超，波特斯這點野心與小動作自是瞞不過總統亞特文，亞特文心裏清楚，與波特斯聯盟乃是與虎謀皮，也許短時間内可以獲利，長久下去必吃大虧。故其有意拖延并破壞與波特斯聯盟之事，一方面對波特斯人好言相待，卻隻說地索爾将維持中立，不與任何一方結盟，一方面卻通過佩恩人對共和國表達善意，希望盡棄前嫌，重歸舊好，一旦與波特斯發生對抗，地索爾絕不支持波特斯。

銀标曆1359年4月，共和國于聖谕星外圍柯伊伯帶内檢測到大批波特斯艦船，足有五百餘，幾乎傾巢而出，卓裏奇首相連忙命緊急召見波特斯大使，所得回應竟是波特斯大使臨時有事，被國内召回，需即刻啓程。卓裏奇又驚又怒，感到大事不妙，波特斯大軍集結，大使撤離，莫不是宣戰前兆？

波特斯大使雖已離開，通信卻仍保持暢通，共和國外交部聞及此事，波特斯人隻推說将于該地演習，曰聖谕星外圍柯伊伯帶條件優良，波特斯艦隊正需此演習場，而聖谕星柯伊伯帶雖然毗鄰聖谕星宇域，卻于法理上仍屬于共和國灰色領宇，他國艦船享有自由航行權，包括軍艦，亦可于此進行軍事演習，不算侵犯共和國主權。

共和國外交部對此無言以對，此乃共和國自身憲法規定，恒星系有效重力圈外均屬灰色領宇，無論航行、演習乃至軍事行動，各國均享有自由權，無需通報恒星系内殖民地，然一旦進入有效重力圈，便爲白色領宇，需進行通報并在非得到允許前不得進行軍事行動，以表明自身乃無害通過。盡管波特斯杜青國并無此類規定，然對方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令共和國無法不從，隻得聽之任之，唯有令聖谕星守軍及巡航艦隊加強戒備。

此時聖谕星方面巡航艦隊乃是第一艦隊第五分艦隊戰列巡洋艦“艾克雷”号，下屬不過一艘攻擊型航母、兩艘重巡洋艦、兩艘航母、四艘輕巡洋艦及二十餘驅護艦，兵力并不強，原本聖谕星便是一貫以安全著稱，除先前奧爾加偷襲科裏薩時爲制造事端而發動海盜襲擊過，便再無戰事，此時奧爾加主力已潰，威脅解除，海盜随之銷聲匿迹，聖谕星便又回到以往防禦松懈之态。“艾克雷”号艦長琴科?卡頓?阿拉斯旺?阿拉瑪上将正大感無聊，自卡斯通提亞之戰表現不佳以來，國防部便時常将她放置在這種無關緊要之位上，支援科裏薩沒有她份，便是連守衛末日星與海拉迪這種誘餌型任務也未參與，銀河東緣大戰正酣之時，她卻在西側佩恩星駐守，可謂當真西線無戰事，今年3月岸假後，又調來聖谕星，着實壯志難酬，要将冷闆凳坐穿。

然國防部始料未及，波特斯人恰恰選中聖谕星外圍演習，一下子将琴科上将推到風口浪尖，此時向聖谕星增兵或換防顯然不可，無異于令當前緊張局勢進一步升級，波特斯人完全可能大受刺激，進而挑起更多事端。如今波特斯人節節進逼，正缺借口，無論如何不可令其抓到把柄，尼高爾元帥無奈，隻得令琴科上将挑起這幅重擔，硬着頭皮應對波特斯人。

“上将，收到空間站轉發信息，波特斯人發出入境請求，言其一艘護衛艦在演習中發生故障，與艦隊失去聯系并正高速滑入恒星系内部，請求我們允許其艦隊入境尋找。”“艾克雷”号AI發出提醒。

琴科上将頂羽泛起橙紅，深知此絕非友善之舉，琴科正欲拒之，轉念一想，此事重大，何不向上請示，以推脫責任？不多時國防部予以回文，可許之入境，然僅限護衛艦十艘，其餘皆需于外側等候。

電文回複波特斯艦隊後，果見波特斯艦隊調動，待其穿出柯伊伯帶，現身恒星系重力圈時，卻遠不止十艘，而是五百餘，全軍兵力！

琴科上将大驚，急令附近一艘科裏薩護衛艦将波特斯人攔住，再次重申隻允許十艘船入境，波特斯人卻不管不顧，龐大艦隊直沖進來，那護衛艦欲堵塞航道，以自身艦體爲阻礙，同時一面重申共和國要求。

波特斯艦隊對此并無言語回應，隻是艦隊陣型略微改變，十餘艘船排成一平面，且與那科裏薩護衛艦共面，而後四腳彈弓一閃，那護衛艦便如先前奧爾加船艦一般，淩空解體！

波特斯人以武力應對，無論琴科上将、尼高爾元帥或卓裏奇首相，均是措手不及，整個共和國正思索對策期間，波特斯人卻傳來官方通信，衆人看後更是呆坐在原地——波特斯杜青國對銀河共和國正式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