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左皇後受傷卧床,國喪之事由西陵屹代爲主持,爾後,西陵屹順水推舟将一幹事務接管,俨然已是一國之主。
但西陵屹卻很清楚,朝中有不少官員并不支持甚至是反對于他,除去他那個死鬼皇兄僅剩的爲數不多的親信,還有些便是所謂正統的擁趸。
在這幫人眼中,即便西陵仝年幼,他仍然是先帝唯一的兒子,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
反觀西陵屹,雖是先帝唯一同母的胞弟,但王爺便是王爺,若想跨過這道門檻改王爲帝,反對者自然大盛。
正是因此,他才需要那份遺诏——雖然,沒有遺诏他也能有辦法登上皇位。
西陵屹不由想起謝靈焉的話,既然有人敢在眼皮底下偷梁換柱,那這人究竟會是誰?
歸根結底,也是他手下這兩個奴才辦事不牢靠,竟被人鑽了這空子。西陵屹心頭憤怒,目光愈見冰冷,如此下來,他需将這兄妹二人另作安排。
西陵屹在心中盤算着,進入崇政殿内,大臣們皆已列位等候,原本還有些竊竊的議論聲,一見他進來也都靜默下來。
“看來本王來得極不湊巧,攪擾各位大人的興緻了。”西陵屹不動聲色地環視一圈,很快在臉上挂起溫和的笑容,向着殿上走去。
一些大臣連聲附和口稱不敢,有些人則依然閉口不言,西陵屹将他們的表現一一收入眼底,附和者中不乏溜須拍馬之輩,但不搭理他的卻有不少肱骨之臣,正是他想要招攬收納的人才。
“王爺此言差矣。”突然一人出聲,一步從隊列中跨了出來,“諸位大人既然站在這裏,議的是國情政事,論的是世行大道,無論王爺來或不來,朝議之事決不廢,倒不至于被王爺攪擾了興緻。”
西陵屹擡眼一看,認出說話的是禦史中丞惠德佑,微微冷笑一聲,“惠大人倒是一如既往、百折不撓,铮铮傲骨令本王佩服。”
惠德佑也淡然一笑,拱手垂目道:“王爺明理,倒是微臣無狀。”挺得筆直的脊梁沒有絲毫請罪之态。
其餘大臣面面相觑,都不敢開腔答聲。惠德佑的性子剛烈衆所周知,康王又是如今掌權之人,這兩人針鋒相對,也不知将是什麽後果。
西陵屹冷冷瞥了惠德佑一眼,一家之言他自然不必在意,何況衆人皆知惠德佑心懷私怨,若是他和惠德佑置氣,隻于自己名聲有損,反而得不償失了。
然而惠德佑顯然并不輕易松口,他複又擡起了眼睛,向四面衆臣看了一眼,突然朗聲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先帝既已逝,當速立新帝主事。”
衆大臣皆露出了然之色,今日他們正是爲此事聚集。
一人跨步出列,正是中書令韓深,他向上拱手道:“先帝故去,隻餘稚齡幼童,雖是出身正統,如此幼齡又如何能當社稷大任?”
立即有幾人随聲附和,西陵屹面無表情地聽着,眸中卻泛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