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屹将錦盒丢開到一旁,冷笑道:“如今佛堂業已燒毀,縱你巧舌如簧,恰似‘死無對證’,又如何能證明你所言非虛!”他眸光一轉,瞧見謝靈安又要開口,冷聲叱道,“别想着叫小靈子——謝靈焉開口,她與你血脈相連,自是爲你說話!”
謝靈安耷拉下腦袋,哭喪着臉不敢再說話。
将他們的舉動一一收入眼底,謝靈焉嘴角一勾,忽然擡起頭道:“雖然王爺不讓奴才說話,奴才卻有話說。”
在康王府中,謝靈焉不用再刻意壓抑自己的聲音,少女一開口,聲音如清泉般叮咚,輕松劃破了屋内冷肅的氣氛。
周圍的暗衛們齊齊一怔,不約而同地往謝靈焉看去。
康王西陵屹自十年前始豢養暗衛,初始隻得十人着重訓練栽培,隻因數年前折了兩人,謝氏兄妹因此補缺進來。
謝靈安二人年紀幼小,模樣也很可愛,倒意外的很适合潛伏喬裝,又不會引人注目,西陵屹考慮一二,便欣然地收下了二人。
暗衛訓練艱苦,出于這等緣故,漸漸的衆人幾乎都忘了,這個被派往宮中潛伏的眼線隻不過是個豆蔻之齡的可愛少女。
西陵屹也有些意外,這些年以來,似乎……已經許久不曾有人對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他冷冷地看了謝靈焉一眼,半晌才道:“本王準你說,速速上報。”
謝靈焉感到身後的人力氣奇大,被他們壓制着雙肩跪倒在地,她隻得低垂着頭喘了口氣,鎮定地道:“方才王爺所說的‘死無對證’,奴才對此很不以爲然。”
西陵屹眯起眼睛,向着軟榻坐下斜卧,以手支頤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從鼻孔裏輕輕發出“嗯”的聲音,示意自己在聽着她繼續往下說。
謝靈焉隻覺得雙肩上重負越發難忍,險些被壓趴到了地上,咬牙道:“錦盒何以是空的奴才并不知情,但當初奴才一心想着逃離火場,并未及時開盒檢驗,此确是奴才失誤,的确該罰。然而,既然有人敢留下錯誤線索引奴才們前去尋,那麽對王爺找尋遺诏一事,奴才想……怕是已經爲人所察覺。”
她聽到西陵屹倒吸氣的聲音,眸中泛起森冷的笑意,但仍繼續柔弱地道:“雖然佛堂被燒算是‘死無對證’,但如今仍有兩點可循:幫先帝藏遺诏之人,若不是先帝身邊親信,便是永和宮中先帝的棋子。如今永和宮人已落在了王爺手中……”
謝靈焉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爲她聽到了西陵屹的手指敲擊在梨花木扶手上的清脆聲音——這個動作,一向是西陵屹采納了谏言後暗自斟酌的表現。
“你可聽到了?”西陵屹淡淡地向身邊的暗衛首領問道。
暗衛首領名方嘉元,是西陵屹身邊的得力幹将,也是最初跟随在西陵屹身邊的親信之一。他也被謝靈焉這一番話驚住,被西陵屹一問連忙回過神,靜了一瞬才應道:“屬下已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西陵屹點點頭,懶懶地“嗯”了一聲。然而一旦放松下來,他隻覺得全身一陣疲累,閉上了眼睛。
午間殺死了雪惜歌,夜裏又遇上這等祝融之事,此前又在清甯宮和那女人好一番大戰……魏梅心那個女人存的心思,他豈能不知?
西陵屹一勾唇角,她若真想扶持西陵仝登基,也得看他的心情。
他突然記起臨出清甯宮時魏貴妃那一番吃味的話,睜眼瞧見地上跪着的少女被壓制得幾乎趴在了地上,心中蓦然一動,擡手揮了揮。
兩旁的暗衛得令,立即松開了手。重負一去,謝靈焉終于支持不住地一頭栽倒在地,呲牙咧嘴地正要爬起身,西陵屹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謝靈焉,擡起頭讓本王瞧瞧。”
謝靈焉心裏咯噔一下,但如今是在康王府内,她隻能硬着頭皮應了聲“是”,僵硬地擡起頭。
西陵屹瞧着這少女一副瑟瑟發抖的模樣,一張俏生生的小臉仍是有些蒼白,有些不悅地又道:“擡起頭來,看着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