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甬道不複往日的冷寂,越是前行,越能感到接近了火熱的源頭。而火勢最旺之處,果然正是左皇後所住的花雨居。
還沒走到近前,灼熱的溫度已經讓謝靈焉感到一陣難受,腳下幾乎有些站立不穩。謝靈焉咳嗽幾聲,背後突然一隻手将她拉住,險些讓她跌了個跟頭。
“你這小子,究竟是傻了還是癡了?”謝靈焉回頭看去,身後正站着一個五大三粗的宮女,一手提着水桶一手卻抓着謝靈焉,急得直跺腳,“你跟個瘦猴兒似的,還在這兒亂跑胡鬧,還不快提水去!”
謝靈焉念頭一轉,試探地道:“姐姐,殿下和娘娘可确認了平安?”
宮女松開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和灰,聲音裏立時帶上了哭腔,“沒呢……但武功郡王已經帶人來了,郡王讓奴婢們先救火……”
驚慌了片刻,宮女忽然想明白了什麽,警惕地将謝靈焉打量幾眼,“你不是……”
謝靈焉眸光一閃,武功郡王?方才那個指揮衆人救火的人,就是這位她不曾見過的武功郡王?
見宮女懷疑的目光已經投來,謝靈焉心念電轉,趁着宮女的話音未落忽然劈手奪了她手中的水桶,舉起來就往自己身上一澆!
“喂,你……”
“嘩啦”一聲水響,宮女瞠目結舌地看着那個**的小人兒在臉上一抹,一低頭就沖進了火場。
好半天,她才終于從方才的所見中回過神來。她認得這個小太監并不是永和宮的,可是看起來似乎又很是眼熟……
一闖入火中,口幹舌燥之感迅速蔓延開來,謝靈焉用濡濕的袖子掩住口鼻,下意識地又摸了摸懷裏的東西。幸虧有一層厚厚的石棉布包裹着,眼下無論是水是火,都不會毀壞那份重要的遺诏。
循着記憶裏永和宮的布局,謝靈焉盡力快步往裏面走。這樣的大火,必然是想将左皇後殺死!但是否是有心人要将小皇子一并燒死,謝靈焉卻不敢妄下斷言。
她冷笑一聲,但至少她能确定,西陵屹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個男人剛剛與魏貴妃你侬我侬結爲同盟,斷無道理轉身便将貴妃之子燒死在皇後宮中。
何況,控幼兒而操大權,遠比實際登上那個帝位來得輕巧。
謝靈焉心中一痛,這是她向西陵屹說過的話,建議他挾天子以令諸侯,擁小皇子而居攝政王之位。但如今看來,以她在西陵屹心中的棄子地位,他怕是不會對她的話有任何取用。
“來人呐,快……快救命啊……咳咳!”
微弱但清晰的喊聲自前方的門後傳來,謝靈焉站定腳步,任憑火焰數度親吻她的頭臉,忽然沖上前一腳踹開了傳出叫喊聲的房門,口中故作關切地大喊:“殿下、娘娘,是否安好?”
話音剛落,謝靈焉隻覺袖子猛地被人扯住。她順勢一矮身,正好對上了一張髒兮兮的小臉——不是皇子西陵仝又是誰?
“小靈子……你來了!”西陵仝顯然很高興看到她,馬上抱住她的胳膊不撒手,咳嗽着命令道,“快,你快帶本宮出去!”
作爲先帝唯一的兒子,雖然隻是貴妃而非中宮嫡出,西陵仝也仍然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此刻火燒眉毛,養尊處優模樣清秀可人的少年皇子早已萬分狼狽,也根本顧不得其他,隻能連聲哀求謝靈焉将他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