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拿到了遺诏,二人當即動身撤離,出了佛堂順着原路返回。
永和宮雖是皇後的居處,但因左皇後往年不得聖寵,宮内布置較爲簡陋,附近也并無其他樓閣院落,看起來好似被孤立在了皇城的一隅,就連宮女太監們的份例,甚至都比不上魏貴妃的清甯宮。
退到牆根處,謝靈安運起輕功掠上房頂,謝靈焉有些爲難地望着高高的牆,暗暗歎了口氣。
若是憑以前的“謝靈焉”,飛檐走壁自然都不在話下;但現在這身體裏已經換了一個人,恰似一個窮人突然得了天降橫财,卻偏偏不知該如何打理與花銷。
猶豫了一下,謝靈焉終于決定還是讓謝靈安放下繩索讓她攀爬。她擡頭準備向上示意,忽然聽得身邊一串腳步聲靠近,連忙矮身重新縮回樹叢中,警惕地往外看去。
不遠處的回廊上,兩名宮女手捧托盤,急匆匆地向着前方仍舊燈火通明的大殿走去。謝靈焉看不清那托盤上盛着的是什麽物什,但看她們行進的方向,卻正是左皇後的住處花雨居。
往常在這個時辰,娘娘必然已經睡下了,這兩個宮女究竟要做什麽?謝靈焉遠遠地望了一眼,左皇後的屋内仍是燈火通明,她微一蹙眉,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各地藩王都在這幾日陸續進京,還有兩日便是國喪,因唯一的皇子過于年幼,隻能是左皇後出面主持。正因如此,左皇後更應當養足精神,斷無道理此時還不就寝。
正在謝靈焉奇怪之時,忽然見長廊上那兩名宮女對視一眼,在前面的岔路突然分開,分别往花雨居的兩旁行去,鬼祟的模樣讓謝靈焉越發懷疑。
“嫣兒——”輕不可聞的一聲從頭頂傳來,謝靈焉這才想起還有一個謝靈安在,擡頭見謝靈安正眼巴巴地伏在屋頂看她,謝靈焉微微搖頭,向他做了手勢示意他先走。
謝靈安一愣,很快用力地搖了搖頭,他不放心妹妹一個人留在這裏。
謝靈焉眉頭微蹙,這小子真是好生難纏,但既然他想跟着,她也就毫不客氣使喚他了。謝靈焉示意他去追蹤左邊的那個宮女,自己則悄悄跟在了右邊道上的宮女身後。
行到花雨居跟前,那宮女往四面看了看,竟伏身鑽入了草叢。
果然有隐情!謝靈焉正要緊跟上去,“娘娘——”一個熟悉的稚嫩少年音忽然從一旁的屋内傳了出來,“仝兒是真的怕黑嘛……娘娘,仝兒今晚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謝靈焉心中一動,眉頭越發緊皺,這個聲音……竟然是西陵仝?
随着少年的撒嬌聲,一道溫婉的女聲輕笑道:“殿下,若是這麽晚了您還不回去,貴妃娘娘那邊的人問起來,本宮也不好交代。”
謝靈焉抿了抿嘴,那個女子仍是一如既往的溫婉,對誰人都是無微不至的好。當年在她還是雪惜歌時,左皇後在她的面前便從無任何皇後的架子,更如母親一般在宮中對她多有照拂,将心比心,她也對左皇後極爲敬愛。
因以女子之身而爲朝官,一向有許多流言蜚語。朝臣瞧不起她的女子身份,宮中妃嫔又嫉妒她能常伴君側親近皇子,一路走來這幾年,除去那些假惺惺的面孔,待她最好的竟是并不受寵的左皇後。
謝靈焉心頭泛起一陣黯然,若是左皇後得知了自己被害的消息,不知會作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