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老頭兒過來了,比上次還熱情,過來就拉住了強順一條胳膊,老頭兒也特别好酒,強順也是這德行,兩個人可能有點兒臭味相投吧,老頭兒拉着強順的胳膊還問強順,上次眼睛是咋回事兒,現在好了沒有等等,我也沒在意,就顧着大門周圍了。
老頭兒招呼我們又進了他住的那間小房子,屋裏燈亮着,蔔一進去酒菜香撲鼻,往桌子上一看,四個菜兩瓶酒,也不知道是啥酒,還是那種土灰色壇裝樣式的,杯子裏已經給我們倒滿了,香味兒勾人,我們加了四個小時的班晚飯都沒吃,正餓着呢,也沒跟老頭兒客氣,直接坐下吃喝上了。
酒菜吃喝到一半兒時候,我從身上掏出煙分給強順跟老頭兒一根,借着給老頭兒點煙的空擋兒,問老頭兒:“大也,你們這公墓門口兒咋沒路燈呢,咋黑燈瞎火的?”
老頭兒雖然好酒,但是酒量不行,這時候已經顯得有些醉了,老頭兒把煙對着抽了一口說道:“我們這裏要啥路燈呢,晚上也沒人往這裏來。”
我一聽,老頭兒這話說的沒不錯,誰會大晚上來這裏祭祖呢,門口挂幾個路燈真沒啥用,再說了,鬼魂都怕這玩意兒,不過……
我又問道:“那爲啥東邊那個丁字路口有個路燈呢?”
“啥?”老頭兒頓時看了我一眼,一臉茫然。
老頭兒好像不知道那裏有路燈,我又說道:“就是東邊那個丁字路口呀,路邊有個電線杆子,電線杆子上挂着一個路燈,我們往那裏過兩次了,都亮着呢。”
老頭兒一聽,顯得更茫然了,眨了兩下眼睛,說道:“從我們這兒到山下,這一路上根本就沒有路燈呀。”
我聽了頓時一愣,強順緊跟着說道:“誰說沒有,剛才俺們路過那裏,路燈還亮着呢,不信你去瞧瞧。”
老頭兒又眨巴了兩下眼睛,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強順,說道:“不會吧……這山下一路上真的沒有路燈呐。”随即,老頭兒一頓,聲音變的又小又詭異,“劉師傅,你們倆,不會遇上鬼燈了吧……”
聽老頭兒的口氣還挺瘆的慌,強順的臉色當即變了變,我把手裏的筷子放下了,一臉平靜地看向老頭兒,“大也,您也不看看我是幹啥的,那些東西敢來我跟前逛悠嗎?”
老頭兒笑了笑,“你說的也是呀……”
不過,話說又回來,那燈是挺鬼的,遠遠兒看着明晃晃的,我們倆一到跟前就忽閃,難道真是“鬼燈”?小時候倒是聽奶奶說過一些關于燈的事兒,但是,那都是過去的油燈或者蠟燭,電燈這個還真沒聽說過。
強順扭頭朝我看了一眼,似乎在詢問我那路燈到底是咋回事兒啥,我又上哪兒知道是咋回事兒呢,鬼一般是怕電燈的,可能電燈能産生出啥輻射對他們有影響吧。
我狠狠抽了口煙,沒理會強順的眼神兒,三個人頓時沉默了下來。
也就在這時候,強順的手機突然又“愛大米”了,強順掏出手機一看,連忙把手機遞給了我,我心說,咋這麽晚了還有人找呢。
接過手機一看,手當即一哆嗦,是張莉!
因爲着急加班,居然忘了給張莉“請假”了,趕緊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兒張莉口氣不算客氣地問我在哪兒,我趕緊說,在小孤山給人辦事兒,張莉又問,既然給人辦事,爲啥不給我打電話說一聲?我說,快下班的時候加班,加忘了,張莉說,你沒忘記喝酒吧,隔着電話我都聞見酒味兒了!說完,把電話給挂斷了。
我聽着電話裏嘟嘟嘟的聲音砸了砸嘴,朝強順看了一眼,挂掉電話甩手扔給了他,還說了他一句,以後你就别把電話帶身上了,真煩人!
酒喝完菜吃光,這就來到了将近十一點了,老頭兒這時候又有點兒坐不住了,站起身要到外面撒尿,我跟着他也站了起來,說了句,我也想撒尿跟你一起去吧,強順一聽,也站了起來。
一起走出房間,老頭兒在前面領着路,三個人鑽進了東北邊的那片灌木林裏。
這片灌木林已經算是山上了,地面全部呈三十度左右的斜坡,之前也早就說過了,這小孤山是座土山,滿山遍野被植被覆蓋。
老頭兒領着我們在灌木林裏走了沒多遠,停了下來,對着一塊草叢兀自解開皮帶,放起了水。我一看,在老頭兒身邊找了塊地方,一邊解皮帶一邊問他,“大也,你天天就在這地方撒尿呀?”
老頭兒這時候還沒能尿出來,還在那兒醞釀呢,老頭兒說道:“差不多吧,這裏不是離我住的地方近麽,也不怕别人看見。”
我笑道:“這裏一到夜裏就您一個人,還怕别人看見呀。”
老頭兒嘿嘿笑道:“有時候白天懶得跑,也來這地方,習慣了。”
撒完尿以後,我居高臨下朝山下那丁字路口的方向看了看,就見那裏黑漆漆一片,扭頭問強順,“你看那裏是不是丁字路口的方向?”說着,用手一指。
強順順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看,沒等他說話,老頭兒說話了,“就是,那裏就是個丁字路。”
我跟強順頓時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一臉疑惑,我心說,難道,我們剛才真的遇上啥鬼燈了,要不然那裏現在咋黑乎乎的呢?我們上次離開的時候,比現在還要晚,那燈還亮着呢。
就聽老頭兒又說道:“你們也看見了吧,那裏根本就沒有路燈,要是有路燈,從咱這兒就能看見光亮兒。”
我頓時皺了皺眉。
三個人原路返回,回到老頭兒的房間以後,我讓強順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四十了,跟上次的時間一樣,那東西應該又要出來了。
老頭兒這時候把屋裏的燈又關了,并且跟我們倆說,那東西馬上就出來了。
果不其然,過了沒有十分鍾,一條黑影飄飄忽忽從灌木林裏鑽了出來,跟上次一樣,走的很慢,低着頭來回找,也不知道在找啥。
老頭兒這時候把身子挪到了我身邊,小聲對我說道:“看吧,來了吧,劉師傅,你這次可得幫我把他弄走。”
我點了點頭。
強順這時候看看我又看看老頭兒,疑惑地問:“真的來了?你們倆看見了?”
我看了他一眼,反問:“難道你看不見?”
強順搖了搖頭,我說道:“那你把陰陽眼弄出來再看看。”
強順很快把胸口的血擦掉了,朝灌木林那裏一看,說道:“看見了看見了。”
我問道:“你現在應該比我們倆看的清吧?那黑影到底是個男的還是個女的?”
強順回道:“男的,身上穿的衣裳……好像不是咱這個年代的人。”
“那是啥時候的人?”我問道。
強順回道:“像是電視裏民國時候的人。”
民國時候的?難道是一個民國時候的老鬼?
我又問:“你看清楚了嗎?”
強順笃定的點了點頭,“看清楚了,肯定是,頭上還帶着個小圓帽呢。”
民國時候的!
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這要真個是民國時候的,這鬼年頭可不小了。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試想,陳瞎子能看出小孤山這裏是塊風水寶地,難道别人就看不出來了嗎?特别過去那時候,懂風水的高人多的是,保不齊這裏在民國的時候就已經給人看過了,保不齊民國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這裏建穴地了。
隔着窗戶我又朝那黑影看了看,還在低着頭找啥呢,隻是在我眼裏這就是一條人形黑影,其他的啥也看不出來。我心說,這要真是條民國時候的鬼魂,他爲啥現在還留在這裏不肯走呢,而且看他這樣兒,咋好像在找東西,難道說,這麽多年來,他還有啥沒了的心願?
想到這兒,我連忙招呼強順,到外面看看,要是有可能的話,收住他問問,最好能幫他了了心願送走他,這樣以後也就不會被老頭兒的電話騷擾了。
轉身跟老頭兒要了張黃紙,帶上強順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門,老頭兒這時候也要跟着我們過去,我沒讓,把他留在了房子裏。
黑影這時候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還在那裏轉悠着找着啥,一邊小心翼翼接近黑影,我一邊用黃紙撕着紙人,這種鬼不是附在人身上的,想收他不容易,之前我也沒打算收他,所以也就沒讓老頭兒準備啥物件兒,就讓他準備了點兒焚香燒紙。這時候,想要隻用一個紙人收住他,就得想想辦法了。
眼睛接近的差不多了,我拉着強順蹲到了一簇灌木後面,尋思了一下以後,壓低聲音交代強順,我在這裏等着,你繞到他後面,從後面吓唬他,他受到驚吓以後肯定會朝我這裏跑,到時候等他慌不擇路接近我以後,我冷不防撲上去收了他。
強順一聽有點兒擔心,問我,要是沒把他吓着,上了我的身上咋辦呢?
我說道,上你的身更好,這樣更好收他了。
強順撇了撇嘴,挺不樂意,但是也沒拒絕,從側面上山,繞着遠兒離開了。
我蹲在灌木林後面沒動,就等強順的信兒了,不過等了沒一會兒,感覺強順還沒繞到那黑影後面,突然傳來了強順的喊叫聲:“黃河,黃河,你快過來呀,快過來呀……我又看不見咧!”
我一聽,腦袋當即“嗡”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