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呼了他們兩個一聲,“走,咱到地攤上吃點兒東西。”
三個人來到我們廠子西邊的地攤,要了三個菜三杯散酒,剛喝兩口,強順極不痛快地對我說道:“黃河,你這次做的可不地道昂。”
我忙問:“咋了?”
“咋了!”強順叫道:“這就算完了?你忘了長蟲頭兒過去是咋整咱們的麽,我心裏這口氣還沒出呢。”
我笑了,朝周圍看看,這時候,上中班的人還沒下班,地攤上除了個做飯的廚師,隻有我們三個,這個廚師還是剛剛給地攤老闆請來的外地人,我們說話快了他還聽不懂,這時候說啥也不怕給别人聽去。
我對強順說道:“你先别着急,長蟲頭兒好不容易落咱們手裏一回,能輕易放過他嗎,你放心,這才剛剛開始,好戲都在後頭呢。”
強順一聽,高興了,問道:“你說說,都是啥好戲在後頭?”
我說道:“你别問那麽多,知道的多了對你們沒啥好處,你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楊二哥問道:“河弟,你說老田的閨女小田去哪兒了呢,你上次不是說,可能是小田去他們家裏鬧的,現在爲啥會是老田呢?”
我愣了一下,說真的,這個問題我還沒來得及想呢,答非所問的說道:“老田給他閨女報仇,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那個小田,我現在還真不知道她在哪兒,可能又回亂葬崗了吧。”
楊二哥又問:“那爲啥老田早不鬧晚不鬧,爲啥現在鬧呢,過去老田爲啥不去找長蟲頭兒鬧呢?”
說的也是呀,我眨巴了兩下眼睛,過去他們爲啥不直接去找長蟲頭兒呢?爲啥要禍害廠子裏的人呢,還有,爲啥在我們前幾天看見小田鬼魂以後,長蟲頭兒家裏才出了事兒呢,這是巧合嗎?
想不明白,我把酒杯端了起來,說道:“咱想那麽多幹啥,可能是過去長蟲頭兒家裏氣運高,他們接近不了,現在氣運低了,他們找上門了,偏巧又給咱碰上,這就是天意,該着咱出口氣,來,喝!”
不過我知道,這不是啥天意,也不是啥巧合,老田這時候才想起來找長蟲頭兒報仇,恐怕這裏面有啥别的啥事兒,不過,這些事兒不是我該考慮的,我隻要借助老田這股子“東風”把長蟲頭兒可勁兒整一頓就行了。當時我就是這麽想的,不過,沒想到越到後來越複雜,這是後話,咱先擱下不說。
第二天,還是白班,上午,沒見着長蟲頭兒,沒來上班。下午吃過午飯,長蟲頭兒來了,把我叫到車間辦公室裏,一臉不痛快的問我,“黃河,爲啥我兒子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我心說,醒不過來就對了,連想都沒想,反問道:“昨天晚上你們背夠一萬步了嗎?”
長蟲頭兒随即一臉痛苦的點了點頭,我笑了,說道:“你兒子給惡鬼附在身上好幾天,陽氣都快散盡了,沒那麽快恢複,要不這樣兒吧,你現在再回去,背着他再走五萬步,我保證,走完以後立馬兒能醒過來。”
長蟲頭兒一聽,臉色變了變,昨天那一萬步估計已經叫他架不住了,再背着走五萬步,恐怕打死他他也不會再背。
停了一會兒,長蟲頭兒又問我:“除了背着走,你還有别的啥法子嗎?”
“别的法子,我想想昂……”我假裝想了想,說道:“有,還有倆法子……”
沒等我說完,長蟲頭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啥法子?”
我不緊不慢的說道:“第一個法子,找一百個跟你兒子同歲的年輕人,讓他們每個人在你兒子手心打一下,這個叫打陽,打完以後就能醒過來。”
長蟲頭兒一聽立馬皺起了眉頭,說道:“一百個,上哪兒找那麽多人,第二個法子呢?”
我舔了舔嘴唇,“第二個法子……那就等着吧,等你兒子身上的陽氣慢慢恢複,最晚明天晚上,最早今天晚上就能醒過來。”
我這話一出口,長蟲頭兒頓時一愣,又停了一會兒,說道:“我要是背着他走上五萬步,差不多也就走到晚上了,我要是找一百個年輕人,恐怕到晚上也找不齊,他要是今天晚上就能醒過來……”長蟲頭兒恍然大悟似的看了我一眼,“黃河,你不是在耍我吧?”
我心說,就是在耍你,怎麽着!不過臉上的臉色一正,說道:“李主任,我耍你幹啥,我耍你對我有啥好處呀?”
長蟲頭兒點了點頭。
兩天後,我們倒成了夜班,第二個夜班下班到車間辦公室簽到,長蟲頭兒上班了,看着精神還挺好,等我們簽完到,長蟲頭兒把我叫住了。
長蟲頭兒跟我說,他兒子昨天晚上醒了,現在已經能下床了,不過,之前答應過我的,治好他兒子的病,就提升我做我們班的班長,這件事兒,不行了,長蟲頭兒說,現在的班長幹的好好兒的,沒理由撤掉。
我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啥幾把班長,我根本就不感興趣,要不是廠子裏非逼着我們回來上班,才不在這裏呢。
長蟲頭兒最後跟我說,你剛下班,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頓早飯。
聽他這麽說,我勉強點了點頭,心說,真他娘的,一頓早飯?
當時一頓早飯花不了幾塊錢,一碗胡辣湯一塊錢,一個包子五毛錢,還是那種大包子,一個人可勁兒吃,撐死了也吃不了十塊錢。
最後,我把強順跟楊二哥都叫上了,跟他們說,可勁兒吃,不吃白不吃。
時間一晃,半個月過去了,這就又來到了中班,好像是第二個中班吧,剛剛吃過晚飯,長蟲頭兒慌慌張張來車間找我,說他小兒子又給啥東西纏上了,這一次,不再罵人了,一個勁兒的傻笑。
我一聽,心說,纏上就對了。
二話不說,跟着長蟲頭兒又來到他家裏,他小兒子這時候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眼神呆滞,不過那嘴咧的很大,從嘴裏發出那種很陰森的咯咯笑聲,聽着都有點兒瘆人,他老婆在旁邊沙發上坐着,正在抹眼淚。
我過去假裝給他兒子看了看以後,扭頭對他們兩口子說道:“這次上你們兒子身的,是個過路鬼,這個好弄,不過,我看你們這兒子,自從上次給那惡鬼上身以後,身上的氣很低,一時半會兒也恢複不過來,就是今天我把過路鬼趕走了,過不了幾天弄不好還會給别的啥東西附上。”
長蟲頭兒老婆一聽,着急問道:“那咋辦呢?”
我假裝想了想,說道:“這麽辦吧,請個仙家過來護着他,等他身上的氣恢複了,咱再把仙家送走。”
長蟲頭兒問道:“上哪兒去請仙家呢?”
我說道:“咱們附近的廟裏就有仙家,還跟上次一樣,咱們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每個方向找一座廟,就你們上次找香火的那四座廟就行,不過……”
我故意頓了一下,長蟲頭兒老婆着急道:“不過啥?是不是還要找東西,你說吧,找啥?”
我一擺手,“這次不用找東西,不過,不能我一個人去請,得你們全家都跟着我去,我聽楊二哥說,你們家還有個大兒子,我來兩回了也沒見着他,把他也得喊回來跟着一起去。”
長蟲頭兒立馬兒說道:“老大在咱們市裏上班,他廠裏管的嚴不好請假。”
我說道:“李主任,你是想保住你大兒子的工作呢,還是想保住你二兒子的命?要是你覺得你大兒子的工作比你二兒子命還重要,那就不用給你大兒子去了。”
長蟲頭兒頓時被我這話給噎住了,他老婆在旁邊叫道:“工作算個啥呀,我現在就打電話叫老大回來!”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長蟲頭兒的大兒子着急忙慌的回來了,一進門就問家裏出啥事兒了。
長蟲頭兒兩口子歎着氣,把小兒子的事兒給大兒子說了一遍,大兒子一聽,立馬火兒了,說他們兩口子這是在搞封建迷信,有病不去醫院看,弄這些亂七八糟的,随後他大兒子朝我瞪了幾眼,問我是幹啥的,我說我是來幫你弟弟驅邪的,他大兒子沖門指了指,趕緊走,不稀罕你來裝神弄鬼,我現在就帶我弟弟上醫院。
我站着沒動,打量了他大兒子幾眼,年齡在二十歲出頭,個頭比我稍微高點兒,不過就他這副模樣兒、這副嘴臉,跟他爹長蟲頭兒長的幾乎一模一樣,有道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大洞,有啥幾把爹就有啥幾把兒子,一看這兒子就知道跟他爹一個德行,不是啥好鳥兒。
最後,長蟲頭兒兩口子勸說下,他們這大兒子勉強答應跟我到廟上請神。
臨走前,長蟲頭兒的老婆問我,到廟上請神用不用拿上些燒紙線香啥的,我一擺手說道:“啥都不用拿,隻要心誠就行了。”随後,我看了看長蟲頭兒跟他們大兒子,又說道:“你們兩個,現在可勁兒喝水,喝飽爲止。”
長蟲頭兒問我爲啥要喝水,我說,你們别問那麽多,叫你們喝水,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長蟲頭兒的兒子不想喝,不過,給長蟲頭兒的老婆逼着灌了兩大茶缸。
書說簡短,我們來到的第一座廟,在他們家東邊,沒多遠,就在他們村上。
記得當時好像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這座廟比較背,附近也沒啥人家,廟裏這時候黑漆漆的還鎖着門。
來到廟門口兒,我問長蟲頭兒跟他們大兒子,“你們爺倆誰想撒尿了?”
他們大兒子畢竟年輕,消化的快,他們大兒子沒說話,點了點頭,我擡手一指廟的東南牆角,“去吧,往那牆角上撒泡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