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順絲毫沒有猶豫,這時候已經張開五指伸手往坑裏抓去,不過,還沒等他抓着那些玩意兒,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咳嗽,我頓時吓了一跳,草木皆兵,之前道士的那石像就咳嗽過一聲,這時候道士石像已經碎了,誰又在咳嗽呢?
強順也聽見了,停下了動作,我趕忙拍了他肩膀一下,兩個人同時從台子上站起身,抄着手電朝門口照去。
兩道手電光柱之下,就見門口那裏慢慢地伸出一顆腦袋,隻有一顆腦袋,身子好像貼牆藏着。
還沒等我看清楚是誰,強順突然大叫一聲,爸!緊跟着,縱身從台子上跳下去,撒腿朝門口跑去。
不過,那顆腦袋這時候倏一下又縮了回去,十分詭異。
真的是強順他爸?我有點兒不太相信,不過強順已經跑了過去,我還在這裏愣着幹嘛呢,也趕忙跳下台子,随他一起跑了過去。
等我們追出石屋,門口早就不見人了,用手電在天然山洞裏四下一照,光線一晃之下,就見洞口拐彎兒那裏人影一閃,我這時候看清楚了,身形極像王思河。
強順也看見了,又大喊了一聲爸,撒腿又追了過去。我這時候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要真是王思河,他看見我們跑什麽呢,趕忙提醒強順,小心點兒,那可能不是你爸。強順這時候又不聽話了,根本就不理我,我也隻能跟着他一起追了過去。
拐過彎兒,我用手電朝前方山洞裏一照,一條人影跑在我們前面,手電光柱勉強能照着他,看那樣子,跑的速度也并不是太快。
跟着強順在他後面又追了一會兒,我納了悶了,這家夥跑的不緊不慢,好像是在故意叫我們追他,這就有點兒可疑了。我也沒提醒強順,自己在心裏提高了警惕。
這條山洞,不是太大,不過漆黑深邃,也不知道追了多遠,前面居然出現了兩條岔路,也就說是分成了兩個山洞,而且比我們所在的這個要小很多,前面那人一擰身,低頭貓腰鑽進了右邊那條山洞裏。
我見狀再次提醒強順,小心點兒,搞不好是個陷阱。強順總是應了一聲,不過速度一點兒都不見減慢,不要命地朝右邊那山洞跑了過去,我一看,也隻能跟着他一起跑了。
右邊這條小洞,高度估計還不足一米五,寬度大概還不到一米,可以想象,跑在裏面不光狹促壓抑,還得低頭貓腰小心頭頂,搞不好就會給洞頂突出來的大石頭撞腦袋上。
在小洞裏大概追了能有十幾米,前面的強順猛然停了下來,我在他後面看不見前面的任何狀況,他那裏一停,我這裏一個沒收留住,前胸撞到了他後背上,兩個人同時哎呦一聲,一起翻到在了地上。
等我從地上爬起來用手電往洞裏一照,怪不得強順停下呢,原來前面沒路了,是個死胡同。
強順這時候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問道:“前面那人呢?”
強順搖了搖頭,說道:“追着追着就不見咧。”說着,強順把手電往地上照了起來,我随着他把手電也往地上一照,就這一下照過去,心裏頓時一跳,就見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人,有的還相互壓在一起,看上去跟個死人堆似的。
穩了穩神兒,我用手電照着那些人仔細一看,都挺眼熟,正是之前鑽進洞裏的那些工友,有一些人的面部雖然給别人的身體擋着壓着,不過從衣服上也能判斷出就是他們。
強順這時候朝人堆兒快步走了過去,我手電光又一低,就見王思河這時候在最外面的人堆上仰躺着,雙眼緊閉、一臉蒼白。強順過去就把他抱了起來,嘴裏帶着哭腔哭喊上了。
我趕忙走過去蹲下身子給王思河掐了掐脈,脈象很弱,又掰開王思河的眼睛看了看,眼白泛暗,眼黑泛陰,等于是魂魄出竅了,不過總得來說還有一口氣兒在,隻要立馬救治,不會有啥事兒的。
撇下王思河跟強順,我又就近看了兩個人,他們的情況跟王思河的一模一樣,也是隻要立馬兒救治就能活過來。
強順這時候抱着王思河已經徹底哭上了,我扯了他一下袖子說道:“别哭了,哭喪呢,你爸還沒死呢。”
強順滿臉淚水地看了我一眼,“真的麽?”
我接着說道:“我騙你幹啥,你爸不過是丢魂兒了,咱倆先把你爸擡到洞外,我想辦法把魂兒給他招回來。”
強順聽了立馬破涕爲笑。
我擡起王思河的雙腿,強順雙手從王思河腋窩下伸過去,抱起王思河上半身,低着頭貓着腰,我們兩個把王思河一點點兒往洞外挪了起來。
話說洞裏低矮狹窄,空手走在裏面都費勁,更别說再擡上個百十斤重的人了。等我們把王思河擡出小洞來到岔路口,我們已經累的氣喘籲籲渾身冒汗。
把王思河小心翼翼放到岔路口兒,我們兩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強順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問我,“黃河,爲啥……爲啥非要把俺爸擡到洞外呀,在洞裏招魂不行麽?”
我手腳發軟的朝他擺了一下手,“不行,你爸他們的魂魄離開身體時間太長了,洞裏陰氣重,非得擡到外面先叫他們曬曬太陽恢複恢複陽氣。”
強順聞言把臉一苦,說道:“這麽多人,要是都擡到洞外,非把咱倆累死不可。”
我點了點頭,強順說的沒錯,這裏離洞外還有老遠的距離,要是就這麽擡着走,别說那麽多人,就是隻把王思河擡到洞口我們就得累趴下。
揉了揉太陽穴我一尋思,之前我們進來的那個洞口等于是給炸藥炸出來的,不算是古墓真正的入口,這座古墓應該還有别的入口,要是那條入口離我們這裏比較近,我們也就不用再擡那麽遠了。
想到這兒,我從地上站起身,幾步走到岔路口左邊的山洞那裏,探頭往裏面一看,就見左邊這個山洞盡頭有磨盤大小一片亮光,心裏頓時一喜,這明顯就是這座古墓的真正入口,不但距離我們這裏不太遠,裏面空間也比較大,走在裏面也不用再彎腰低頭了。我趕忙招呼強順一聲,我們兩個再次擡上王思河,鑽進了岔路口左邊這條山洞。
不過,讓我們沒想到的是,這山洞越往裏走越狹窄,而且還是上坡路。一開始我們還能昂頭挺胸,後來隻能蹲着往前挪,再後來,隻能爬着往外蹭,我在前面,倒退着往外爬,爬一點兒,揪着平放在地上的王思河往外拽一點兒,強順在後面配合着我往外推一點兒,加上有坡度,可以說是步履維艱。不過,好在距離洞口不遠,沒一會兒功夫,我們挪到了洞口。原來這洞口真的隻有磨盤大小,勉強能鑽出一個人,我首先倒退着鑽了出去,随後把王思河拉了出來,強順最後一個鑽了出來。
來到洞外,我們定了定神兒,因爲外面光線強烈,眼睛還不太适應,手搭涼棚眯起眼睛朝四下一瞧,我們居然來到了大山的東北邊,高度在大山的中下部位置,距離地面大概也就五六十米,不到二十層樓的高度。
我們開山的地方在大山的正南方,我們等于是在大山内部兜了個半弧形的圈子。
這裏的山還不算陡,不過這洞口特别隐秘,而且洞口周圍長滿了亂草,要不是現在秋冷葉黃,我們在洞裏估計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光亮。
這時候我跟強順都累壞了,坐地上就不想再動彈。等歇了好一會兒,歇過一點兒勁兒以後,我一琢磨,這要是把洞裏那些人全部這麽弄出來,累不說,得花上好幾個小時呢,到時候天都黑了。
剛想到這兒,肚子裏“咕噜”叫了一聲,我擡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中午早就過了,這時候估計最少也在一點多,中午飯還沒吃呢。
我從地上站起了身,對強順說道:“我看咱倆得分開幹了,我進洞裏把你爸的魂招回來,你下山去找李三元,叫他多找些人進洞,把那些人擡出去。”
說完,強順居然坐在地上沒動,擡起頭挺不情願的問我:“要是帶人進洞,給他們發現那些元寶咋辦呢?”
我一愣,沒想到強順這時候還惦記着那些元寶呢,我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兒吧,你先到石屋裏去一趟,地上不是有碎石頭麽,用石頭把那倆坑兒蓋起來,然後再去山下喊人。”
“中。”強順點了點頭,不過他又擔心地朝地上的王思河看了一眼,我趕忙又說道:“你放心吧,我會照顧你爸的。”
我們兩個一起鑽回了山洞,在岔路口那裏分開,強順沿着原路朝之前那入口走去,我把身上的旅行包放下,從裏面掏出幾張黃紙、一根紅頭繩、一根柳條。我讓李三元準備的這些物件兒,其實都是治鬼治僵屍的,沒有招魂的物件兒,我沒想到還得招魂,眼下招魂,隻能别出奇招兒了。
幾張黃紙每張折出一小條,就像鈎子似的,一張鈎住一張,壓實以後再反過來卷成筒狀,最後,接口的地方也折出一個小條,還是勾到一塊兒,勾完以後這就成了一個筒子狀,這些勾住的地方原本都是要用漿糊粘住的,要不然容易散開,不過我手邊這時候哪兒有漿糊呀,就這麽湊合吧。
随後,用紅頭繩穿過筒子一頭兒,系在柳條上,柳條提筒子提起以後,整個看上去就跟個燈籠似的,隻是上下通氣兒,這是啥呢,臨時的招魂幡。
我又從旅行包裏找出墨鬥,這墨鬥原本是爲了對付僵屍用的,現在算是給我用跑偏了,又從旅行包裏拿出一張黃紙,卷成一個細紙卷兒,蘸着墨鬥裏濕漉漉的墨汁兒,在招魂幡上寫了三個又大又醜的字——王思河。臨時招魂幡,這就算是給我徹底做好了。
我的本事是跟我們家祖上幾代沒法兒相提并論,我學的有些法術甚至都是殘缺的,不過,我總是能用自己的方法,把殘缺的那部分彌補過來,就像眼下這招魂幡,要是換作祖上其他人,肯定不會這麽弄,跟小孩兒過家家似的,不過我就這麽大本事,手段雖然有點粗糙,但也不是不能用,就像殺豬一樣,我們家祖上都是捅豬脖子的,我是捅豬屁股的。
招魂幡做好以後,一手提着,一手用手電照着,手電光穿透黃紙,照得招魂幡裏面一片朦胧的暗黃色,看上去有點兒詭異。
提着招魂幡我一邊走一邊喊:“王思河,回魂啦,王思河,回魂啦……”
在山洞裏走了能有三十幾步,喊了能有七八聲,突然,打我背後吹來了一股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