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進洞裏以後我也沒開手電,從夫位這間墓室鑽回了天然山洞。順着甬道,我又摸黑摸進了妻位那間石室裏,随後,又摸摸索索摸到石棺跟前,一手扶着棺材沿兒,一手伸手石棺裏劃拉了幾下,把裏面那些殘留物攏成一小堆兒抓進了手裏。
我這是要幹啥呢?接着往下看。
走出妻位墓室,摸索着我又來到了方門這裏,一擡手,把手裏那些殘留物抹在了門頭頂上寫着“十子”什麽的橫批上,随後一低頭,小心翼翼鑽了進去。
就見石屋最裏面亮着一道手電光,光線很低,好像手電在地上放着,光線的盡頭照着那石台子。我借着光亮仔細一瞧,手電旁邊還有條人影,那人影也很低,似乎是跪在地上的。
一貓身兒,我躲了門口一個石人後面,探着腦袋再瞧,就見手電旁邊那人影一起一伏的,樣子很像是在給台子上那倆石人磕頭。
想想剛才強順那樣兒,我感覺這時候給台子上倆石人磕頭的就是他。
我一轉身,從第一個石人後面,躲到了第二個石人後面,再從第二個石人後面,躲到第三個石人後面。就這樣,不動聲色的悄悄朝台子那裏湊了過去。
沒一會兒,我湊到了近前,打眼再看,手電旁邊跪的那人真的是強順,強順這時候身子一矮一矮的,對着台上那倆石人一邊磕頭一邊說:“求求你們,放了俺爸吧,我都把他趕走咧……”
強順說完,倆石人不見動靜兒,反正我看着是沒啥動靜,強順卻猛地急道:“咱不是說好的麽,我把他趕走,你們放了我爸,你們咋說話不算數咧。”
哦……
一聽強順這話,我立馬明白是咋回事兒了,強順這熊孩子是故意把我氣走的,因爲台子上那倆家夥拿他爸做要挾了。
這時候就見強順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我感覺台子上那倆石人注意力可能全在強順身上并沒有發現我,一閃身,我躲到了旁邊的牆根兒底下,這裏又黑又偏,台子上那倆石人肯定發現不了我。随後攥着紙符,後背緊貼着牆根兒,一點點朝台子側面挪了過去。
強順這時候猛地沖台子上那倆石人大罵了一句,轉身就跑,樣子挺狼狽,連地上的手電都沒來得及拿上。我這時候猜測,那倆石人跟他話不投機,要對他下手了,他迫不得已才跑的。
不過,他跑了沒幾步,“噗通”一聲,一個嘴啃泥栽地上就不動了。
見狀,我挺擔心的,他這時候是又中了門口那道落魂符的招兒,魂魄肯定又出竅了,所幸我進來的時候先用棺材裏的殘留物把符咒給破掉了,要不然過不了一會兒我也得跟他一樣。
這裏說明一下,棺材裏那些殘留物都是死人身上的,上面有死人的屍油、皮屑、陰氣啥的,污穢不堪,但凡這些法術,不管是邪術還是正術,都怕這些污穢的東西,隻要一沾上立馬兒就會失效了。我可不是個傻子,同樣的招數我不會中第二回,因爲旅行包沒有污穢物,用那些殘留物破掉符咒,也算是我就地取材随機應變。
這時候,我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沒功夫去管強順,叫這熊孩子吃點苦頭兒也好。繼續貼着牆根往台子那裏蹭,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道士跟那女人魂魄既然在石人身上附着,隻要收拾了那倆石人,他們的魂魄自然就會散掉。
一點點兒的,眼看着,就快要蹭到台子側面的時候,強順突然騰一下從地上立了起來,我心裏頓時一驚,不好,給他們發現了。剛想到這兒,強順橫沖直撞朝我跑了過來。
這時候距離台子已經沒幾步了,我趕緊往台子跟前一竄,左腳一個墊步,騰一下跳上了台子,強順頓時猛地急刹車,頓在了台子跟前。
我這時候把手電推開了,居高臨下朝他臉上一照,抽了涼氣,就見強順整張臉變成了白色,不過臉上的血管一條一條根蚯蚓似的發着暗青色的,看着十分吓人。
“下來!”
強順猛地沖我喝了一聲,我渾身一個激靈,這聲音,不正是那道士的麽。
我把雙手往身後一背,在身後把兩張符分開,一手拿上一張,沖強順說道:“之前進來的那些人都是你抓的吧,你隻要放了我朋友跟那些人,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晚了!”強順再次大吼一聲。
我舔了舔嘴唇,又說道:“你别跟我大呼小叫的,我可不是好惹的,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不你放人,要不你跟你老婆一起魂飛魄散。”
我說完,強順居然看着我“嘿嘿嘿”笑了起來,笑的非常難聽,笑完說了一句,“就憑你,你算個什麽東西?”
我一臉平靜的又說道:“話的已經說到這兒,機會我也給你了,你要是真不識好歹,那我也不客氣了。”
強順聽了不再說話,冷冷地看着我一直在笑,好像在挑釁似的。
我一咬牙,就在這時候,我身邊忽地吹來一陣冷風,我一個激靈,心說,壞了,肯定又是那女的過來偷襲了。
一擡手,用最快速度把血符在兩個石人腦袋上分别一拍,嘴裏跟着喝了一句,急急如律令!
口令一落,強順頓時“啊”的叫了一聲,我身邊那股冷風同時倏地消失不見了,強順抱起腦袋躺地上抽搐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我又趕忙從身上掏出針,把手指紮出血以後,分别在兩個石人後背上寫了一個“化”字,嘴裏念道:“清明寰宇,化陰陽!”雙手同時在血字上一拍。
強順再次大叫一聲,連抽搐都不再抽搐,躺地上直接不動彈了。見狀,我趕忙拿過腋下夾的手電朝他一照,臉色雖然沒變,不過嘴裏流出了白沫,這等于是沒事兒了,我長松了口氣。
不過就在這時候,最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直到現在,我跟人講起來,沒一個人相信的。
我這時候站在台子上兩個石人中間靠後一點兒,我聽見從倆石人身體裏傳出了細微的嘎吧聲,就好像石人從内部裂開了似的,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兩個石人的腦袋同時動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我以爲石人活了還要扭頭呢,誰知道,緊跟着,轱辘轱辘兩聲,兩顆石頭腦袋分别從石人身上滾了下去,噗通噗通兩聲又是兩聲,重重砸在了台子前面的地上,我又朝兩個石人一看,就見石人的身體也動了起來,就在我愕然間,兩個石人身體一起從台子上栽了下去,可能因爲石頭質地比較脆,稀裏嘩啦在台子底下摔的四分五裂。
看着兩個四分五裂的石人,我感覺就好像一場鬧劇,終于落下了帷幕。
又松了口氣,打眼朝地上的強順一看,所幸強順躺的那地方離着台子還有一段距離,這些四分五裂的石塊并沒有砸中他。
我停都不敢再停,從台子上跳下去跑到了他跟前。如法炮制,從身上旅行包裏掏出黃紙艾草,給他鼻孔裏又吹了口艾草葉拌紙灰,不過這一次,我吹完就把臉擋住了,鼻涕星子沒能噴我臉上。
一會兒功夫,強順猛地倒抽了口氣,就好像死而複活似的,醒了過來。
我托着他的肩膀把他從地上扶坐起來,他扭過臉迷茫地看了我一眼,随後一咧嘴,很委屈地對我說道:“黃河,他們騙我……”
我歎了口氣,拍了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了,以後再有啥事兒,你先跟我說一聲。”
強順點了點頭,我從旅行包裏又掏出幾張黃紙,把他嘴上的白沫子給他擦了擦,黃紙扔掉,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強順這時候身子一晃一晃的,像喝多了似的,這是給鬼上身救醒以後的症狀,不光這樣兒,意識還不大清醒,我又把自己的手指頭紮出血,給他額頭、眉心、眼皮、雙耳分别抹了抹,沒一會兒,強順身子不晃了,意識也漸漸回複了過來,他這時候扭頭朝台子那裏一看,愣住了。
我對他說道:“台子上那倆石人我已經處理掉了,你告訴我,剛才你到底看見些啥?”
強順扭過臉看了看我,答非所問的說道:“我以爲你真的不跟我玩兒了呢。”
聞言,我沖他笑了笑,“你每次都說再也不跟我玩兒了,還不是一直跟我玩兒。”
強順頓時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叫道:“黃河,你會笑了,你會笑了,第一次見你笑……”
“這有啥稀罕的。”說着,我想再笑,可怎麽也笑不出來了,隻好把臉色一正,說道:“你跟我說實話,剛才到底看見啥了,有啥事兒能叫咱倆翻臉的?”
強順朝台子那裏又看了看,說道:“我剛才看見俺爸在台子上跪着,那個道士手裏拿着一把大刀要砍俺爸的頭,道士說咧,隻要我把你趕走,他就放了俺爸。”
我點了下頭,跟我之前猜測的差不多,我又問道:“後來呢?你爸呢?”
我問完強順一愣,這話好像給他提了個醒兒似的,他趕忙扭頭朝石屋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語似的說一句:“俺爸咧?”轉過臉他又對我說道:“後來……我把你騙出去,你就走了,我又回來了,不過,俺爸不見了,我就給道士跟那女的磕頭求他們放了俺爸,誰知道他們不但不放俺爸,還要把我也抓起來。”
我又點了下頭,對強順說道:“這倆家夥估計做人的時候就不是啥好東西,死了做鬼還是心術不正,以後再遇上這種事兒,你提前先給我打聲招呼。”
強順點了點頭。
我下意識舉起手電又朝那台子上照了照,說真的,剛才兩個石人從台上掉下來那一瞬間,我感覺這台子上好像還有别的啥東西,不過當時因爲擔心強順也沒仔細看。
舉着手電,我又走到了那台子跟前,用手電往上面一照,就見台子上居然出現了倆石坑,坑口有人頭大小,兩個坑剛好在倆石人坐的那地方,也就是在倆石人屁股底下,石人從台子上跌了下去以後,倆石坑也就沒遮沒攔的暴露出來了。
回頭招呼了強順一聲,我們兩個拿着手電一起爬上台子,首先到那男石人坐的那坑跟前用手電往裏面一照,呀!我們兩個同時驚呼出聲兒。
就見坑裏面金燦燦的,晃人眼睛。
強順快速蹲下身子伸手往裏面一抓,從裏面抓出一個黃澄澄的大元寶,說大元寶有點兒誇張了,個頭兒跟雞蛋大小差不多,就跟電視裏演的那元寶一模一樣,我倆眼睛頓時都冒光了,長這麽大我們就在電視上見過,那還是道具,眼下這個可是真家夥!
我也蹲了下去,手伸進坑裏撥拉着數了數,足有幾十個,這幾十個金元寶能值多少錢,我們倆真說不上來。
随後,我們又往那個女石人屁股底下那坑裏一照,全是白燦燦的銀元寶,數了數,也有幾十個。
強順臉上笑開花兒的對我說道:“黃河,咱這下可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