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血辟邪,黑狗血破煞,相較而言,黑狗血要比雞血兇戾上很多,不過,畜類要比禽類靈氣重上很多,殺了會損陰德,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一般不主張殺畜類取血,特别是哺乳類的。
我高祖父這個時候呢,就像上面說的,爲了對付張江的鬼魂,這次下了血本兒。
咱把話題再轉回眼下,感覺那股子陰風吹到身上的以後,我高祖父猛地一轉身,揮劍就斬。
就這一劍下去,除了劍身傳來沉悶的破風聲,好像是啥都沒劈到,但是我高祖明顯感到那股冷風在壽方劍落下那一刻散開了,支離破碎的那種散開。這跟上次桃枝抽出來的效果是不一樣的,上次明顯是給張江的鬼魂逃逸了,這一次,絕對是給打散了,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魂飛魄散。
一切好像終于結束了,收回壽方劍以後,整個花園裏那種莫名其妙的陰森感不見了,這時候天上的大明月亮撒下淡淡乳光,花園裏顯得特别甯靜、安逸。
我高祖父擡頭看了看天上又快圓了的月亮,長長出了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小花匠的父母來到蔡府下聘禮,老管家蔡章和我高祖父接待了他們夫妻兩個。
小蘭和小花匠成親日子,被他們商量着定在了後天的九月十四,也就是兩天後,成親的時辰呢,定在了午夜子時,也就是說,小蘭在打完三更以後出門,在打四更之前完成婚禮。
前面說了,結陰親還必須有陰媒,陰媒就相當于活人的媒婆,負責給鬼魂牽線搭橋的。用現在的話說,結陰親要是沒有陰媒作證,閻王爺就不承認婚禮的合法性。這個呢,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就是這麽一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各位不要較真兒。
陰媒這個角色,必須找對這方面有一定認識的人才行,不過兩天後就要成親了,眼下找陰媒顯得有些倉促了,再者說陰媒不像活人媒婆那麽好找,這個角色,隻好由我高祖父來擔當了。
是夜,蔡府又恢複了往日那種狀态,家丁們該巡夜的巡夜,該打更的打更,可是,就在剛剛打過三更,花園那裏又鬧上了,昨天被我高祖父用壽方劍劈散的張江魂魄,又回來了,這一次,變本加厲,罵的更兇了!
還是那句話,癞蛤蟆爬腳面,不吓人它膈應人,特别是像張江這種情況,真不是一般的膈應了。
還是老管家蔡章跑來香樓喊的我高祖父。我高祖父一聽,腦門青筋都蹦了起來,心說,這張江到底是個啥孽障,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麽,咋又回來咧,陰魂不散了麽。
眼下這情況不容我高祖父多想,他趕忙穿好衣服,又拿上幾件物品,随蔡章下了香樓。
這一次,我高祖父沒讓蔡章跟着他,下了香樓以後立刻就吩咐蔡章回房睡覺了,他自己呢,從皮囊裏抽出那把壽方劍,大步流星朝花園那裏走去。
用現在的話說,我高祖父這時候已經郁悶到家了,見過難纏的鬼魂,但是還沒見過這麽難纏的,難纏的都有點不要臉了。
等我高祖父提着劍來到花園以後,還是前兩天那老一套,後背冷風突起,我高祖父轉身揮劍,這一劍下去,張江那魂魄又一次消失了。
這時候我高祖父還是可以斷定,張江的魂魄絕對被壽方劍斬的魂飛魄散了。
花園裏,再次恢複了平靜,隻是我高祖父提着壽方劍怔怔愣在了那裏,他心裏在想,難道張江的魂魄散了以後還能重聚?
想罷,我高祖父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收起壽方劍飛快朝香樓跑去。
等了上了香樓進了屋,我高祖母在床頭坐着,床邊的蠟燭也被點着了。
我高祖母一臉驚悚,問的高祖父到底出了什麽事,我高祖父回了我高祖母一句,别問那麽多咧,麽事兒,睡吧。
我高祖父嘴上這麽說,手底下可沒閑着,從他帶來的那些驅邪捉鬼的物件兒裏,翻出一個小号兒香爐,又拿上一捆焚香,房門都沒來得及關上,匆匆忙忙跑下了樓。
拿着香爐焚香我高祖父直奔花園那口水井,到了水井邊兒,把香爐放在水井圍牆上,從那捆焚香裏抽出一根點着,筆直插進香爐裏,雙膝跪倒,在香爐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站起身後,在嘴裏念道:“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弟子供香,問鬼何方,今有惡鬼張江不服号令,該去何方追捕,還請神靈明示,吾奉終南山人,急急如律令,敕!”
我高祖父這時候已經感覺到不對勁兒了,這張江的魂魄可能在别的地方還有“宿主”。宿主,也就是魂魄依附的地方,一般鬼魂都是依附在自己生前的屍體上,隻要把屍體一燒,鬼魂沒了着落,就會去往它該去的地方,但是現在張江這種情況,屍體已經燒了,鬼魂竟然還不走,不但如此,打散了還能重聚。這說明什麽呢,說明它不但有一個新的宿主,那宿主還能通過某種方式,讓它靈魂再聚。
我高祖父這時候認爲,很可能有人在背後操縱,也就是說,有人通過某種儀式或者是巫術,斂住了張江的魂魄,張江魂魄不但不能離開,還不能被打散。這個,他師傅王守道曾經跟到他提過,不過我高祖父從沒遇上過,因爲這麽做的人會損陰德、折陽壽,将來到了陰曹地府,要下十八層地獄的。不是到了歇斯底裏的地步,沒人願意拿自己的陰德和陽壽開玩笑。
我高祖父這時候點的這根香,我們管它叫“問神香”,就像問神辭裏說的那樣,弟子供香,問鬼何方,這是一種禱告神靈明示的方法,主要用來尋找鬼魂的去向。既然斷定張江的鬼魂是被人用什麽邪術攝住了,那現在隻要找到張江魂魄的去向,就能把那人的位置揪出來,然後再想别的辦法破掉。
問神香,從民間的“看香”演變而來,性質就跟用羅盤測陰氣找鬼差不多,不過這方法要比羅盤準的多,羅盤可能會受到其他鬼魂陰氣的幹擾,這方法不會,用這方法找張江鬼魂,絕對不會找到别的鬼魂身上。
念完問神辭,我高祖父站在水井邊兒,不錯神兒盯起了香爐裏的焚香。
随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焚香漸漸燒出一截傾斜的香灰,傾斜的方向正是蔡府大門,說明張江的鬼魂是從大門那裏離開了。又過了一會兒,那截香灰從香頭掉下,“簌”地落進了香爐裏。
香灰落下以後,我高祖父拿起香爐朝蔡府大門跑去,來到大門前,跟看大門的家丁說了一聲,打開大門出了府。寫到這兒,可能有人又要打岔,問,蔡府裏的家丁都跑回房間不敢出來了,大門口怎麽還會有看大門的呢?這個我可以告訴你,古時候,在大門的過道裏,有一個小房間,相當于現在的門崗崗樓性質,看門人吃住都在那間小房子裏。
來到蔡府外面,我高祖父在府門口拔出香爐裏的焚香,又點上一根新的,然後跪下磕頭,再念問神辭,等香灰再次落下以後,再拿起香爐,朝香灰所指的方向直走,鬼魂也是走路的,一般情況下不會穿牆入戶。
但凡遇上岔路口兒,就把老香拔去,重新點上一根,還是按照前面說的步驟操作,香灰傾斜下來指向哪條路,就往哪條路上走。我們稱這個爲“神引路”。
書說簡短,我高祖父反複點了五支香以後,給他追到了城北一個比較偏僻的小巷子裏。
這時候,他停在巷子裏一戶人家門前,這戶人家有個不大的小院,土坯的院牆,不是太高,我高祖父那個頭兒,踮起腳,剛好能把小院盡收眼底。
這時候小院子靜悄悄的,堂屋門窗緊閉着,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裏面亮着一盞油燈,油燈火苗很小,昏黃模糊,看上去顯得昏暗陰森,整個小院兒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我高祖父趴在牆頭看了看以後,把香爐放在了這戶人家的院門口,和前面一樣,如法炮制,又點上一支香,磕頭跪拜,念問神辭。
這一次,焚香傾斜下來的香灰,直挺挺指向了這戶人家的大門。我高祖父一看,錯不了了,也就是說,張江鬼魂的宿主就在這戶人家裏。
就在傾斜的香灰落下那一刹那,那根焚香跟着“咔嚓”一下,從中間斷成了兩截,很詭異的,那截兒折斷的焚香也是直挺挺指向這戶人家的大門。我高祖父見狀,趕忙恭恭敬敬跪下,對着香爐拜了三拜。
收起香爐以後,我高祖父又趴在牆頭朝小院兒裏看了看,這時候他感覺小院裏陰森森的,每個角落都透着說不出來的邪性,不知道是誰住在這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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