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熒光的蟲子不停冒出,宛如蟲災,我們節節後退,不過很快就沒有了立錐之地。密閉空間内一片大亮,“怎麽感覺頭暈暈的,好晃眼。”我揉了揉眼睛。
 
 
 
 
“這裏不能久呆,慢性輻射會把我們都殺了。”鬼夜叉警告道。
 
 
 
 
他不說我們也不打算呆下去,實在是這些蟲子爬的身上到處都是,又癢又惡心,我們往前每走幾步就跟落水狗一樣劇烈抖三抖,把蟲子盡量甩開。沿途踩死無數蟲子,好不容易又爬回了頭頂的坑道,被我們不小心挖開的蟲巢反而沒有太多的蟲子留守。把土扒開,發現蟲巢裏蹲着一隻醜陋灰暗的蟲後。大概有一個巴掌大,沒有眼睛,隻有一張吸管一樣的大嘴,吮吸着蟲巢上方密密麻麻如鐵絲網的蟲洞裏陸續滴落的水珠,貪婪的吸納裏面的水銀和營養物質。皮膚上的汗腺分泌出特殊液體,和天然樹脂一樣快速變成凝膠狀,呈一個個小珠子,被那些熒光蟲子當做食物,儲存在一旁。而另一旁,則是堆成山的透明蟲卵,蟲卵裏點點光線在跳動着,好似馬上就要孵化。
 
 
 
 
我們三個看的呆了,第一次看到這麽神奇的生物,田文亮啧啧嘴:“這蟲後真騷,屁股下面一排的比,這得多能生啊!”
 
 
 
 
“東子,弄死它。”鬼夜叉拍了拍我肩膀,鄭重的托付。我急了:“你自己不上!”
 
 
 
 
“看看,它吃水銀的,要是身上沒有毒,老子跟你信!”田文亮插嘴嗆話。我哼了一聲,暗道你這浮屍的樣子還他媽怕中毒。不和他理會,掏出匕首,伸手朝那蟲後軀體上用力一紮,噗……噴出一條綠色血液,濺了我一臉。蟲後大驚,發出嬰兒般的慘叫,不斷收縮身軀,企圖逃跑,好家夥,都快成精了,一不做二不休,三下五除二把蟲後給搗爛成碎沫,再用泥土一蓋,一分鍾不到,數億子民的皇後被我這麽解決了。想想是不是有點小殘忍。
 
 
 
 
“你臉!”鬼夜叉兩人驚呼起來。
 
 
 
 
我頓感不妙,連忙摸上去,被蟲後的血液濺到後沒有感到一點的異樣,他們這麽大反應,難道真的有毒?滑滑的感覺,咦,怎麽抓不下來,血液幹了?好像浸沒到了臉皮上。
 
 
 
 
“快告訴我怎麽了?”我急道,鬼夜叉面露古怪,和田文亮互相看了眼,驚疑道:“兩個異樣。第一,你臉變成了慘綠色,和那些地底蟲子一樣。而且還是個大燈泡,亮極了!”
 
 
 
 
我哭的心都有了,要是這綠臉不消失,以後還怎麽見人,無語道:“那第二個異象是什麽?等等,要是比第一個還糟,你就别告訴我了,寡人聽不得~”
 
 
 
 
“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田文亮手指頭剛要觸碰一下我臉頰,結果半路臉色凝重,縮了回來,這動作讓我很不舒服。鬼夜叉忽然沉聲道:“你臉上,出現了很多的古文。”
 
 
 
 
我大驚,幾乎是脫口叫道:“陰文鬼诏!”臉上出現文字,除了那揮之不去一直懸在我心頭的鬼文,還能是什麽。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失傳千年的陰文鬼诏?”鬼夜叉和田文亮同時震驚起來。
 
 
 
 
“你們知道這東西?”我問道,手當然沒有閑着,不停的摩擦臉皮試圖把那綠光抹去,到最後連泥土都用上了。
 
 
 
 
“陰文鬼诏,是世間唯一一種由活人寫給鬼魂看的文字,溝通着陰陽兩界,神秘而恐怖。诏者,上位者給下位者的命令。陰文鬼诏也是活人給死人下命令的通牒。”鬼夜叉簡單的說了起來:“我知道的也就僅限于此了。”轉而看向田文亮,後者搖了搖頭:“我也知道的差不多,這隻存在于偏僻上古文獻和野史傳說中的文字極少現世,隻聞其名不見其物。”
 
 
 
 
兩人同時問我:“你臉怎麽回事,爲什麽被寫上了死人文字?”
 
 
 
 
我苦笑,歎了口氣:“說來話長啊。”故事還得從遇見馮有道說起,這些事情和鬼夜叉說起過,隻不過當時很含糊,很多細節認爲沒有必要,當然沒有詳談。沒想到消失了的陰文鬼诏因爲蟲後血液的緣故再次顯現出來,不知道這突發變化對現在處境的我們來說究竟是好是壞。對我來說,隻要不是催命符就行。同時我還心存僥幸,陰文鬼诏出現過兩次,最後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而且第二次還救了我一命,希望這一次也不例外。
 
 
 
 
“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蟲子要歸巢了。”鬼夜叉眉頭大皺,我們身後一條燈帶正朝巢穴彙聚。我臉色一變,這些蟲子要知道我們殺了它們老娘,非和我們拼命不可。
 
 
 
 
暫時不管臉上的異樣,三個人舉起匕首奮力的往上頭開鑿出路。巢穴的上方依然有風往外吸,至少能夠保證不會一破開土層便遇到水銀倒灌。至于些許的水珠,我們權當無視。沿着蟲洞的方向,不管不顧的往上挖開一米多,這裏的泥土和石塊比别處的還要結實些,越是往上,潮濕氣息越重。
 
 
 
 
“有了!”匕首插下去一半,手感馬上感到不一樣。我懷着忐忑的心情,将最後的泥土碎石刨開,碎渣掉了一身,我渾然不顧,視線全都放在眼前所見的一切。
 
 
 
 
隻見坑道打通,頭頂赫然出現一個三米左右高度的岩壁,而正對着頭頂的地方,一個黃金井倒着懸在那裏,風正是吸往井口。同時,耳邊傳來湍急的流水聲,外面俨然存有不小的河流體系。
 
 
 
 
我們迫不及待的爬出坑道,發現站在的地方是一處堅實的土丘,放眼一望。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和我們猜測的一樣,密閉空間連同祭壇本身,被厚實的泥土包裹着,而其置身于一條奔流着的地下水銀巨河之中。地勢呈現一個緩坡,水銀河由上而下奔流,遇到我們所在的土丘一分爲二,分爲一條主流和一條支流。這裏不得不提土丘的構型,宛如一條大魚逆流而上,數百米長的距離後半段有一小部分沒入水裏,但總體趨勢依然是貫連的。
 
 
 
 
我們不約而同的把口鼻捂住,雖然水銀河裏主要是地下水,但濃度依然可觀,吸多了可是要翹辮子的。“奶奶個熊,本來以爲能夠出去了,現在好,隻有一口井通到上面,不好爬啊。”田文亮說着,躍躍欲試,不懷好意的盯着我肩膀看,我一寒,這混球是要那我當墊腳石用,媽的,當領導久了果然心都黑了。額,也該培養個手下了,不知道馮彪訓練的怎麽樣了,老太監肯不肯給我耍耍。
 
 
 
 
鬼夜叉手一擺,眼中精光閃爍:“這水銀河有趣的很。”
 
 
 
 
“你是不是被汞氣熏暈了,說什麽胡話。”
 
 
 
 
鬼夜叉沿着河流的走勢比劃了幾下,連連稱奇:“我們站着的不是土丘也不是岸頭,而是堤壩!金剛堤,對,我們腳下的是金剛堤,身後那沒過水的一段是飛沙堰,不對,這裏應該叫飛汞堰,這是模仿大名鼎鼎的都江堰建設的一個水利樞紐!”
 
 
 
 
我越聽越糊塗,鬼夜叉反而興奮異常,一指主流河流:“這裏河水泛黑,水銀密度顯然在支流之上,水銀河流到金剛堤被一分爲二,而由于流速很大,撞在支流的岩壁上,重量驚人的水銀被橫向反沖,正好經過飛沙堰,返回主流。這樣一來,相當于水銀被過濾了出去,相對含汞量低的地下水從支流分了出去。哈哈哈,這個過程極爲精妙,有好多的水利原理,我慢慢講給你們聽……”
 
 
 
 
“打住!”我連忙止住鬼夜叉接下來的長篇大論,焦急道:“老子讀書少,不要和我扯這些聽不懂的。時間緊迫,書袋子收起來,我們現在趕緊從黃金井口裏爬出去吧。”
 
 
 
 
鬼夜叉忽然臉色一變,沉聲道:“不行,那裏不能走!”
 
 
 
 
我一驚,鬼夜叉剛剛太過興奮,吸了不少汞蒸汽,臉上虛汗凸顯,示意我們下坑道再談。我和田文亮好奇鬼夜叉到底葫蘆裏藏着什麽藥,強忍着惡心,穿過蟲巢,極快的爬回洞内。
 
 
 
 
一下到地,鬼夜叉立刻開始鼓搗那些屍骸,找繩索把這些屍骸綁在一起,頭都沒有看我們,自顧自道:“我們運氣很好,要是水銀河漲潮沒過堤壩,我們就死定了。”不待我們發問,他繼續解釋:“我有一種猜測,那黃金井和我們在道觀後院看到的水井,以及在祭壇入口處,妖藤守候的那口黃金井都是連同的。不過不是筆直向上,而是和下水道一樣,有一段蓄水的圓弧。從水井往外冒銀元和水銀就可以知道,我們根本不可能穿過那段蓄水區域到達地面。費了大力氣爬進去了,也是枉然。”
 
 
 
 
“你這麽猜測有什麽根據?”田文亮撇了撇嘴,對鬼夜叉的推斷心存懷疑。
 
 
 
 
鬼夜叉輕蔑一笑,淡淡道:“因爲我看到了和都江堰一樣的水利工程。”
 
 
 
 
“什麽意思?”田文亮皺眉,想了一會,忽然臉色動容,眼睛微微一張:“都江堰由大秦能臣李冰所建,改造岷江,開渠分流,灌溉川蜀,從此以後四川就成了沃野千裏的天府之國。你說這外面水利工程類似都江堰,難道是說……”
 
 
 
 
“不錯!我懷疑地底文明因地制宜,仿制李冰的都江堰,做了一個翻版。巧妙的把地底水銀河分出一條支流,并運用都江堰去除泥沙的特點,過濾水銀,使清水流出去。地底人類生活在這片地下,但由于地底存在天然的水銀礦,水無法直接利用,因此想出了這個辦法。而那口黃金井的存在也是基于這個推斷,因爲一旦水銀河漫過頂,超過堤堰的控制範圍,就會被虹吸到黃金井裏,将多餘的水排除地底。當然,黃金井裏的結構必定很巧妙,否則不會有這麽大的吸力,地底人類想來是動用了我們不知情的技術,這裏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爲了滿足虹吸效果,出口的地勢一定比這裏低。由于出口之一的水井已經建在了山頂上,所以我們已經不在原來的山頭,而是不知不覺到了附近的另一座海拔更高的山體内部。”
 
 
 
 
我聽的雲裏霧裏,鬼夜叉解釋的很模糊,我根本理解不了,不過見一開始懷疑的田文亮也開始被說動,我也就裝模做樣的連連點頭:“哦,原來這樣啊,難怪啊~”
 
 
 
 
兩人誰也沒有理我,湊在一起讨論了一些技術上的猜測,我尴尬的吐了個舌頭,看來還是知識面相當的巴爾紮和我有共同語言。而後鬼夜叉手下一停,八個大小一樣的屍骸被他團團捆紮成上下兩層的闆形。踩在上面用力試了一下,沒有松動,很緊。“額,這些屍骸幹化後變輕了不少,放置在含汞量差不多的地下水上,應該能夠扶起來。”喃喃自語。
 
 
 
 
“各位前輩,不管你們生前幹過多少壞事,别跟我裝好人,好人不會來到這裏。既然生前出不去,憋死在了這裏,死後借你們遺骸一用,想來也不會不情願。咱們一起離開這鬼地方,再找個正經地方給你們好好埋了。”鬼夜叉對這八具挑選出來的屍骸念念有詞。
 
 
 
 
我奇道:“你做的什麽東西?”
 
 
 
 
“屍筏!”
 
 
 
 
“屍筏?幹什麽用?”
 
 
 
 
鬼夜叉神秘一笑,和田文亮異口同聲道:“順支流而下,到那批地底人類的老巢去!”
 
 
 
 
我眼珠子瞪大老大:“那不是去送死?”
 
 
 
 
鬼夜叉搖了搖頭:“首先,這一支的地底人類存活下來多少還是個未知數,其次,支流不一定流經他們聚集的地方,最後,我們沒有其他選擇。”
 
 
 
 
我吸了口氣,如果真如鬼夜叉所猜測的那樣,沿着支流漂流下去,說不定真的可以找尋到離開地底的通道。
 
 
 
 
“等等,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鬼夜叉一拍腦門,懊惱起來:“艹,我應該先把屍骸搬到上面去再組裝的,現在好了,根本搬不上去!要麽拆了屍筏,要麽把坑道擴大至少一倍。”
 
 
 
 
我滿臉黑線,無語道:“還是拆了再裝吧。”接着,三個人開始了手忙腳亂的逃亡準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