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觀裏找了一圈,隻發現幾天發黴嚴重的被褥,還不如不蓋。我們三個擠在一間卧房裏,這個房間應該是以前住這裏的道士們起居之地。
枕頭邊還有幾疊發黃嚴重的經書,什麽《淮南子》、《沖虛真經》等,反正我是沒心情,反倒是田文亮和鬼夜叉大半夜不睡覺點燭看的津津有味。
我又累又冷,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别滾了,床就這麽大,再折騰把你踹下去。”田文亮嫌棄道。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起床到外面尿尿去。卧房後面就是一個數十平米見方的小院子,院子中央是一顆大槐樹和一口水井。槐樹這樹種比較招髒東西,容易長成歪脖子樹,一般人家是不會在宅基地上種這種東西的。可能是道觀裏有神仙真瘦,種什麽都不礙事。
今晚月亮很高,荒山中老樹的邪影沙沙抖動,落在青石地面上,僻靜而幽冥,我拎着褲裆,抖了抖,決定速戰速決。
找了一面雜草叢生的牆壁,吹着口哨尿了起來。眼睛随意打量在牆面上,之前沒有注意,牆面上一塊不大的面積上,有很多的劃花,好似小孩頑皮弄出來的塗鴉。
本來沒把它放心上,可是越看越覺得有點古怪。這些刻出來的線條深淺明顯不一,非常淩亂。可是仔細一看,感覺是原來有一張圖,後面被人故意劃掉了。
足足尿了一分鍾,我長長的吐了口氣,爽多了,打了個哆嗦,拍拍手,往卧房走去。
鬼夜叉還在聚精會神的看着經書,我沒有理會這個混人,打算就此休息,明天還要長距離奔波呢。剛要入睡,隻聽到田文亮走進來的聲音,大聲嚷嚷:“水燒好了,誰要洗個腳。”
我半睜眼睛,隻見田文亮翻出一個大木桶,倒上一個熱騰騰的大水壺,足有十多升,感情這是爐竈的内鍋,被他整個拆了下來。“算了,明天再洗吧。備上點涼開水,明天灌一壺走。”我淡淡的說道,這會真的困了。
過了幾秒鍾,隻聽倒水的聲音,而後噗通一聲輕微的動靜,田文亮忽然驚呼起來:“赤那,這水裏怎麽有袁大頭!”
一聽到“袁大頭”的名字,我整個人睡意全無,立馬翻身起床,定眼一看,滾燙的腳盆裏,一枚銀燦燦的銀元沉澱在水中。
“嘿嘿嘿,發個小财,看來是個好兆頭。”田文亮對着銀元,居然十指合心,許願:“阿彌陀佛,保佑此次長白山之行順利無憂,阿門!”而後在額頭胸口點了一下,又對床頭的道尊拜了一下。
我是沒有理會他的胡鬧,盯了一會銀元,忽然眉頭一動問道:“你這壺水是哪裏打的?”
“還能在哪,當然是後院的水井了,最近的山溪足有半裏遠呢。”田文亮回道。
鬼夜叉放下來《淮南子》,來了興趣:“過去看看吧。”
我們懷着疑問,朝着後院槐樹下的那口水井邊走過去。我暗想着銀元這種沉甸甸的東西要在井裏也會沉在底部,水桶是打不上來的。除非銀元被什麽東西卡在了臨近水面附近。當然,前提是這銀元的确出自井裏面,而不是田文亮其他地方混進去的。
來到水井邊,井很普通,是石頭砌出來的,我低頭朝水井裏一看,好家夥,黑漆漆的很渾濁,不由低罵田文亮:“這麽髒的水你也敢碰。”他臉色凝重,疑惑道:“不可能,我打水的時候沒有這麽渾濁過。”
說着,他抄起井邊的水桶,纏上繩子,往井裏面一扔,下去十米後,噗通一聲,再手腕一送一抖,田文亮嘿呦一聲,想要往上提,這時,他輕咦一聲:“好分量!”
“拉上來看看。”我催促道。
“還用你廢話。”田文亮早就開始往上拉,手臂肌肉暴突,極爲吃力,花了一股老力才把水桶從井裏撈了出來。一看水桶裏打撈上的東西,我們所有人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涼氣。
水桶裏面,近四分之一的銀元啊!
“媽呀,這是口傳說中的寶井啊,哈啦哈啦!”我笑道,連忙猴急的伸手去撈水桶裏的銀元,一攪動那渾濁的時白時黑的污水,立刻感到一股難聞的氣味沖着鼻子。拿出幾枚銀元,掂量了幾下,哈哈一笑:“是真家夥。”視線移到鬼夜叉他們臉上,隻見這兩個人捂着鼻子,渾然沒有開心的意思,不由奇怪道:“你們怎麽了?”
嘔~兩人躲到一邊大口吐了起來。
被他們一感染,我也感到胸口莫名的惡心,但卻吐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兩人拼命的吮吸着新鮮空氣,離着水井和我遠遠的,田文亮沖我叫道:“這水裏有水銀!”
我聽了一驚,水銀可是劇毒,極易揮發,人吸多了可緻死。我搗了搗水桶裏的渾水,聞起來的确讓人不舒服。
田文亮兩人是不敢再靠近了,沖我大喝:“東子,你不怕毒,水銀弄不死你,你看看井裏是不是有東西要出來?”
我低罵一聲,就知道百毒不侵這種體質不能讓人知道,這下好,非被田文亮往死裏利用。不情願的往井裏張望,隻見水越來越渾濁,噗噗的冒着氣泡。緊接着,一顆顆銀元像是沸騰的水泡一樣往外冒,幾秒鍾後,就是一大片的銀光,差不多半米直徑的井面都被翻滾的銀元給覆蓋了。尤其是在明亮的月光,銀光閃耀,好不惹眼。
更加讓我小心髒撲通撲通直竄嗓門的是,這些銀元潮居然在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井口上方遊動,似乎要噴發出來一樣。
我流着口水,對躲遠的兩人叫道:“老田,姓盛的,我知道了,我們進的是趙公明的道觀,财神觀啊!”
鬼夜叉對銀元沒有大興趣,聽了我的描述,和田文亮竊竊私語,而後皺眉道:“不是銀元噴出來,而是水銀在往外湧。銀元密度低于水銀,所以漂浮在水銀之上。”
鬼夜叉話裏的意思我很快就明白過來,眼前的這口冒錢的水井,其實是一口水銀井。水銀沉積在水的底部,而水與水銀的中間層是銀元。當水銀層如趵突泉一樣噴出來時,自然帶動了銀元的噴發,而田文亮就是那個時候撈了一枚銀元上來。
“能把水銀噴出來的,隻能是某種地質壓力,這座荒山八成是連接長白山的一條隐脈,長白山是休眠火山,地質下面其實并不太平。”鬼夜叉解釋道,不過語氣不是很肯定:“水銀噴發和熔岩噴發一樣,都是有一定周期的和偶然性的,隻不過這次被我們碰到了。”
“管它什麽原因,我隻知道我們這會發了。”我沒好氣道,不過馬上一想:“爲什麽會是銀元呢?”靈光一閃,驚疑道:“有人利用水銀噴發的原理,把大量銀元藏在裏面,這是誰也想不到的藏寶之地!”
說話的功夫,井裏面的摻雜水銀的渾水被大量逼了出來,而翻騰的銀元潮快要與井口齊平。
朝這些銀元撈了一把,結果一手的水銀,饒是我百毒不侵,也被這濃烈的毒氣熏的眼睛直冒金星,腿都發軟。現在終于可以體會爲什麽兩千多年了,秦始皇的墓地到現在還沒有人敢動。不是那些盜墓賊不想,而是他們不敢,那如汪洋大海般的地下水銀海,足可以把所有觊觎始皇帝陪葬品的異心者吓傻。所以最牛逼的墓地不是藏着多隐蔽,而是光明正大的就擺在那,有本事你盜啊,你盜啊!
看着緩緩升起的銀元潮,忽然從裏面露出一個破舊的衣角,我暗道這裏居然還壓着衣服,捏住一拉,嘩啦的,一個人頭被我擰了起來。我臉色一下子白了,隻見這個人頭是個女子,雙目圓瞪,皮膚肌肉已經嚴重萎縮到骨頭裏,一頭齊肩的頭發肮髒而雜亂。
鬼夜叉和田文亮一見這突發一幕,也是驚到了。
我大着膽子把屍體往外拉,正好借着上湧的水銀趨勢,沒有費太多力氣就把這浸泡嚴重的屍體從井口拉了出來。
安放在地上,仔細一看,女屍穿着紅色棉襖,典型的東北打扮,面容垮了,看不出生前好不好看,反正現在這樣子有點寒酸。身軀保持的還算完整,由于是被水銀浸泡,肌肉發黑僵硬,但沒有任何的腐爛。
“喂,你們到底過不過來?”我笑罵道,兩人猛烈的搖了搖頭,捂着鼻子誓死不來。我無奈的聳了聳肩,不能指望他們了。按照臣臣教我的驗屍方法,對女屍的眼耳口鼻,軀幹等部位做個檢查。現在已經養成了習慣,對于特殊情況出現的奇怪屍體都得例行公事一樣的做個檢查,尋找可能都線索。
事實證明,驗屍的決定是正确的。
掰開女屍的嘴巴,發現一條華貴的金鏈子的一端,往外一拉,從食道裏拽出長三十公分的大金鏈子。我一下子來了精神,按壓女屍的肚子,鼓鼓的,有很多的硬物,不由脫口驚道:“藏寶屍。”
仔細看去,女子肚子上有一條愈合了的傷疤,但從愈合後的痕迹看,這個傷口割開時一定極其猙獰。更讓我頭皮發麻的是,這個傷疤是愈合的,也就是說,這個女屍生前被人活生生的剖開肚皮往裏面塞了大量寶物,此間的疼痛和心裏折磨可想而知。
“阿彌陀佛,在下不是故意要破你身的。”我道了一句,雖然是自欺欺人。把小刀沿着傷疤用力割開,手感很硬,有着切金華火腿的感覺。
雙手把口子掰開,一時間,珠光寶氣撲面而來,瑪瑙,玉如玉,貓眼石,雞血杯,夜明珠,撐大了整個胃部。
我咽了口唾沫,把這些寶貝一股腦的搗了出來,由于水銀的浸泡,有的已經失誤了應有的色澤,但華貴不失。我大喜,用外套把寶貝一裹,來到了鬼夜叉他們跟前。可以說這是意外之收獲。
結果田文亮嘿嘿的奸笑,伸出手來:“東西給我吧,我要把它們交給國家。”我呸了一口:“滾。”
就在這個時候,鬼夜叉忽然身手抓我腰間,我破口大罵:“嘿,不能明搶啊。”結果僅僅一瞬,鬼夜叉就收手了,他拿的不是寶貝,而是我腰間插着的小刀。
“你搞什麽鬼?”我吃驚的問道。
鬼夜叉給我們做了個噓的手勢,而後猛的轉向身後,二話不說,電光火石間手一揮,飛刀流星般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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