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跑到縣城,在招待所開了房間住了下來。把門關上,馮有道緊張道:“沒追過來?”
“沒有,那人根本就沒有追我們的意思。額,還好,估計沒有得罪死。”我此時已經把情緒冷靜下來。想不到趙恒博的老爹居然是考試院的副院長,難怪這麽嚣張,年紀輕輕就是上校了。這回好,兒子老子得罪遍了,不過幸好趙一直沒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把頭上的白布扯掉,捂的滿天大汗,朝潮濕的床鋪上一躺,“哎,想開點,事多不壓身,管它呢。”沒有看馮有道,懶懶的道:“你臉被看到了,最好這幾天不要出門了,避避風頭。”
“你……你臉上……”馮有道語無倫次。
我擺擺手,道:“怎麽了?”
“沒了!陰文鬼诏消失了!”馮有道激動道。
“哦,消失啦~”慵懶的回道,可是剛剛一秒,我立刻驚叫:“什麽!”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抄起桌上的鏡子對準我臉一照,頓時渾身一顫,手朝胡子拉雜的臉上一摸,驚愕道:“沒了……這個鬼催命符真的不見了!”
一時間,我高興的原地打圈,情不自禁。
馮有道不可思議道:“奇迹,居然自己消失了!陰文鬼诏是陰間文字,它出現在你臉上的一刻起,就表明你被烙上了陰間的印記,嚴格來說,你已經不能算是享受人間陽壽的活人了,也就是說你已經不是人了。”他爲我高興之餘還奇怪不已,頓了頓,繼續道:“陽壽耗盡,那就轉爲陰壽,所有被陰文鬼诏附身的活人都會頃刻間死去,就是這個道理。可你還活着,陰文鬼诏卻消失了,我隻能猜測是你的陽壽太長,命太硬,硬到生生抵消了陰文鬼诏帶來的陰壽!”
我哪管什麽原因,老子活着就行了。上蹿下跳高興過後,我心頭隐隐蒙上一層陰影,馮有道胡亂猜測的說辭反而給了我一絲觸動,其實内心并沒有那麽輕松。記得謝老三血爆前和我說的含糊不清的一段話,裏面唯一聽清楚的其實就一句:“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麽?妖、怪、鬼、神、仙……上述東西還真沒有陽壽一說,尤其是鬼了。不過很快我就把胡思亂想抛之腦後。庸人自擾不是我的作風。
“走,出去喝酒去!”我呼喊道。
馮有道幹笑一聲:“我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宵禁了。外面估計馬上就有憲兵巡邏了。”
“掃興!”我舔了舔嘴唇,到樓下管事大爺那裏要了一副牌,和馮有道兩個人打了起來。美麗牌香煙吞雲吐霧,整個房間瞬間烏煙瘴氣。
一直到深夜,過了子夜,馮彪和馮峰兩兄弟才偷偷摸摸的找到了我們的房間。兩兄弟躲過了憲兵隊的巡邏,有點出乎我預料,看來兩人都是可造之才。馮有道見兩人安然無事的回來了,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老農呢?”我朝門後看了看,外面沒有人,佯裝嚴肅的質問。其實我早就做好了任務失敗的心理準備,第一次去執行任務,還沒有老鳥帶着,成功率本來就不高。我當初和老前輩搭夥第一次去跟蹤地下黨,結果對方朝人群裏一鑽就不見了,果然走的是群衆路線,隐匿手段不是蓋的。
馮彪和馮峰臉色古怪,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我這次緩和了語氣:“算了,第一次任務就這樣了。不就損失了一塊黃金嘛。丢就丢了,吃一塹長一智嘛,就當我贊助給你們的學費了。”
“人我們找到了……”馮峰支支吾吾道。
我眉頭一動,詢問的目光下,馮彪開口道:“隻不過,人已經死了。”說着,從口袋裏把黃金還給我:“這是在那老頭子衣服裏找回來的。”
我臉色一下子變得古怪。一個詞突然從腦海裏冒了出來:“滅口?”
聽兩人的口述,他們倒是沒有跟丢,而是有驚無險的跟蹤那老農去了一處農莊。老農回到家裏後就一直閉門不出。兩人無師自通,一個人負責蹲守監視,另一個人裝作過路人打聽了那老農的底細。這老農姓葛,性格古怪,早就和家裏人分開住了,年紀大了也不務正業,除了鋤地幹活外,和幾個老頭子經常鬼鬼祟祟的上山,也不知道幹嘛。兩人一直監視着農舍到了很晚,見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了,老農一直沒有動靜,決定破門而入來硬的。結果一踢開門,發現老農坐在椅子上已經死了。兩人吓了一大跳,把房間查了個遍沒有發現要找的東西,把黃金一收,灰溜溜的跑回來複命。期間爲了躲避憲兵的搜尋,着實費了點功夫,這才回來晚了。
我聽完他們的話,又問了三遍,馮家兄弟一口咬定監視期間沒有任何人進出過。如果他們的話是真的,這個老農是自己突然死亡的。這時間點未免太巧合了吧。
“明天帶我到那裏去看看。”我嚴肅的摸了摸下巴,可以肯定老農的死不尋常。
這晚上,我們四個人擠在一張床上呼呼的睡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我和馮彪離開招待所,前去老農的村莊,讓馮有道找地方避避風頭,馮峰照應着。
我們一路快行,很快來到了目的地。
到地方一看,我搖了搖頭。這個村莊是我見過的最破舊的一個,很多房子都是茅草屋。外省人一個也沒見到,估計是太窮了,當地都不好意思安排進去。
來到老農的房子前,倒是磚瓦蓋的,看來老頭子有點積蓄。看動靜,老農的屍體還沒有被人發現。我們繞了一圈其他地方,趁沒人注意後偷偷摸摸折返溜進屋子,迅速把門帶上。
定神一看,大吃一驚,葛老農坐在椅子上,正對着門,眼睛睜着,冷冷的看着我們。
我涼氣一冒,照着馮彪罵起來:“你不是說他死了嗎?”
馮彪委屈道:“他真死了,沒氣的。”說着走到椅子旁,輕輕一推,老農噗通一聲從座位上滑倒。我眉頭一皺,連忙上前查探,在鼻息上一探,沒有呼吸,脈搏一搭,沒有心跳,确确實實是死了。可是我臉色反而愈加的陰沉,這屍體有古怪。太軟了!像剛剛死的一樣,從馮彪發現老農死了到現在,一個晚上了居然沒有僵硬,也沒有屍斑和**的迹象。身上可以作爲死亡特征的,隻有那股揮之不去的屍臭,但又不像是剛死後發出來的臭氣,而是陳年老屍的那股腐臭,味道要更重,與我在腐屍身上聞到的幾乎一緻。
我們把老農的衣服扒了,查探一下全身,發現有不少的成年舊傷,而近期留下來的也有一些刮痕,但都不是緻命的外傷,也不見感染的迹象。
“這個屍體必須馬上火化,有詐屍的可能。”我斬釘截鐵道。馮彪大惑不解,我也解釋不清楚,隻能說是一種直覺吧。
老農屍體倒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闆,可是好死不活的,我總感覺這死人在看我,瞳孔好像在有意的朝我偏移過來。我泛起雞皮疙瘩,盡管見得死人多了,但還是不習慣那些死不瞑目的人。伸出手把老農的眼皮往下翻,試了幾下,咦,不對勁,眼皮裏有東西卡住了,止住了屍體合上眼睛。
好奇心大起,立馬用手指頭小心的把屍體眼皮往上撩,湊上前去一看,有一根倒刺一樣的猶如頭發絲般粗細的黑針從眼白處突了出來,頂住了上眼皮下拉的趨勢。仔細一看,兩個眼珠子裏都有。
我大吃一驚,連忙讓馮彪在邊上幫忙把眼皮最大限度的拉開,屏住呼吸,費了巧力才把那黑針從眼珠子裏拔了出來。黑針沒有我想象的深,隻有一公分不到,一從眼珠子裏拔出來,眼珠子立馬憋了下去,凹進了眼眶。
把兩根帶着血絲的黑針放在手心,像是某種金屬,很有任性,可以彎曲。這玩意紮在人眼睛裏,那可是真要命的難受,光想想就渾身一寒,問題是這老農什麽時候被紮的?一種可能是死後有人來了這裏,在屍體上做了文章,但這舉動看起來毫無意義,或者是出于我們不了解的目的。另一種可能就是在老農死前,這個針就存在了,這更加匪夷所思,難道這老農沒有疼痛神經嗎?
抱着滿肚子疑惑,我盯着兩根黑針發呆。突然,我眼睛一眯,在手心無意識的抖動下,黑針滾動的時候發出不均勻的光澤。我立馬反應過來:“上面不是光滑一片的。”
“媽的,太小了,根本看不到上面有什麽。要是現在有一個放大鏡就好了。”我歎了口氣。
話音剛落,一個袖珍的放大鏡就擺在我眼前。馮彪邀功一樣的看着我。
我一驚:“你怎麽會随身帶這種東西?”
“嘿嘿,大哥鑒定字畫用的,昨天去交流會前我們兄弟随身都備了一個。”馮彪笑嘻嘻道。
我一摸這小子後腦勺:“哈哈,幹得好。”馮彪彎脖子一躲,嘀咕道:“摸多了會秃。”
我來到光線好的地方,拿起放大鏡在黑針上一照,頓時,黑針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這精細的黑針居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微雕藝術品。
仔細觀察上面的内容,僅僅幾個呼吸,我便輕易的認出了這些字是什麽,感覺一股涼氣直沖頭頂。
“又是陰文鬼诏!”我冷冷的道,疑惑到了極點。這起源于夏商周祭祀鬼魂用的陰間文字,爲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按老太監的說法,應該是早已失傳了才對。馮家的青銅面具有明确的來曆,是從一處祭祀古墓中挖掘出來的。而這個台北的鄉下老農身上爲什麽會有這種級别的東西?
“這黑針絕不可能是他的。”我肯定道,死掉的老農背後一定隐藏着什麽。
這時,砰,門被打開了。
一個穿着和葛老農差不多的糟老頭子破門而入,開口就興奮的叫道:“老葛,我找到買主啦,人家願意出重金收咱們那……”
他一看屋裏有陌生人在,頓時把接下去的話吞到了肚子裏,一臉疑惑的看着我們。突然,他注意到光溜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葛老頭,啊了一聲,“我什麽都沒看見!”撒腿就往外跑。
我大喝一聲:“追!”不待我反應,馮彪一馬當先沖了過去,人還沒跑出院子就被他撲倒在地。
民國特務的靈異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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