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194路不長,一路小跑很快來到了甲闆上,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外頭天色已經有點暗了。
一大波乘客,大概百來人,還有幾十個水手,圍在船舷左側,吵鬧着,指指點點。
我在謝老三的開道下,擠進了人群,隻見所有人都低下頭往黃浦江裏面看。我趴在欄杆上,順着衆人視線往下一瞅,頓時瞳孔一縮,隻見船下面渾濁的江水上,一具嚴重浮腫的屍體背朝天漂浮着。這具屍體挨着船很近,幾乎是磁鐵一般貼在了船體上。
很快,我又發現十幾米遠處還有一具類似的屍體,是一具沒有衣服的女屍,漲大到原來的兩倍大,看起來有點惡心,面容看不清,少說在水裏泡了三四天了。她正在緩慢的朝輪船靠近。
“真邪門了。”謝老三低吟了一句。
我沒搞懂他話裏的意思,直到一分鍾後,我發現了異樣。江水雖說會拍打到岸上,但這裏水流平緩,浪頭很小可以忽略,而江水主要是朝着東邊入海口進發的。金華輪停靠在岸邊,屍體從江中心徑直的移動過來,正好是向西南逆行,徹底違背了常理。要麽有東西拉着她過來,要麽這具女屍自己遊了過來!
這真是……見了鬼了。
我不禁驚疑起來,神神鬼鬼的東西聽過不少,今天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快看,那個死人要爬上來了!”有人驚呼一聲,這一叫,圍觀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嗯?什麽?”我還弄不清狀況呢,忽然,好巧不巧的,我被幾個拼命挪移的乘客用力一推,大半個身子掉出了欄杆,隻靠着腰上的肌肉頂着,兩隻腿死死的勾着欄杆,這才沒一頭栽下去。這時,我的頭垂直向下,眼珠子條件反射的直勾勾看着那個背對着的屍體。
這一看,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屍體……正在以緩慢但肉眼可見的速度沿着船體往上挪動!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個屍體手腳都沒動,而是身子像蛞蝓一樣,側着身子往上吸附蠕動。
謝老三把我拉回來後,我急忙問道:“這怎麽回事?”
謝老三很幹脆的回答了我的提問:“不知道!”頓了頓繼續道:“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出現了,這是第三波。一開始我也吓了一大跳。”
“不過你看,他其實不會真爬上來。”謝老三說着,指向屍體,後者果然停住了,小半個身子離開江面,貼在了船上。似乎是爲了印證謝老三的話,那屍體真的一動不動起來。
而那個女屍依然不依不舍的朝金華輪漂來。
船上的乘客不幹了,有人帶頭,不顧水手的勸阻,執意要下船去。有的連船票錢也不退了,臉色蒼白的回船艙收拾沒打開的行李。
“這船一定藏着不幹淨的東西,把死人都給引來了!”
“媽的,沒開船就見到落水鬼,老天告訴我們這船到不了台灣,要沉啊。兄弟們再不跑,等着到海裏喂魚吧!”
更有甚者喊道:“這是太平輪的死難者,還魂來找替身啊!我可不想死!”
……
喧鬧聲越來越大。
謝老三大怒,當場打了幾個人的嘴巴,加上幾十個兇神惡煞的水手圍着放狠話,這才控制住了局面。海上混的人最忌諱沉船這種話。
我雖然嘴上不說,但心底也是和其他人一樣不安。
這時,一艘撈垃圾的小船趕來了,充當撈屍船。船上老師傅大聲念了幾句阿彌陀佛之類的,又說了幾句黑話,向屍體鞠了個躬,随後用一根鐵鈎子勾住屍體的頭,再用繩子綁住腰,一用力,把屍體從船上扯走。在屍體移開的一刹那,那張死人臉正好與我正對着,數米的距離,我竟然感覺那人在看我。時間很短,但确實是一種被注視的感覺,我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搖了搖頭,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接下來,那個女屍也被一并托運走。
後來我聽水手說之前來的兩波屍體一共有五具,三男兩女,死了一個禮拜左右,身份也大體确認了,是附近的居民,前幾天在局報備過失蹤人口。死亡原因各不一樣,似乎是被人殺了扔倒河裏去的,身上有捆綁過重物的痕迹。單從聽來的迹象看,他們的死和金華輪沒有絲毫聯系。隻是這些屍體沒來由的都出現在金華輪的附近。然而他們的抛屍地點卻不在這裏,也就是說這些屍體通過某種力量憑空出現在了這裏。
……
我沒有看水手們如何安撫驚慌的乘客,吹着江風,在甲闆上遊蕩。其實是在注意觀察金華輪的結構,金華輪不算大,也就百米長短。
有心無意的走到艙口,艙口蓋還沒有完全蓋住,往裏面看去,原本裝載貨物的艙室進行了改裝,隔出了大部分空間搭建了臨時的船艙,用于載人。剩下的空間,有一扇看上去明顯是臨時焊接上去的大鐵門,橫亘在那,突兀的把船隔成兩部分。
一排水手嚴密把手着。我剛靠過去,就被他們呵斥走了。
“不用想,裏面八成是銀元,甚者黃金。還有可能是船長的一些私貨。”我嘀咕了一句,默默走開了。
回到謝老三爲我準備的房間,就是我醒來的那個。休息了一個小時。
一聲長長的汽笛聲把我驚醒。
當夜,船開了。
金華輪開的很突然,比原定時間提前了一個晚上。
對外說法是乘客已經全部到齊,沒有必要再等,不過我想可能與這兩天出現的離奇屍體有關。不管如何,船開動了,對一部分人來說,心至少踏實了點。
然而,真的踏實了嗎?遠離了陸地的羁絆,孤身漂泊于東海,危險随時會來。沒有踏上台灣的土地前,誰也不敢真的說安全。
晚上,一個謝老三的手下叫我到餐廳吃飯。
餐廳位于控制室附近,空間不大,加了很多長條的闆凳,已經被乘客擠滿了。從水手的口中,我了解到自己與他們的不同。由于是頭等艙的票,我擠占了一個高級水手的房間,其他水手隻能四人擠一間。至于其他的乘客,對不起,沒有那麽好的待遇了,八個人蜷縮在狹小的空間内,跟坐火車差不多。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可顧不得這麽多,忍一忍也就幾天的時間。
我被帶到深處,有八個桌子,稀稀落落的坐着幾個衣着光鮮的乘客,與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些人和我一樣,都是頭等艙的客人。我有點厭惡這種分等級的區别對待,但又無可奈何。
這些高貴的乘客十有*在大陸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換做平時,他們鼻孔朝天,根本不會正眼看我一眼。當我就近坐下後,他們用餘光偷偷打量着我,有一個我還見過,是财政局的一位,姓秦的中年人,當然他不可能對我有印象。這個時候姓秦的和其他幾個貴客正對我颔首微笑。顯然他們把我看成了他們一類人。
我佯裝微笑回敬。
我特地挑了一個沒人的桌子,清淨。
這時,水手給我送來了晚餐。
一個羊角面包,一杯紅茶,一碗稀飯,一盤鹹菜,還有一小碗炒面。
我哭笑不得,東西方搭配也就算了,這究竟是早飯還是午茶還是夜宵啊。
不過這些東西已經比普通乘客的要豐盛一倍了,摸了摸饑腸辘辘的肚子,開吃起來。這麽一算,我一天一夜沒有進食過了。
吧嗒吧嗒的吃起來,嘿别說,餓的時候吃什麽都來味。
吃到一半,幾個人走到了我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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