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那邊的事主家裏人,主人家一個男人就說道:“廖師傅,要不讓你這侄子先喝點水吧。”
侄子?我驚訝地看着他,他臉上不太好看了:“不用,不用,我跟我侄子商量一下。”我這算的明白了,要是别人知道我是他請來的,那他以後怎麽還有生意呢,所以他要說我的他的侄子,這以後有什麽事情,人家照樣找他。他處理不來,不還有他侄子嗎?這樣事情能處理好,又不落下他的面子。姜還是老的辣啊。
廖師傅給我遞上了煙,跟我說了剛才的事情。這種是小鎮子還沒有普及火葬,一般都是土葬的。人死了,就請專門做道場的師傅過來,人家是從棺材到墳地,什麽都是一條龍服務給處理好了。廖師傅接這種活,當然也不是他們師徒三個就能幹好的。還有着給他打工的,十幾個人呢。一場喪事下來,他們也能拿不少。
出殡的時候,廖師傅的這兩個小徒弟就是走在最前點炮仗的那兩個,之後就是死者子孫捧着公雞開道。
走最前面點炮有個講究,就是炮不能回頭響,那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兩個孩子,一左一右,交替前行,都是後面的炮一響,他這裏就掉炮點炮。點燃就往前跑,要超過前面的人。總之,他們兩小徒弟,這一路都是跑着前進的。
今天,他們送出去的是一個五十多的女人,病死的。兩個徒弟跟着也有好幾年了,做事也沒什麽披露。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棺材一落下,這個小徒弟就昏倒了。
一開始以爲是今天天氣太熱,小徒弟這麽跑了一路中暑了,也就沒多在意,讓他哥哥先帶着他到涼快的地方去,同時給灌了水。這邊儀式繼續着。可是在儀式結束之後,事主家裏人都開始撤了,就留下幾個填土的人,廖師傅去看了小徒弟,這還沒醒呢?
他就疑惑了,心裏一算是着道了。這趕緊的點了朱砂,燒了符。直接就在墳頭上給那死者燒紙燒香。可是沒用,該做的都做了,小徒弟就是不醒。
我點點頭,心裏大概有底了。這種事,如果是以前,我還有着鬼手印的話,那我就相當于是個鬼,跟它們交流起來也沒有障礙。可是現在要做,就有點麻煩了。我走到那事主家人面前問道:“死者還有什麽沒完成的心願嗎?”
廖師傅跟在我身後:“我都問過來。他們都說沒什麽事了,病死的,還有好幾天來交代後事呢。”
心願已了,怎麽還會出事呢?我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這明顯不是一般的被整一下,如果隻是被整一下的話,那廖師傅那幾招也能處理好了。我還是帶着廖師傅又轉到了那角落裏,壓低聲音說:“有可能,第一,他們家裏人沒說實話。死者有心願未了,但是影響不到家裏人,這孩子當時離得近,就正好被影響了。第二,這件事你小徒弟本身出了問題。”
“他能出什麽問題啊?整天跟着我,要不就是去學校。”
我看看另一個徒弟,兩個孩子在整個事件中做的都是一樣的事情,怎麽就是那個小徒弟出事了呢?我朝着那個哥哥揮揮手示意他過來。他是抹着眼淚過來的,跟着他過來的還有梁亮。梁亮比較識相,從進門這麽長時間也沒有說過話。
我對那個男孩子問道:“當時你弟有沒有做什麽特别的事情?”
“沒有。我們就是一路點炮過去的。”
“落棺的時候,你們誰離棺材近?”
“我離得比較近,我弟在我後面兩三米呢。”
我這還猶豫着,是不是少了什麽細節問題沒有想到的呢?這時梁亮插了話:“寶爺,那個釘屍釘就是在那孩子身上的。”
釘屍釘?我驚訝了,那東西邪門着呢。上次我在醫院停屍房前看到他們在玩這個,也就喊了一句。不過這兩個徒弟是雙生,我也分不清誰是誰。
“那釘子現在呢?”我問着。而同時說話的是廖師傅,他是驚着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你們兩個兔崽子,哪弄到的釘屍釘?”
原來廖師傅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孩子有釘屍釘啊!我還以爲那釘屍釘就是他給這些孩子收着的呢。
釘屍釘這東西,嚴格上說是陽屬性的法器。能鎮住屍體的。但是如果是從那種陰邪的墓裏拿出來的釘屍釘,上面粘着釘過的屍體的組織,腦漿啊,血啊,肉啊什麽的,但是卻因爲某些原因,而失去了它自身的陽屬性的話,那這個東西就變得非常的邪門了。它帶着之前死者的冤氣,陰氣,摸一下都倒黴的。想想人家死了,死不瞑目,還要被釘子釘着。如果釘着釘死了的,還好,就是那種開棺之後,釘屍釘釘在人骨架上的那種,那種就是屈服了,願意死了的那種。任家大宅裏,就有一套這樣出土的釘屍釘。但是如果是從還沒有腐化,或者根本就不會腐化的那種屍體上拔下來的,那就完蛋了。事情很多大條。
被我們兩同時吼着,那孩子一下就哭了起來,指着那邊的弟弟:“他收着呢。”
我和廖師傅幾乎是同時奔到那小竹床面前,廖師傅急着就去掏小徒弟背着的那個斜背的包,我卻打開了他的手:“我來!”
我是先從腿包裏摸出了一副考古用的無塵布手套,受了這麽多年的考古學教育,這種小細節,我也會注意到,主要是我也不想去碰那釘屍釘,誰知道那釘子上還有沒有什麽屍體的腦漿還是血漿還是什麽的。
在他那包裏摸了摸,摸出了很多小串的鞭炮,一大把香,打火機,還有一個小小的羅盤,接着就是六根釘屍釘!
釘子上生了鏽,在釘子的頭頂這端,可以看到明顯的打砸過的痕迹。
大家不要以爲這種釘屍釘用的時候,就是電視劇裏演的那種,丢過去就直接砸進屍體裏了。這個就是一點點用錘子敲進屍體身體裏的。手心腳心還好,直接敲進胸腔和額頭那畫面啊,而這個過程,屍體還在掙紮着,還睜着眼睛看着你,甚至牙齒還會哒哒哒的咬着。爲了能砸釘子穩點,你還要一隻手扶着那釘子,一點點壓下去,那屍體的牙不停咬着,就像把你手上的肉咬下來。對!就是你現在腦海裏想的那畫面。
好在我師父的主要業務不是這些,我也沒有真正見過這畫面,這是我師父的書裏寫有的,反正我沒見過,也不知道我師父這輩子有沒有見過。我看着手中那釘屍釘,上面的砸痕比較亂,看到當時動手的人,手也不穩。釘子上,有些地方顔色不太一樣,确定是用過的,甚至是帶着東西的釘屍釘。
我從腿包裏拿出來麻布的小袋子,上面朱砂印着符呢。這種小袋子是我自己縫的,準備用來裝這些東西的。我把這套釘子都裝了進去,封好口子,然後才說道:“看來不是因爲那死者才出是的,想辦法跟釘子裏的東西談談。”
我擡頭看看天空,這天都已經黑了,這院子裏也就一盞不是很明亮的燈,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先把孩子帶回你那吧。這事估計跟這家人也沒多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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