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意思呢?”查文斌看着其他幾個人,他們也都是紛紛頭,覺得胖子這個提議不錯。因爲繩子放下來是一條暗河,所以還能弄條橡皮艇下來接人,乘着這個功夫幾個人把賈道士送到了那門口,查文斌給沒人分了一支香便算是告别了。
臨上船前,查文斌把那幾枚玉環還有那個盤子拿出來左右看了一番,一擡手,“咚”得一聲,全都給丢到那湍急的暗河裏。胖子倒吸一口涼氣道:“查爺,你也太浪費了,這些個玩意都是無價之寶,拿回去稍稍打磨一下那都是上乘的镯子啊。”
“别惦記了,”查文斌揮手道:“誰以後都别在惦記了,哪裏來的還是到哪裏去,就讓這秘密從我手上消失,以後便再也不會有這檔子麻煩了。”
“可惜了可惜了……”胖子一邊搖頭一邊感歎,風起雲則笑着道:“你還不快把九兒搞到手,丁家府裏頭什麽樣的值錢貨沒有啊?查兄的做法我完全認同,這就是個害人的東西,不管它是不是姜子牙留下的,但是已經有太多人爲它付出血的代價了。”
這個代價僅僅是他們所看到的,發生在他們眼前的,當上了岸,一排排的棺材被往山下擡的時候,那一幕才是真正的叫人震驚的!
“發生了什麽?”
那些編号們不做回答,隻是領着他們往前走,空氣中彌漫着死亡的味道,沒有哀傷,還活着的人都像是一具又一具的行屍走肉。他們或者搬運同伴的遺體,或者是在擡着簡易的棺材往山下走,這裏的路早在幾天前就被沖毀了,原來的堤壩旁有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看見查文斌出來了,那人也迎面走了過來道:“已經交代過了,會有人送幾位下山,這邊請。”
“你子是不是個木頭?”胖子1111,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你怎麽一表情也沒有啊!”
這個人他們認識,是編号004,胖子問道:“00呢?”
“他已經下山了,勞煩各位先請,等會兒整座山都會被重新埋下去,我們已經在周遭的山體全部安放了炸藥,至于不在我權限範圍内的事情我不能回答。”
“下山了?”查文斌頭道:“你們的賈道士托我要給遇難的弟兄們做一場法事,我想你這裏能不能通融一下延遲會兒,畢竟他也……”
“不必了,”004冷酷的像個機器人,伸手擋住道:“人各有命,幾位的事情已經到此結束了,這邊請吧。”罷,幾個拿槍的便圍上來了,看着樣子似乎是打算強行把他們請出去了,胖子也抄起自己手中的家夥了上去道:“你還有沒有人性啊?這麽多人死了,你他娘的跟個沒事人一樣,我家查爺是受了你家頭的囑咐,他也挂了,他們爺孫倆都挂了,你明白嘛!”
“查先生,這邊請……”
“我請你媽的個頭啊!”胖子已經受夠了,受夠了這種冷漠,他從賈道士身上看見了感情,羅門并非都是機器人,他吼道:“哪個人不是爹媽生的,你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嘛?你他媽的給老子讓開,要不然我在這裏就一槍打爆你的腦袋給他們陪葬!”
“石頭,”風起雲看着周遭的架勢,已經有不下十來人圍了過來,這剛出了火坑他怕胖子又自己跳了進去,不想胖子一甩手道:“你也别攔着,我今天就死磕了,要麽給查爺留下一條道,我也不管這些人是怎麽死的,那下面可是有你們多少号的弟兄,屍骨還沒寒呢!”
他是鐵了心要剛到底,爲什麽,胖子是個重感情的人,他覺得賈道士的臨終那些話便是遺言,答應了就得做到,但是現在沖突卻一觸即發。一方是命令,一方則是情感,雙方個不退讓,就在這時葉秋走了上去,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就一把攬住那個4号的脖子原地一轉,再接着寒月刀已經架在了他的動脈上。
“動一下,就去陪葬!”
“我保證不會耽誤太久的,”查文斌上前道:“都是生死弟兄,人之常情,表表心意便是走了。”
這下再沒有阻攔,因爲那個4号的脖子上已經有血開始滲出,誰都不會懷疑那個年輕人接下來真得就會上前結束他的生命,這個賭沒有人敢去接。
分開人群,查文斌來到堤壩旁邊,此時還有人在水中打撈,那些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因爲山路已經沖毀,所以大部分的人将會被選擇就地掩埋,此時有人開始挑着石灰在做準備了,估計那些有限的棺材裏頭裝的都是一些有貢獻的人,更多的便是草草了事。
查文斌既沒有撒紙也沒有焚香,反倒是扯着嗓子開始唱歌,那歌聲悠長且又哀怨,在這山谷間久久回蕩,聽得叫人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靜下心來跟着那道士一塊兒在心中默默的念誦:
“伏以,三塗拷對,六道循回。生于萬國九州島之地,出于五嶽四渎之中……凄凄慘慘,使用錢财那有;讴讴歌歌,穿吃衣食并無用……冷清清,餓渴難忍;淚汪汪,苦痛傷情……”
這便是道家的《歎文》,有一些道士在做法的時候也會吟唱,是一種超度用的樂律,此刻它更能代表查文斌的心境,這麽多條生命,他一個人又能爲誰超度?又能爲誰送上一程呢,隻有哀歌一首,讓這些亡靈們能夠放下心中的怨念早日去到輪回罷了。
現在的墨林水庫已經沒有當年的光景,這地方在九十年代後期曾經被選作是安縣的垃圾填埋場,但是不知道爲什麽又放棄了。很多人那個地方邪門的很,就算是大夏天的進山,才到入口處就能感到渾身的毛孔都在收縮,冷得叫人直打顫。一直到現在那個地方都是沒有人去的,安縣的本地人都知道墨林鎮是個禁地,當然隻有很少的人真正知道那個下面曾經埋葬着多少亡魂。
爆炸掀翻了周遭的山體,一切的秘密都會重新埋于地下,這是一個結局嘛?也許對于有人來是的,但是對于有些人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回到家中的胖子那天晚上就做了一個夢,他夢到黑白無常來牽自己的魂魄了,還跟他倆幹了一架,一大早的準備就讓查文斌給他解夢。
來到院子裏一看,三個人正憂心忡忡的坐在一塊兒,胖子嘴裏啃着饅頭咋呼道:“我昨晚上夢到鬼了,查爺給算算是不是老子要發财了,都夢是反的。”
“你來晚了,在那排隊。”風起雲道:“我倆也做夢了,是不是黑白無常準備收你走啊?”
“你子也開始玩神棍了?”胖子剛一笑卻又愣了一下道:“怎麽,你們也一樣嘛?”
風起雲對着查文斌瞟了一眼,後者接過話道:“昨晚你們都睡了,我這心裏煩的不行就起來解悶,恰好當頭接連看見了三顆流星從我眼前劃過,弟兄們,不是查某不好客不重感情,是咱們的時間和緣分到了,我給三位算了算,如果繼續待在這兒一月之内恐怕會有血光之災。”
沉默,沒有人會覺得這是一個玩笑,任何人在查文斌的生命中都注定是一個過客,現在他更加覺得屋子裏的那個女人一開始讓她嫁給自己就是個錯誤。
胖子走了,葉秋風起雲也走了,沒有人會抱怨,也許這個人此生還會再見,那一定是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他重情、重義,所以他們不願意讓他有遺憾,商量好的一樣,吃完那頓簡單的早飯以後,查文斌回到了自己那間屋裏,而他們則在石橋上轉過頭來看了那間屋最後一眼……
“記住,我們永遠都是你的弟兄,再見了,查文斌,或許會再見,或許再也不見!”
胖子這個人物在很多年以後,我試圖去尋找,但是去石沉大海沒有一音信,但是查文斌在他們離開後那段日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寄錢來,并且都是不菲的數額。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後來河圖離開,河圖他師傅這一輩子在物質上其實從來沒受過委屈,隻是他這個人對于金錢的概念太淡泊了。那些數字中的大部分又都被他以各種方式散了出去,而他自己則一直守着那間屋一直到後來因爲我外公的關系才重新出山。
那幾年的查文斌應該是痛苦的,他并沒有獲得自己想要的生活,86年秋我出生了,而在那一年,查文斌的妻子钭妃再次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