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種人是注定孤獨的,這兩種命理是有着看似不同的結果卻又相似的境遇:一種是成爲人上人,自古帝王最是孤獨,坐在那個高高的位置上被萬人敬仰卻得不到一顆真心。還有一種則是得道者,自古得道者清心寡欲,問道的過程要曆經千辛萬苦,最終成大道的隻有自己一人。這兩者都是孤獨的,站在巅峰就注定是要傲視天下,查文斌,你準備好了嗎?
他走的很決絕,一個人,身影沒入黑洞的那一刻,很多人都覺得整個世界已經跟自己無關了。胖子,葉秋還是風起雲,每個人都已經完成了各自的使命。曾經他們無數次讨論起這樣的畫面,如果有朝一日可以擺脫那些世俗之事,真真切切的活一回屬于自己的人生該有多好。現在這一天終于是來了,但是爲何他們的心中卻又如此失落呢?
“老二,小白臉,”胖子正色道:“咱們是弟兄,既然是弟兄就是情同手足,現在他去了,等于我們的手足就沒了,你們兩位想下輩子都活在後悔中嗎?”
“我後悔,但是我卻選擇尊重。”風起雲跟胖子的觀點并不同,他說道:“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但凡成大事者都有一顆裝得了天下的胸懷,我們已經陪伴了他太久了,如果一味的插手又如何能夠讓他去領悟真正的道。是該到了放手的時候了,并不是我怕死,又或者是秋兒怕死,我們面對無數次的死亡從來都不曾退卻,那是因爲他需要我們。”
“難道現在就不需要了嗎?”胖子叫道:“這個鬼地方,什麽蟲子僵屍還有莫名其妙的機關何其之多,他能應付?我倒是覺得現在他是最需要我們的!”
“他需要的隻是尊重,你想讓他生活在後悔之中嘛?”風起雲道:“做人不能太自我,老是憑借自己的思想去支配他人的意志。我們都隻是他生命中的過客,不能陪伴他一輩子,你不能我也不能,甚至是钭妃都不能,他的路要他自己去走。我選擇相信他,如果他的生命真的隻有這麽短暫,我願意下半生都陪在他的靈柩之上。”
胖子捏緊着拳頭看着那個背影,終究是慢慢放下了,正如風起雲所言,查文斌不是一個嬰兒,一個處處都需要别人呵護的孩子,他需要到了自己去證明和完成使命的時刻了,那種選擇,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
黑暗中,查文斌仿佛自己看得一片清楚,哪裏是路哪裏需要避開有亂石,他感覺自己的前方有一盞燈無時無刻不再照射着自己。路并沒有胖子他們想的那般難走,這是最後的一程,隻有被選中的那個人才有資格踏入,會有阻攔嘛?其實他心裏一點也不害怕,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讓他害怕了。
不久他便看到了一片燈火通明,四周的牆壁上挂着青銅模樣的燈台,燃燒着的火燭把這裏照耀的無比光明,正中的位置有一把石椅,椅子之上是一具布滿了灰塵卻端坐着的人骨。正中的位置是一副太極圖,下方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甲骨文,這種文字并不在查文斌的認知範疇裏,也許是在講述着這個死者生前的故事,他上下打量着這間不大的石室,他就是比幹嘛?
遵守着見先輩下跪的傳統,查文斌自然是行禮在前,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擡起衣角跪下去對着那副皮囊恭恭敬敬的行了三個大禮。
“先人在上,後輩擅闖洞府不敬在前,盼先人贖罪,受人之托,起燕白旗封比幹入神,您若在天有靈便是預言成真,當羽化登仙。”
這賈道士并未告訴查文斌如何封神,又要給他封個什麽神,這些都一概而不得知,所以此時的查文斌是既緊張又覺得有些好笑,拿着一片破旗子就是最後的大記了,這是在演戲給死人看呢還是在給自己看。
查文斌便自顧自的坐在那地上對着那人骨說道:“後輩讀過幾天書,看過封神演義,這當也是後人爲您撰寫的故事,書中說,姜尚在封神台奉元姶天尊的法旨封神,您被追封爲北鬥七星中心的天權宮“文曲星君”,又有野史說,您是被封爲太一天官文财尊神,還有說法是太一國神,我也不知道到底尊奉您爲哪個神合适。這天下已經不是大周的天下了,民間的老百姓數千年來都拜文曲星,也拜财神爺,那兩位的模樣在外面已經流傳了太久了,我想您若是沒有被封神那麽位置就已經被人給代替了,還剩下一個太一國神好像還沒人被搶去,要不您看看,這個稱呼滿意嘛?”
這說着,心頭也覺得有些惆怅起來,查文斌看着那人骨上滿是灰燼,心想着這人吧,總是要入土爲安的,這麽端坐着不是個事兒,要不自己就操起老本行替他收拾收拾給弄到土裏去。這在這西北叫作撿金,人啊,死了之後是一定要入土的,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裝進棺材葬進豪華的陵墓裏,可棺材底始終是要沾着土的,不然便不算爲安。
他會各種法術,唯獨不會封神,于是便又起身拿着那面旗子,憑着自己的想象沖着那屍骨大喝道:“比幹聽封,受奉元姶天尊法旨,今有後人查文斌執燕白旗封你爲太一國神……”
也不知道那人骨是否感應了他的冊封,查文斌總覺得這是一個走過場的儀式,僅此而已。又在端端的看了幾分鍾,實在是找不出有任何可以讓他興奮的地方,于是便祭起一根香來插在地上,準備這就回去了。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空洞的石室裏忽然傳來一陣幽幽的聲音,好似發聲者無處不在,就像是廣場上四個角落有許多喇叭在同時說話道:“這就走了,你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呢。”
查文斌回顧了四周,他可以确定在這間空屋子裏頭沒有人,因爲這燭台照得太亮了,讓這間不足五十平的小空間能夠盡收眼底。這目光自然就鎖定在了那個屍骸上,查文斌心想莫不是這比幹真的出神了,于是趕忙打開羅盤一瞧,指針并沒有什麽變化,他望着那個骷髅往前走了兩步好奇道:“可是先人在跟我講話?”
“是我在跟你講話。”那個聲音繼續道:“封神還沒有結束,我要你割破自己的中指從他的頭顱上滴下去。”
“我?”查文斌反問道:“你難道不是他,你是什麽人?你又在哪裏?爲何鬼鬼祟祟的不敢現身!”
“一個故人。”那聲音道:“不是誰拿着燕白旗都可以封神的,照我說的做,他需要驗證你的血液裏是否流淌着周繼後人。”
“你就是那個羅門背後的人吧?”查文斌旋轉着想要看一看那個神秘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爲何他會在這裏,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在自己之前還是自己之後?
忽然間,他就覺得自己的身子完全僵直了,有一股力量在控制着自己的身體慢慢向前走,就連呼吸都很困難但是思想卻是清醒的。就像被人牽着的木偶,一步一步,當他跨過那面太極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自我的控制,全身上下隻有眼珠子還能勉強聽自己的使喚,喉嚨裏想要說什麽卻也是說不出口。
慢慢的,就走到了那遺骸的跟前,空洞的骷髅和自己對視着,他竟然是自己抽出了那柄七星劍,雖然腦子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告訴自己,不要這麽做,但是手卻是不聽使喚的抹了上去。鮮血從頭顱上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流,傳說中比幹是沒有心的。
姜子牙知道纣王要挖比幹的心,就在事先給比幹一張靈符,說他被挖心之後出城去找以爲賣空心菜的老大娘,問她:“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可不可活?“如果說可活比幹就活了,不可活比幹就死,結果那個大娘真的說的是不可活,比幹當場吐血而死。一個沒有心的人也就等于是沒有靈魂,一具行屍走肉如何能夠封神呢?當查文斌再次舉起自己的劍慢慢的調轉劍頭開始對着自己的胸膛時,那一刻他明白了……
這是一個謊言,一個從幾千年前起就開始的謊言,所謂的繼周者原來是要奉獻出自己的心,隻有比幹有了心大概才能夠封神,而他就是擁有那顆心的人。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劍劃破了自己的皮膚,他能感覺到滾燙的血液順着自己的胸口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