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門在哪?當年的羅門那座深山,查文斌隻記得是在北方,乘坐着那個吉普車搖搖晃晃的走了好幾天。天下之大,羅門之小,便猶如滄海一粟,尋不得,覓不得,他們便也就把希望寄托在了那些“朋友”身上。
十二月的關中大地同樣是一片蕭瑟,一碗**辣的臊子面吃下去後,胖子抹着滿嘴的油光大呼過瘾,上一次吃還是從東北逃難過來的時候。丁家在哪?那是非常好找的,從城東往正東方向走上三裏地有一片位于鬧市區的僻靜地,有人說那是西安最好的風水地,紫氣東來龍擡頭,外圍是一圈已經不知道有幾百年的國槐,張牙舞爪的樹丫子上停着幾排把腦袋縮進羽毛裏的鴿子。
國槐樹的後面是一排灰色小磚的高牆,高牆的頂部有一圈非常罕見的電線,這是在告訴那些膽大妄爲的賊,此處不可輕越。與氣派的圍牆并不成對比的則是那道略顯寒酸的小門,對開。門口有一對石獅子,左公右母。公獅張口注視來往信衆,母獅子閉口護子,也有說這是代表着主人家的财運隻進不出。
那獅子的底座花紋的雕刻也非同一般,正面雕刻瓶、盤和三支戟,象征着“平升三級”;右面刻有牡丹和松柏,象征“富貴長春”;左面刻的是“文房四寶”,象征“文采風流”;背面雕刻“八卦太極圖”,象征着“鎮妖驅邪”。單單就是這架勢,便教人曉得這門後面的人家不同一般,臨門的位置是一條小街,就有那麽一兩個小販靠在石獅子上擺攤,這要在過去那是不敢想象的,如今這丁勝武倒也懂得與民融和了。
叩門,不一會兒一個弓着腰帶着小帽的老頭過來開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幾個年輕人,那雙眼睛早就閱人無數,什麽人來找誰幹什麽事一眼便能瞧出個七七八八。這三位年輕人,當中那個白衣服的一看就不是凡家子弟,而一旁那個微笑的年輕人則透露着一股超越這個年紀的成熟與穩重,最右邊那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匪味,若在解放前自己定是一棒就給他打出去!
見有人開了門,胖子張嘴就來道:“丁老爺子在家呗?”
老頭像是沒聽見似得,自顧自的就把門從裏面往外關,要不然胖子手快,估計這一大早的就得吃個閉門羹了。
胖子用手撐着那半扇門道:“哎,我說你這老頭好沒趣,竟然不認得你家姑爺上門了嘛?”
“再不走,别怪我動粗了,這麽沒教養的後生,難道不知道稱呼一聲再問話嘛?”
“得,”胖子這算是明白了,這大戶人家曆來就講規矩,自己怕是壞了規矩了,向來和老爺子都沒大沒小,誰曉得這下面一個看門的竟然還會跟自己擺譜。
“老大哥,對不住了,”這時查文斌上前道:“我們與丁勝武老爺子是忘年之交,這位小名叫作石頭,與你家九兒小姐交情亦是非淺,敢問老爺子可在府裏,勞煩您給通報一聲,就說晚輩查文斌特來拜訪。”
老人狐疑的上下大量了一番道:“你就是查文斌?”這個名字他時常聽到家主和小姐挂在嘴邊,今日一見想不到竟然是這般的年輕人,微微點頭道:“稍等,待我通報一聲。”照例輕輕關上門,這規矩便是如此,惹得胖子感歎大戶人家就是喜歡瞎規矩。
不多久就聽到裏屋傳來了叽叽喳喳一個女人的聲音,老遠的便能辨認出那是九兒,果然一開門她便飛奔了出來,剛想舉手與他們來個擊掌卻又放下了,大概是忌憚後面那個老頭……
“文斌哥,風姐姐,好久不見了。”她故意選擇了就不和胖子打招呼,後者雙手攬在前胸也是一副滿臉不在乎的表情。
丁老爺子不在,說是幾天前就離開西安,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臨走之前他像是料到查文斌會來,特地叮囑了九兒若是來了一定就留下他多住幾日。
這個消息自然是讓查文斌有些失望的,才喝了一杯茶的功夫便起身準備告辭,不過九兒卻說道:“你們是不是還想去湖南,不用費勁了,五大家族的人全都被叫走了,這可是很難得一見的呢。”
胖子有些不滿道:“你既然知道我們要來找老爺子,爲何不回個電報,害我們白跑一趟呢?”
“電報?沒收到電報啊,”九兒看向一旁那個老人道:“胡爺爺,家中有爺爺的電報嘛?”
老人微微一弓道:“禀小姐,沒有收到。”
“你看,我就說沒有吧。”九兒噘着嘴道:“如果有,胡爺爺都會第一時間送到爺爺的書房,更何況是你們發的,肯定是郵局搞丢了。”
這個理由雖然聽起來有些靠譜,可胖子還是不相信,這地方一水的紅木老家具,屋裏各種擺設輕輕一眼掃過便曉得價值非凡,可這裏卻不是他現在想呆的。幾個人互相看了一下,終究還是決定要走,查文斌再次起身道:“我們還有些要緊事要處理,今天就先告辭了,等老爺子回來,勞煩轉告他文斌來過便是。”
看着那幾人真的要走,九兒有些急了,“等等!”
“什麽事?”查文斌料到她終究還是會沉不住氣的,自打第一眼相見的時候,他就從九兒的眼神裏讀到了她有事在極力瞞着。像九兒這樣的大家閨秀是不會說謊的,她也不屑于說謊,即使她臉上的表情再到位,可依舊無法掩蓋自己那緊張的表情。
像是要做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九兒一跺腳道:“爺爺也真是的,爲什麽就一定就要瞞着呢,好吧,實話告訴你們吧,他們去霍山縣了。爺爺不是有意不讓我說,而是怕你們去了有危險。”
風起雲葉秋和胖子幾乎都是同時說了一句糟了!誰也不曾料想羅門竟然會是如此的出爾反爾,他們不是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了嘛?
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再趕回霍山縣,那個年月的機票是非常緊張的,九兒花費了好些周章才委托人弄到,當天夜裏他們就重新回到了霍山的境地。
風起雲說,如果沒有人老船工帶路是沒人能進村子的,就連他自己也不例外。風氏嚴格遵守着古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分工,掌握這條水路的都是代代相傳,如何去辨認那些他們自己留下的記号也隻有每天穿梭在這條河道裏的老人才知道。
“這麽說來,至少村子裏現在還是安全的?”
“未必,”風起雲道:“葉秋的記憶力驚人,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如果他親自……”說道這兒她的眼神又開始黯淡了下去,哥哥,那裏都是你至親啊,你難道真的要舉起自己的屠刀嘛?
水庫的壩體上風很大,走上一兩步都是那麽的艱難,稀稀拉拉的可以看到一些火光在那裏搖曳,看來他們真的就來了。
胖子拉着風起雲蹲在一旁老遠的草叢裏,他說道:“看看到底想幹嘛,這是要玩赤壁之戰了嘛?”
“不如你先避一避,讓我出面。”查文斌道:“最後一塊玉環出土之前,終究是不會把我怎麽樣的,若是你貿然……我很難保證你的安全。”
“我陪你一起去,”胖子道:“如果老爺子在,也不會把我怎麽的。”
一前一後,走在寬闊的大壩上,那是何等孤單的背影,蕭瑟的北風吹得讓人睜不開眼,呼啦啦作響的帳篷和那些被風拉到老長的火把顯示着羅門無比的力量。
“來了?”葉歡像是早就料到了,他就如同一個鬼魅,面對着查文斌他是那般的欣賞。
查文斌也沒有廢話,直言道:“來了,東西在哪?人在哪?”
葉歡道:“這個不用你操心,其實你來不來都沒有多大的關系,最後的坐标我會告訴你。”
“合着你們這些人到這裏來是野營嘛?”胖子冷笑道:“真有意思啊,這麽多人來欺負一個一心清靜的山野村民,你們羅門真不愧是有執照的強盜啊。”
查文斌道:“告訴我,葉秋在哪?”
葉歡咯咯笑道:“這你得先告訴我,風家小子在哪。”<